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雪花(蘇漾歡篇)
牆角數枝梅,臨寒獨自開。
雲辭舟站在梅花樹后抬頭看著綻放的梅花,在這一片白雪皚皚之中,這點點點嫣紅更加嬌艷欲滴,煞是好看。
梅花的香味並不濃,若有若無,卻比那芬芳濃郁的花香更加的吸引人,「唯有暗香來」,這種感覺才是最好的吧?
下雪的天氣總是這樣的安靜,雪花安安靜靜地落下,蓬鬆的雪花洗手了四周的聲音,那厚厚的雪地踩上去也幾乎沒有任何聲音,天地萬物靜籟,她享受這種獨處的氣氛。
就在她手碰上拍掉樹枝上雪花的時候,肩上突然一沉,緊接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從身後飄了過來,其中混雜著一絲龍延香。一聞到這味道她就知道是蘇漾歡來了,一扭頭,他正穿著一身大紅的外袍,邊緣有著白色的容貌,隱約露出白色的內襯。
他這一身顏色襯得他越加白皙,幾乎快要和這雪地融為一體。他仔細地系好氅衣上的帶子,然後將衣服輕輕拉扯,拍掉她頭上的雪花,語氣中帶著心疼:「等很久了?」
蘇漾歡能夠休息的時間並不多,但是在這即將過年的時刻他也總算是有了點時間,便在寫信給雲辭舟約她出來玩。
雲辭舟當時已經從沙漠回來很久了,要是蘇漾歡這封信再晚個幾天她可能就又已經離開,在感嘆巧合的同時,她回信答應了他。
當即蘇漾歡就將地點定在了城門口,雲辭舟很早就來到了這裡,城門口前不遠的一片空地上種滿了臘梅,她等著有些無聊,便來到了梅樹前仔細地看著。
「其實也沒有多久。」雲辭舟也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你又沒打傘就跑出來了?頭髮都變的濕漉漉的了,可不能仗著自己年輕就這樣折騰,以後到老了會頭痛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身上帶著帽子的氅衣解下,然後看著他說:「我們換一換,你把帽子戴上。」說著她又加了一句:「戴上之前記得把頭髮弄乾。」
「我可不想讓你淋雪。」蘇漾歡說。
「你真是傻瓜。」雲辭舟點他的臉:「我帶了傘的。」說著她從背後拿出一把油紙傘,油紙傘是淡粉色的,那顏色好似被水給清洗,看起來倒是有幾分清麗脫俗的意味。
「既然有傘,那就不用換了。」蘇漾歡堅持。
「我可沒讓自己的腦袋受罪。」雲辭舟不由分說地就去解他的外袍:「反正你要聽我的。」
她這帶著幾分不講道理的話卻讓他的心頭熱了起來,就好像是在最冷的時候喝了一碗熱湯,那種幸福的感覺是任何事物都無法取代的。他不由自主柔和了唇角,每當面對她,他就忍不住將自己所有的溫柔和愛意都表現出來:「好。」
最終他們兩個互換了氅衣,換了之後雲辭舟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兩件氅衣上的花紋是一模一樣的,當即就明白他打著的小心思。
自從蘇秦的事情之後蘇漾歡好像就越來越不掩飾自己的本性了,總感覺從原來的人畜無害,變得有些危險。
雲辭舟將衣服拉進了幾分,正準備往前走,手上突然感到一陣暖意,蘇漾歡握緊了她的手,然後將油紙傘給拿走了。
「我來打著吧。」他笑著說:「畢竟我比小雲要高一點。」
雖然雲辭舟的身高已經近一米七,但是對比起發育良好的蘇漾歡來說還是有些差距,她沒怎麼在意,將傘給了他。
蘇漾歡在接過傘后立刻就換了一隻手,然後握住了她的左手,雲辭舟這才意識到他之所以把傘拿走就是想牽自己的手。
看著他笑的溫柔的臉,最終她什麼都沒有說,手下微微用力,將他的手收進了自己的掌心。
「小雲這是給我肯定了嗎?」他可不會就讓兩人這樣模模糊糊下去,當即就湊了過來,將兩人牽著的手抬了起來:「如果始亂終棄的話,就算是我也是會生氣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依舊笑的很是溫和,但是雲辭舟卻感覺到了他毫不掩飾的黑暗慾望,頓時就感覺有些無所適從,不過良好的心理素質和總算回來了一點的良心讓她點了點頭:「我喜歡你,漾歡。」
蘇漾歡的呼吸一窒,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他盯著她看了許久,最終還是無法控制自己滿心的愛意,他鬆開了傘,伸手撫上了她的臉頰,吻住了她的唇。
雪花依舊紛紛揚揚的下落,不多時就在兩人的身上鋪了淺淺的一層。淡粉色的傘掉落在雪地里,看起來就像是一朵綻放的梅花。
雲辭舟感覺自己的臉有些發燙,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雪白的刺眼,而且還是城門口,雖然現在因為很早附近的人並不多,但是這並不代表周圍沒有人!
