第三十七章 重回濱海
真的要離開了,吳力和阿民背著行囊站在老舊得有些斑駁的矮房前,海風呼嘯著捲起塵土陣陣飛揚,迎面打在臉上颳得皮膚生疼。荒蕪的村落在此刻依然安詳的如歷經蒼桑的老者偉岸地佇立,默默地注視著將要遠行的親人。
昨天阿民把房子里裡外外打掃了個遍,破敗不堪的屋子也如鏡子般在他手下閃閃發亮,整潔得沒有一絲瑕疵像未施粉黛的女子臉龐一樣的乾淨。吳力知道他是不舍的,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哪能沒有一絲感情,況且這一走就永遠不會再回來了,漁村也將不覆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夜夜笙歌的海上夜明珠。
阿民靜靜地合上院子的大門,動作遲緩,眼裡滿是晶瑩剔透的眷戀。他長長地深吸了一口氣,牢牢地扣上鎖,這把鎖也會將這片熱土永遠地塵封在他的記憶里。一步幾回眸,那難以割捨的戀戀之情如海水般洶湧澎湃激打著心房,眼裡不停打圈亮澄澄的一片分明是淚。
吳力上前輕拍他的肩膀,說道:「走吧,有朝一日你還會回來的。」
阿民長嘆了一口氣說:「那時還會有漁村嗎?」
吳力沉默不語,他能感受他那有如切膚之痛的心結。吳力告訴他,他為何遠會落海至此,神情淡漠的像是在講述一件與他毫不相關的事情。他能釋懷嗎?不能!他只是在隱忍,不讓悲傷流露,不讓無奈和凄涼佔據不堪重負的心頭。
阿民的眼裡流露出難以置信的驚訝,他說:「想不到,力哥的遭遇這麼離奇,這麼悲慘。」他拭去快要滴下的淚水,露出陽光無比的憨厚笑容,「和力哥比起來,我這點破事算個毛。」
他的笑容很具有感染力,激發著你身體里每一個幸福的細胞隨著他潔白的牙齒逐漸綻放,籠罩在你心頭不悅的烏雲也隨之散去。
成功地用自己的凄慘來鼓勵他,留下的卻是傷口撒鹽般鑽心的疼痛,吳力牽強地動了動嘴角露出蹩腳的笑容,說道:「別用悲慘這個詞,活著就有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
他用力了點了點頭,隨即又露出茫然的神情,說:「那我們去哪?」
其實吳力也一如他似的茫然不知所措,是啊,該去哪呢?這個時候才發現世界原來如此之小,小到不能夠容納如螻蟻般渺小的自己。
「去濱海吧,」吳力毅然決然地說,「去看看再作決定。」思念的情緒瞬時如火山噴發似的激涌而出,壓抑了太久的堅強只是在剎那間徹底崩潰。哪怕只是再看一眼,死也甘願了。
阿民讀懂他的心裡隱藏的那份渴望,他說:「我聽你的,力哥,咱就去濱海。我還要幫力哥奪回你的家。」
奪回我的家,鏗鏘有力的話像一道路閃電擊打著吳力的心,熾熱的火焰在瞬息間被點燃,發出轟鳴的巨響,震得整個腦袋嗡嗡地響。迎面襲卷而來的海風熄滅胸膛炙熱的火炎,發熱滾燙的身體像淋了一場瓢潑大雨似的急劇冷卻,緊握的拳頭慢慢鬆開,他在心裡告誡自己,不能再讓仇恨引發的衝動蒙蔽雙眼,一切還需從長記憶。
吳力對阿民說:「以後不要再提起此事。」
阿民不解地問:「為什麼?難道你不想要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吳力懊惱地說:「根本毫無頭緒,我甚至連是對手是誰都不知道,怎麼去斗,怎麼去拿回屬於我的東西?」
事情的複雜程度遠不是阿民那單純的思維所能夠考慮的,他還要再說些什麼,卻看到我臉上泛起不悅的神情,只是嘴裡嘟喃了一句:「是自己的就該拿回來!」
幾經顛簸終於踏上夕日的故土,濱海仍在海風的搖曳中像一個優雅的舞者楚楚動人,海浪陶醉地追隨著它輕盈動人的舞姿左右搖擺。陽光直射在聳立雲端的大廈折射出耀眼的光輝,照在奔流不息的人群身上,那是屬於濱海人獨有的驕傲,這份驕傲掩埋在吳力心底的最深處,布滿傷痛支離破碎的難以癒合,它早已無形間拉開距離不再屬於我。
阿民像一隻剛出山的頑皮的猴子,興奮地上竄下跳左顧右盼,這裡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具有吸引力的新鮮。有的時候很多東西真是太微妙了,就如吳力和阿民,一個重回故里卻愁容滿面,一個離開家鄉卻興高采烈,其實都是心在作祟,詭譎地左右著你的情緒,我們卻無計可施!
