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湖心亭看雪（東方渝篇）
雲辭舟很喜歡下雨，就和她喜歡下雪一樣。
每次下雨的時候她總會站在屋檐下看著連綿不斷的雨滴，其實下雨只有一點不好，那就是會打濕自己的衣服，而下雪就不會這樣。
每當下雪的時候她總會坐在屋檐下的位置看著雪花逐漸將大地染成一片銀白，這裡是整個丞相府最安靜的偏僻角落，沒有人會踏足她的領域，身旁煮著熱酒，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每當這個時候，東方渝總會突然到訪，將火爐上的酒換成他帶來的美酒，一邊喝還會嘲諷她的酒品實在是差。
嗯，儘管如此，一切還是依舊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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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辭舟正在聽酒樓里的說書人說書。
最近她一直在到處跑，去的都是人煙稀少的地方，因此對於其他地方的事情並沒有怎麼知曉。在一路往外去了火山差點沒被野獸給咬死後她決定養一段時間的傷。
其實說來也是她閑得慌，在圍觀了火山後她去了旁邊的森林，她本來想的是火山附近可能沒什麼野獸便往前方投擲石子，結果正好砸到一隻正在睡覺的老虎。好傢夥那可比獵場的那隻凶多了，一路窮追不捨，怎麼甩都甩不掉，她只能動手，在費了九年二虎之力差點把自己牙都給崩斷的情況下終於取得了勝利，當然在從森林中出來的時候也嚇到了路人。
只不過那路人還很好心地答應了帶她一程，把她帶到了最近的城后就建議她去看大夫，雲辭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在醫館里躺了一個月，那大夫摸著手腕上的佛珠說她是她見過的第一個和野獸火山那邊野獸搏鬥成功的人。
雲辭舟覺得自己很厲害，當然後果也不可小覷，在手差點骨折的情況下她幾乎連飯都吃不了，腳腕骨膜撕裂，全身多處外傷，肋骨差點崩斷等等問題都讓她無法再開開心心的玩耍了，也不得不安穩了一段時間。
在一個月後大夫宣布她可以下床后雲辭舟終於久違地落地，然後差點跌倒，還好大夫眼疾手快，不得不又多躺了幾天。
「大問題已經沒有了，但是傷筋動骨一百天，接下來半年你最好都不要有什麼大幅度的活動，否則你就等著繼續躺床上吧。」臨走前大夫是這麼說的，還送了一盒糖果給她：「每天一顆，吃完之前都不要再去打架了。」
雲辭舟打開一看發現其實是話梅，她很感動，給了她一大筆錢。
雖然後來她發現這話梅太酸了不好吃送給路邊的小孩子了。
儘管沒有了話梅，但是她依舊遵守了醫囑，每天都盡量不大跑大跳，甚至都怎麼走路，每天不是去聽戲曲就是看小說，偶爾去酒樓聽個書就是極限了。
這種廢人一樣的日子還真是難熬，雖然她現在確實算是半個廢人。
於是今天悶得慌的她來到了酒樓想聽聽書評啥的，卻沒想到聽到了唐羨和師聞初的名字。
在那之後已經快兩年了，這兩人總算是修成正果，唐羨奮發圖強說要攢老婆本，師聞初則是成為了大弟子，每天都在認真的工作，偶爾會和雲辭舟寫幾封信。
其實並不是師聞初不怎麼和她寫信，而是因為雲辭舟滿世界亂跑，這裡又沒有簡訊通訊工具，信件也不知道寄到哪裡，好在每過一段時間雲辭舟都會回來走走，然後才回不知道多久之前收到的信件。
雲辭舟覺得這樣的生活很好，自己一個人自由自在的，走遍世界大江南北，她接下來計劃去海上以及荒島，地圖和船都看好了，只可惜因為傷而暫停，只能等以後再去了。
師聞初對她的旅遊經歷很是艷羨，曾提起讓她寫一本旅遊日記的想法，雲辭舟答應了，只不過她不怎麼寫。
說書人說的那叫一個唾沫橫飛，她則是無所事事地看著窗外呼嘯的風。
說起來，冬天又到了。
冬天一到，就又能看到下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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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傷一百天自然是不能天天住酒樓，雖然方便但是某些時候總是感覺不如一個人舒適的，雲辭舟便在這裡買下了一間別院，不大，但是她一個人用綽綽有餘，而且還有花園和池塘，非常棒。
她從酒樓里聽完書慢慢往別院里走去，一路上的風越發的蕭索，吹起幾片枯葉，路上的行人一個個都拉起了衣領，她仍由風吹著自己的長發，在空中渲染成一片墨色。
冬天需要的裝備她都已經準備完畢，什麼火爐就不用說了，食物她也弄了一堆，房主曾經在看過之後很是疑惑地問她是不是不準備出門了。
一切都需要未雨綢繆嘛，而且冬天多冷啊！
當時她是這麼回答的，後來發現房主的地窖比她可嚇人多了，簡直就是避難所。
從寒冷的室外回到溫暖的房間，她爬上暖和的被子，頓時忍不住感嘆，這才是人間極樂啊。
窗外的風呼呼地吹著，屋內她熱上了一壺茶，然後趴在翻看起信件。
其中大多是師聞初寄來的，或者說她在此處常住的消息也就只有師聞初一個人知道，她為此感到很高興，還說自己要抽時間過來找她玩，雖然雲辭舟答應了，但是她覺得這個冬天就別指望了，畢竟前後各種節日，就算她想，唐羨也不會想一個人獨守空房的。