似是察覺了她的緊張,蘇漾歡鬆開了她,輕笑起來。他的嗓音有些沙啞,低沉而性感:「小雲真是可愛。」
雲辭舟覺得這絕對是個笑話。
終於進城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亮堂起來,蘇漾歡打著傘牽著她的手,看起來心情很是愉快;雲辭舟跟在他的後面,看著還有些清凈的大街。
「我們要去哪裡?」她問。
「城外。」蘇漾歡的聲音裡帶上了幾分笑意:「我們去玩雪好不好?」
這個詞太過陌生,幾乎在那一瞬間雲辭舟都無法理解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不過她很快就回過了神,然後有些不可置信:「玩雪?」
「小雲不喜歡嗎?」蘇漾歡看起來有些沮喪:「我看你很喜歡冬天,很喜歡看雪,還以為你會喜歡……」
雲辭舟模模糊糊地回憶起,她曾經是玩過雪的,但是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她幾乎想不起來當時的場景和心情,唯一剩下的只有那漫天的大雪,像是輕柔溫暖的鵝毛一樣,落在身上的時候卻那樣的冰冷。
整個世界都是單調的白。
「我沒有玩過。」她搖搖頭:「正好可以試試。」
蘇漾歡看起來有些吃驚,沒有玩過雪這種事情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但是他什麼都沒有問,而是點頭:「那就試試吧。」
—
城外的後山有一大片空地,空地后是一片樹林,從樹林穿過去就能到達山裡。
此時因為還是清晨的緣故,那片雪地還沒有被人破壞,看起來好似一幅潔白的畫卷,叫人不忍心踩上去。
雲辭舟看著那綿軟的雪花有些猶豫,她思索了片刻,然後按照想象的那樣捧起了一把雪。
雪花很是輕柔,那溫度卻比她的體溫更加的冰涼,她甚至在一瞬間認為自己的溫度是那樣的溫暖,只不過很快她就意識到那是因為有了更冷的東西作為對比而已。
蘇漾歡在她的身旁靜靜地看著,看她將雪花揉成了球,然後在地上滾動。雪花被粘起來,漸漸地一個小小的圓球變得越來越大,在差不多的時候她停了下來,然後將雪花用力地捏緊,直到變得很是凝固,看起來圓的很自然。
她又如法炮製了另一個相同的,只不過要小一點,借著將兩團雪球堆在了一起。
「這個雪人是誰?」蘇漾歡有些在意。
雲辭舟沖他笑笑,然後繼續手上的動作。她在雪球上勾勒出眼睛,圓圓的看起來很可愛,借著她給它畫了一副笑臉。
那笑容看起來很是溫和,她後退幾步,然後將身上的氅衣解下披在了他的身上,頓時雪人看起來就有了幾分生氣。
「像你嗎?」她問。
蘇漾歡笑著點頭:「起碼在衣服上是像的。」
這不就是說一點都不像嗎?雲辭舟心中腹誹,將氅衣又重新撿了起來披在自己肩上:「好吧,我並沒有堆雪人的天賦。」
「已經很好了。」蘇漾歡從地上拿起雪花捏成球,帶著她走向一旁的涼亭,然後掏出一把小刀小心地雕刻起來。
他此時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認真,雲辭舟盯著他的臉看了許久,最後發現他好像是在雕刻自己。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坐在他的身旁,四周依然一片安靜,雪花飛落,不少飛進了涼亭,她伸手去接,雪花落在掌心停留許久。
玩了一會她覺得有些無聊,便扭頭看著蘇漾歡。蘇漾歡是個長得很是俊秀的男人,光是看著就讓人感到賞心悅目,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不例外,好看的人總是能有更多的便利,這是從生來就註定不平等的。