躺在旅館僵硬的床鋪上,沒有一絲的溫度,冰冷的讓人絕望。阿民像是把玩古董似的擺弄著電視的遙控器,幾十個頻道不停轉來換去,沒有停止的意思。畫面的不停閃動,更激起吳力內心的煩亂,從踏上這片熱土起,他的心情就難以言語的複雜,酸甜苦辣咸五味混雜在一起,在心內糾結翻攪,只覺得胸口堵得慌悶。
「我說阿民,你就不能定個台看。」
「力哥,頻道太多不知道看哪個好。」
荒蕪僻靜的漁村連黑白電視都沒有,夜色撩人的寂寥,只有在彼此的交談中打發。無言以對的時候,便草草入睡以渡過漫無邊際的長夜。
沉默的壓抑充斥著整個狹窄的空間,天色不知覺間漸暗了下來,使得房間更顯得沉悶。
阿民撩撥了一個下午的電視,而吳力則靜靜地仰著,雙眼眨也不眨死死地盯著天花板,腦子好像很亂又好像空空如野的一片。
阿民丟掉手中的遙控器,活動了坐得有些麻痹的手腳,說道∶「力哥,我餓了!」
吳力依然眼神空洞地死盯著天花板,說∶「你自己隨便找點東西墊巴,我不想吃東西。」
阿民的腦袋橫在了我的眼前,截斷了我的視線,一個粗糙的手掌探出晃了晃,「力哥,你沒事吧?怎麼一到這,你就像變個人似的,冷冷淡淡的。」
收起恍惚,心中蕩漾起對阿民的歉意,對於初出茅廬的他,吳力覺得有點怠慢了,「沒事,走,力哥帶你吃飯去,餓壞了吧?」
阿民嘴上說沒有,肚子偏偏不給面子的擂起抗議的鼓點,聲響巨大的在狹窄的空間都能引起回聲,他們相視一笑勾肩搭背地出了門。
餐館里阿民盯著菜單傻眼了,天花亂墜的菜名讓他不知所措無從下手,他問吳力∶「這四季常青是個什麼菜?」
吳力笑了笑說∶「妙四季豆加點青椒。」
阿民又問∶「那這個浪里白條又是個什麼菜?」
吳力說∶「蘿蔔湯。」
阿民顯然有些不耐其煩,兩道劍眉迅速地往眉心聚攏,把菜單一甩,說道∶「凈是虛頭八腦的玩意,蘿蔔湯就蘿蔔湯,還浪里白條。力哥,你點吧。」
他的耿直可愛讓吳力心情舒展展了許多,隨便點上幾個菜,囑咐老闆上菜快點,免得阿民飢腸轆轆地焦慮不安。雖然到了飯點,可是飯館里食客寥寥無幾般的冷冷清清,臨街的玻璃落地窗布滿了厚厚的塵埃,一張小紅紙上面東倒西歪地趴著本店轉讓幾個醜陋的字,服務員懶散地呆立在櫃檯后,無精打采地驅趕著嗡嗡作響的蒼蠅。上菜的速度和店內蕭條的生意不成正比,慢的跟蝸牛似的半天也等不來一個菜。
阿民不停地用筷子敲打著桌面,眼神空洞無光的和他空空如野的胃差不多,時時把頭扭向廚房的位置,然後失望地發出一聲嘆息。
「服務員,我們這邊的菜快點上。」吳力沖著櫃檯叫嚷道。
服務員斜視著說:「叫什麼叫,好了會端給你的。」
吳力氣的頓時語塞,如此低劣的環境,再加上這種服務態度,也難怪生意會這麼差了。
「我說你這什麼態度?」阿民有些惱怒了,「餓了半天也不見上一個菜,我說你們怎麼做生意的?快給我去催催!」
那服務員是即說不說話也不動作,自顧自的揮動著手中的蒼蠅拍。
「你……」阿民想衝過去和她理論,被吳力一把攔住。他說:「算了,吃個飯嘛,犯不著動氣。」
「可是她這也太氣人。」阿民氣呼呼地坐了下來。
剛好菜上了,吳力說:「吃菜,吃菜。」