回了師聞初的信件后她繼續看其他的，剩下的都是那些男人寄過來的，一般都堆在驛站她得自己拿回來。
耐著心一一回信后她躺在了床上，頓時覺得心很累，回這些人的信簡直就和打了一架一樣，不對，是比打架還累。
鑽進被子里茶也正好燒開了，頓時屋內滿是茶葉的清香，她給自己倒上一杯，胃裡都是暖洋洋的。
有時候慵懶一下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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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雪了，只可惜雪非常的小。
雲辭舟看這雪沒有下大的趨勢，便披上斗篷去湖邊玩去了。
湖心亭看雪這篇文章她一直都記得，那種大雪落地安靜在湖中煮酒的感覺一直令她嚮往，不過今天這雪也就勉強鋪滿了地面，一踩就化了，完全沒有「大雪三日，湖中人鳥聲俱絕」的那種感覺，相反湖邊的人還不少，完全令人提不起興趣來。
於是雲辭舟便排了兩個小時的隊買了很多甜點就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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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窗外是一片銀白。
雲辭舟從被窩裡露出一個頭，有些迷迷糊糊地看著窗外，愣了半晌意識到雪下大了，頓時就高興地爬了起來，收拾收拾來出門。
寒風呼嘯，雪花紛紛揚揚，但是她的內心卻像是有火在燃燒，這種情況在她看到空無一人的湖面時達到了頂峰，她立刻就來到了湖心亭，然後鋪開了地鋪，接著開始煮酒。
這種事情其實說起來並沒有什麼美感，相反看起來還挺傻的，但是雲辭舟覺得每個人都會有這麼犯傻的時候，而且自己高興就行，管他那麼多嘛。
火爐靜靜地燃燒，一縷青煙緩緩升高，她趁著這功夫眺望著遠方，就在她欣賞著大雪的時候，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
「湖上影子，唯長堤一點……」東方渝輕聲念道，聲音裡帶上了幾分笑意：「你這是在模仿嗎？」
「你也來這裡了？」雲辭舟扭過頭來看他，感覺有些情切。自那之後快兩年她都沒有再見過他，不過寒食節的時候她有偷偷去給他親人墓前放小花，也算是盡了一份心意吧。
「我又怎麼不能來了？」東方渝笑著坐下，眉毛微微上挑：「還是說，你不歡迎我？」
他這樣子很明顯就是不高興，簡直都把情緒給寫在臉上了，不過兩年前她也確實是不辭而別，沒什麼好說的。
氣氛一時間有些沉默，雲辭舟準備去看看酒煮好了沒，那壺卻被東方渝先拿走了，他晃了晃酒壺，臉上露出了不愉：「這麼多年了，你準備的酒還是這麼差。」
雲辭舟並不想說這其實是她買到的最貴的酒，但是東方渝那有的是有錢都買不到的酒，相較之下，她準備的酒確實都是垃圾。
看他輕車熟路地將酒都倒進杯子，然後把自己帶來的酒倒進酒壺，看著火焰重新舔食著酒壺，他將原來的一壺酒直接佔為己用。
「果然不怎麼好喝。」他說。
雲辭舟有些無奈，她總感覺自己面對的是一群小孩子，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問：「你到底是來幹嘛的？」
「看你的。」東方渝說著聲音低了下來：「明明原來都是這樣的……」
雲辭舟頓時就說不出話來了，看他一副沮喪的樣子，她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拍拍他的肩膀。
東方渝沉默地將那酒慢慢喝完，在他喝完之後新的酒也煮好了，看著他拿酒杯分酒的樣子，雲辭舟不知道的為什麼想起了煮酒論英雄，不過這裡並沒有三國，這個故事也就只能她一個人想了。
「小心別燙到了。」東方渝將酒杯遞給她，她伸手接過，那隔著一層都能感覺到的燙手溫度讓她感覺冰涼的手指溫暖了起來，小心地握住了杯身，她喝了一口。
東方渝帶來的酒從來都不會差，這一次也是一樣，酒香醇厚，熱熱的，能溫暖到人的心裡。
東方渝晃著酒杯沒有喝，只是看著她。在看到她臉上露出笑容后，他也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感覺怎麼樣？」他的聲音變得溫柔起來，就和原來一樣，不管是什麼時候，他覺得自己都無法對她提起脾氣，好像一看到她的臉頓時就什麼都不重要了一樣。
「東方挑的東西就沒有差過。」雲辭舟笑著說。
「你這是在誇自己嗎？」東方渝拿著酒杯湊近了她。
雲辭舟眨了眨眼睛，亭外飛雪不止，偶爾有幾片落入，一起摁簡直唯美的像是畫卷。
看著眼前他太過近的臉，她忍不住想要後退，卻被他抓住了肩膀，俯身吻了上來。
口中酒香纏綿，沒有酒特有的辛辣，只有溫潤，就像是他的吻一樣，輕柔，帶著小心翼翼。
他的親吻並沒有持續多久，離開后他舔了舔自己唇，笑著說：「確實很好喝。」
雲辭舟捧著酒杯，感覺自己的喉嚨有點燒。這一定是因為喝酒喝多了的緣故，她憤憤地將杯中尚溫的酒一飲而盡。
東方渝低笑，他坐在了她的身邊，看著湖面的飛雪。
就像是原來很多年那樣，安靜而又祥和。
但是，有些東西卻是從來都不一樣的。
雪花紛紛揚揚，逐漸鋪滿了湖面，湖水被凍結，變得更加的安靜。
此時此刻，天地間宛若只剩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