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向我開炮(上)
「老師,又過了一年啊!始皇帝三十七年過去了,可這天下,再也不會有始皇帝三十八年了!」
看著從軍賬外走進的蒙毅,方曉沒來由的感嘆了一聲。
秦朝的新年不同於後世,每年的十月才是新年,而從胡亥為二世皇帝到如今,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踏入了二世皇帝元年。
且不管系統扔他來的這個世界是怎麼樣的,但在方曉知道的歷史中,長達兩千多年,始皇帝都背負了不該有的罵名,直到信息大爆炸的時代,始皇帝才算是從年青一代的眼中,摘掉了暴君的帽子。
曾經罵過始皇帝,後來也粉過始皇帝,如今被系統套上了扶蘇的皮,親自參與到秦末這波瀾壯闊的歷史之中,方曉才真正體會到,這位將自己的功績比作三皇五帝的始皇帝,到底有多麼偉大。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政哥裝的逼,在他不長的人生中,都一一被他親手變成了現實。
「這才是裝逼的最高境界啊!」
被方曉的感嘆提醒,蒙毅也是猛然反應過來,新年居然早在十幾天前就已經悄悄過去了。
揮了揮手,捲起了書帛,方曉接過了蒙毅遞過來的書簡,看了一眼,臉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
現在的方曉只感覺在系統掛與預知掛的雙重加持下,相距某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名丞相,就差一把羽扇了。
「咸陽宮中,如今卻不知是一副怎麼樣的詭譎風光?」
搖了搖頭,方曉收起王離送來的那份書簡,朝著蒙毅說道,「煩請老師替我回書,讓王離再次向咸陽上書,說既然不給軍糧,那麼給一些衣甲兵刃也是可以的!」
蒙毅聞言有些奇怪,想要發問,但看著方曉高深的目光,卻又不知該從何處說起,最終只能依言書寫,他總是覺得,現在的「長公子」他越發的看不透了,就像曾經一步一步登上了皇帝之位的秦王政一樣,變得自信且富有決斷。
處理完了王離的回書,方曉又把目光落在了韓信與李信送來的軍報之上,沒有什麼意外,兩位將軍都沒有讓他失望。
書中說,韓信在奪取了鹽池之後,以烏桓奴隸為嚮導,並以鹽池為臨時的後勤補給中心,在草原上展開了一系列針對東胡的突襲,可收穫卻總是不如鹽池大捷來的多了。
在戰報的最後,韓信還說,他察覺到東胡的各部落似乎正在聚集起來,因為害怕寡不敵眾,所以韓信決定暫時捨棄鹽池,繼續沿著大河深入草原。
而李信的回書,相較於韓信來說,就酣暢淋漓的許多,在無名山谷斬殺東胡三千之後,又連夜奔襲上百里,於大河邊突襲東胡「大人」營寨,此一戰,斬首超過五千,俘虜東胡人口兩千,牛羊無數!
戰爭打到這裡,已然能夠看得出來,李信在車騎戰法之上的驚人用兵能力了。
而在戰報的最後,李信還說道,將大河邊上一役俘虜的東胡蠻夷,斬首了一半,而另一半則是困在馬背上,準備把他們當做沖陣之時的炮灰使用。
「李信這傢伙,可比後世他那個被腐儒渲染成龍城飛將,但卻沒從沒到過龍城的迷路將軍的後代,厲害多了!」
感嘆一聲,方曉合上軍報,朝著蒙毅看了一眼,而後者則是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老師猜到了?」
「如果長公子說的是帶這三萬人出塞真正的用意,蒙毅當能了解一二!」
蒙氏兄弟,如今僅剩一人,但剩下的這個,也就未見得比蒙恬差了。
「長公子給了韓信與李信分別五千人騎兵,就算他們兩人再過神勇無敵,所能起到的作用,也只能是牽制敵軍,騷擾敵軍,讓敵軍膽寒之後,擰成一股。
而一單分散在草原上的東胡人凝成了一股,那麼無論李信還是韓信,憑藉他們的本部五千人,恐怕就再也不能有什麼作為了,而到時候,面對心懷仇恨的東胡人,我們這三萬人,便擁有了一錘定音徹底解決他們的能力!」
「知我者,老師也!」
拽了一句文,方曉朝著蒙毅拱了拱手,「到時候,恐怕都不用我們去找東胡,找不到韓信與李信的東胡人就會帶著大部隊,嗷嗷叫著,來找我們復仇了!」
「是!公子英明!」
蒙毅的稱讚並非違心,這樣的戰法,曾經蒙恬就用來對付過匈奴人,卻是不想被「長公子」學了去。
「只是,雖然塞外的蠻夷們腦子大都不好使,可弓馬騎射卻不容小覷啊,長公子這般用兵,到底還是冒險了些!」
蒙毅心中的擔憂,方曉其實也有,如果可以,方曉甚至想把三十萬秦軍都帶出來,可是他能嗎?他並不能。
因為他真正的目標從來都不是小小的東胡人,他的目標是幾乎已經一統了草原的冒頓。
如果兵馬帶的太多,東胡直接被的跑去找匈奴要援兵,那麼以如今北地秦軍的後勤糧秣,武備兵刃的情況,等待他們的必然是一場苦戰!