阿民窩著一股火,夾著菜往嘴裡送,可剛嚼了兩口就吐了出來,「呸呸呸,咸死了。」阿民終於不可抑制地爆發了,「把你老闆給我叫出來,這***炒的什麼菜,老子的手藝都比你強。」
從廚房裡探出一個肥圓的大腦袋,「怎麼啦?怎麼回事?你瞎吵吵啥?」
阿民怒眼相向,叫嚷著:「你這菜***是給人吃的嗎?」
胖子從廚房裡踱了出來,渾身的肉在不停地打著顫,雙眼一眯說道:「不就是給你吃的,難道你不是人嗎?」
「你這什麼態度?」吳力拍案而起,「今天還真是開了眼界,還沒見過這麼做生意的。」
「怎麼的,二位是存心來找碴兒的是不?」胖子咧開大嘴說到。
「叫你們老闆出來說話,你自個兒嘗嘗,鹽巴不要錢還是咋的,你往死里加。老子隨便炒個菜也比你強。」阿民怒不可遏地叫到。
胖子眯起的雙眼,射出不屑地光,「我就是老闆,你們這種人我見多了,想吃霸王餐?我告訴你們,找錯地了。你行你自己炒去。」
老闆和阿民間的對話,倒是在吳力心裡產生了一個想法,反正這店要轉讓,何不把店盤了下來,這樣阿民的事也算有了著落。這裡地段繁華,附近的旅館、工廠數不勝數,只要價格實惠,阿民的手藝也能應付得過去。
倆人還在吵得不可開交,吳力說∶「老闆,你這店我們要了。」
一句話有如晴天霹靂般炸開了雷,兩人一下愣住,直直地盯著吳力。胖子臉上的肉因激烈的爭吵還在不停地抖動著,他瞪大了眼睛,說∶「你說什麼?你要盤我的店?涮我玩是不是?」
吳力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沒這個閑工夫和你開玩笑。」
胖子先是詫異地一愣,隨即臉上笑開了花,說∶「誤會,誤會,兩位老闆先坐著,我去吩咐廚房燒幾個好菜,咱們邊吃邊談。」
胖子的身影消失后,阿民詫異地說∶「力哥,你不是認真的吧,我剛才說的都是氣話。」
吳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我是說真的,有了這個飯店,你往後的路就有了依靠。」
「可是……我打了一輩子的漁,炒菜自己吃還湊合,哪上得了檯面。」
「剛才誰還自信滿滿地說老子炒的菜也比你強。」
阿民窘迫地低下頭說∶「我那不是說的氣話嘛。」
「放心吧,相信我你行的,實在不行我們請個廚師不就好了。」
說話間,胖老闆端著菜上來了,他滿臉堆笑道∶「兩位老闆,剛才真是不好意思,對不住您二位。」然後沖著櫃檯叫道,「還傻愣在那幹什麼,拿酒來呀。」
席間,觥籌交錯推杯置盞,胖老闆對他倆大吐苦水,說這小店原來生意挺是紅火,但是他自己好賭,根本無心管理弄得員工散漫,店裡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如今早已入不敷出。
阿民喝得有些高,不停地像數落孫子似的數落著胖老闆,弄得胖老闆不停地點頭說是,尷尬不已。最後他倆都喝醉了,還好盤店的事談的差不多,吳力攙扶著爛醉如泥的阿民告辭時,倆人都以兄弟相稱了。
胖老闆握住阿民的手,激動地說:「兄弟,這店交給你,我放心。你肯定比哥們我強。有常來玩啊。」
阿民剛要開口說話,話沒出口,滿肚的污穢噴涌而出,弄得吳力啼笑皆非!