就在她盯著蘇漾歡的時候,他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然後湊過來親了她一下,緊接著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雕刻,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你的眼神太讓我分心了。」沒過多久蘇漾歡有些挫敗地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我現在除了想抱抱親親你之外,什麼都不想做。」
雲辭舟的臉燒了起來,她看向外面假裝自己在看風景,卻不想看到一對情侶攜手而來,他們似乎是沒有看見在涼亭里的兩人,就這麼在雪地里擁吻了起來。
她不得不重新轉過頭,就對上了他溫柔的眼睛,看著他那似乎是在渴求著什麼的眼神,她感覺自己的心跳有些紊亂,猶豫了幾秒,她在他的唇上輕輕一吻,然後很是僵硬地轉移話題:「你雕好了嗎?」
蘇漾歡知道她在轉移話題,卻依舊很配合地點頭:「差不多了。」
雲辭舟湊過去一看,那小人雖然還未完全成型,但是已經能隱約看得出輪廓,尤其是那眉眼之中,能感覺的到和自己有些相似。
「真的好像!」她的眼睛亮了起來:「你什麼時候學會這個的?」
「小時候經常雕刻印章,逐漸就學會了。」蘇漾歡像是突然想起來一般:「說起來,我也給你刻個印章吧。」
雖然雲辭舟覺得自己並不需要印象,但是有一個感覺還是不錯的,於是她點點頭:「好。」
「你想要什麼字?」蘇漾歡手下繼續開始了動作。
「就我的名字吧。」她說。
「三個字嗎?」蘇漾歡手下的動作加快:「要不要我幫你湊一個?」
「反正是你雕刻,你看著辦就好。」雲辭舟不假思索地說,別人送就很好了,她並不想挑三揀四。
「好。」蘇漾歡笑著應,聲音低沉醇厚,就像是打翻了的美酒,散發著令人陶醉的香氣。
將手上的小雪人雕刻完畢后蘇漾歡將它遞給了她:「珍惜這幾天吧,它估計沒多久就要化了。」
雲辭舟捏了捏小雪人的胳膊:「早知道給你找塊木頭了。」
「你要是喜歡,我就給你再做一個木雕。」蘇漾歡說。
她沒有回答,只是突然握住了他的手,那雙手骨節分明,就好像工藝品一般,一看就是拿筆的手。
「不會有傷痕的。」蘇漾歡很快就明白她是為什麼這麼做:「我已經雕了很多年了,怎麼可能還會像新手那樣馬馬虎虎?」
「還不是你總喜歡什麼都不說,自己憋著。」雲辭舟嘟囔,卻被他聽了去:「說起來,也確實是我說的不夠多呢。」
「我喜歡你,小雲。」他湊近了過來,捧起了她的臉,眼神溫柔繾綣,帶著讓人心悸的愛意:「我真的很愛你,雲辭舟。」
第一次被這樣連名帶姓地叫,雲辭舟頓時感覺自己也被他傳染的心跳加快起來,不過沒多久這種感覺就平息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感動。
或許這就是喜歡的感覺吧,雖然沒有愛那樣強烈,但是她可以確定她願意和他親近。
吻輕柔的落了下來,一切好似順理成章一般。
雪花還在靜靜地飛落,將整個大地鋪滿。
更遠處的城裡,人漸漸多了起來。
—
後記
雲辭舟的手被蘇漾歡緊緊地握住,她好說歹說他也不肯放手,就這樣一路把她拽進了房間里。
「我的手真沒事!」她第七次說。
「都青了,怎麼可能沒事?」蘇漾歡看起來有幾分慍怒:「一直握著冰雕,要不是我發現你還準備繼續握下去,到時候凍壞了可就糟糕了。」
他拿來了溫水小心地沖著她的手,溫暖的感覺漸漸回升,幾乎沒有知覺的手指總算找回了自我。
不過最後雲辭舟還是發現自己中計了。
怪不得非要把她拖進房間,還真是切開黑,以後她再也不相信這種看上去溫柔的人說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