所以方曉必須出其不意的先剪除掉匈奴的羽翼,然後選擇一個匈奴人絕對想不到的時機發動進攻。
到時候,不求一擊便消滅匈奴,但至少也要打疼他們,打怕他們,讓匈奴的馬隊,消失在陰山以南,如此一來,他才能真正放開手,著眼南方。
是以,現在的三萬兵馬,就只能是綜合考量之下的最合適的數量。
「陳平啊!你可別死了,我現在可是十分期待你能帶什麼消息回來呢!」
被方曉記掛在心裡的陳平,此時正頂著寒風,身上披著厚厚的皮氈,騎在一匹老馬上,隨著烏氏的商隊,在大草原上前進。
距離離開九原,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個月中,陳平這個地道的南方人,將草原的波瀾壯闊體會的淋漓盡致。
這一個月中,隨著烏氏的商隊,他去過了大月氏,去過了羌人的部落,現在他們繞了一大圈終於快要到了匈奴活躍的地盤上了。
在這裡陳平已經可以再次看到遠處陰山迤邐的輪廓了。
「也不知韓信與李信的賭約進行的如何了,當我回去的時候,他們應該已經分出勝負了吧!」
坐在馬上,再次嘆息了一聲,陳平難免又想起了那位高深莫測的「長公子」。
「其實無論韓信還是李信,他們都不是棋手,真正的棋手其實只是長公子你啊!
既然如此,那就讓陳平也入了這盤大棋罷,讓我為這局棋局,也增上一份色彩!」
看著視線盡頭,那頂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金頂王帳,陳平沉寂了許久的心,再次活躍了起來。
「丞相!武城候又有軍報送來了!」
又是一個清晨,李斯照舊揉著眉心,坐在了官署之中,不等他坐穩,就看見屬吏拿著書簡站在了自己的身前。
冷笑一聲,李斯接過書簡,掃了一眼,旋即再次站起身來,朝著門外走去。
「備車,老夫要去面見皇帝陛下!」
李斯這一去卻足足去了一天,等他回來的時候,太陽都快要落山了。
看著丞相臉上陰鬱的表情,官署的屬吏們一個個噤若寒蟬。
坐穩之後,李斯拿起一塊書簡,奮筆疾書一陣,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彷彿似是通過書寫,而將心中的鬱悶終於排了出去。
「招郵督來,著他送去給武城候,他不是想要兵甲么?那麼就告訴他,現如今山東六國餘孽復起,南邊的越人也還未曾平定,朝廷正是用兵之時,是以沒有兵甲,僅有銅鐵,如果武城候要,那麼咸陽這就征民夫給他們送去!」
「丞相……這……陛下還沒……」
「無妨,陛下已然全權委託老夫處理此事。」
屬吏聽著李斯的命令,一時間有些張口結舌,隨後悄悄的把手中握著的書簡緊了一緊。
這個動作被長長出了一口氣的李斯看到了,隨後他一伸手,便拿過了書簡,而當他的目光落在其上的時候,本來因為空等一天,剛剛消失的,沒有見到二世皇帝而產生的陰鬱,便再次出現在了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