阿民的身體一接觸到床鋪,頓時鼾聲如雷,沉沉入睡。喝醉的人死沉死沉的,把他弄回到旅館,吳力早已是大汗淋漓,冰冷的衣服粘貼在身上,像跌入地獄般水深火熱地難受。酒精的揮發在體內橫衝直撞,刺激著神經末梢。一股熱流自上而下的沖刷,滌盪去瀰漫全身的酒氣,卻引發內心更狂熱的渴望。
鏡子裡面皮膚黝黑,滿臉鬍鬚的漢子,身上還散發著蒸騰的熱氣,硬朗的輪廓在迷霧中若隱若現。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鏡中人還是那個曾經清秀白凈的自己,倘若現在把自己和另一個吳力放在一起,更沒有人會說他才是真正的吳力。
阿民沉睡得很是愜意,此起彼伏的鼾聲,在狹隘的房間里回蕩擴大。吳力披了件外套就閃出房間。
沿海城市的早晚溫差很大,清晨和夜晚的海風特別凜冽,即使高樓大廈到處林立,也不能阻擋它肆虐的行徑。只有陽光能與之抗衡,晌午的陽光擴散著暖洋洋的光芒,風浪在它溫暖的懷抱中徜徉,風平浪靜的海面光滑得有如美人梳妝的明鏡一般光亮,柔和的光線折上去顯得波光潾潾。
陰冷的月亮懸在半空,輻射出冰冷的氣息伴著風掠過,拂得烏黑的髮絲瑟瑟發抖。裹緊衣領,吳力行色匆匆地走在青石路上。
近了,他甚至可以嗅到家溫暖的氣味,那是一種讓人陶醉的嚮往。呼吸不由地急促起來,掛在胸膛的那顆心更加地躁動雀躍。放慢的腳步,像是通往朝聖路上虔誠的信徒般難以抑制的興奮。
碩大的柵欄式鐵門,是父親喜歡的歐式風格。滿庭簇擁的鮮花爭相鬥艷,曾經俗得扎眼的紅花綠葉,此刻則綻放著無比美麗的嬌媚。圍牆邊的綠化樹越發地挺拔了,被風吹得直不腰的枝椏來回擺動,像是在歡迎他這個昔日主人的歸來,更像是家對他的召喚。
屋內***通明,柔和的光線穿過通往庭院落地玻璃門,黑暗中嬌媚的花挺直了腰肢感受這溫馨的氛圍。倚在粗狀的樹桿上直視,看到溫暖的一幕,若男蜷縮著身體把頭枕在那個吳力的大腿上。那個吳力伸出的手溫柔地拂拭著她飄逸的長發,眼神放射出無限溫情的光芒。歡樂的笑聲時時從空氣中傳播開來。
多麼幸福美滿的畫面,只是撫摸她柔滑細嫩秀髮的不是他自己,他多麼想念她發梢散發的獨有的香氣。縱使黯自神傷千百回,奈何光陰一逝不復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