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第一把二十八章 跟我聊聊
一位僕從老老實實地站在了南柯的房門口。
剛一站定,他似乎聽見房裡面傳出來了幾聲極為壓抑地喘息,很輕微,但依舊是沒逃過他的耳朵。
「......」
僕從左右看了看,他不曉得這到底是算有動靜,還是沒有動靜。
又尋思了片刻,裡面喘息聲似乎停歇了下來,僕從頓時放下心,雙眼一閉,老老實實站在門口當起了門神。
......
......
一牆之隔,整個客廳已經全是蒸汽在彌散。
如果透過蒸汽去看,可以發現木桶內已經幾乎沒了水份。
南柯的身影在水霧中顯得有些朦朧,但只有他自己曉得,在這道朦朧遮掩下,他的軀體已經近乎被損壞到了千瘡百孔的地步。
「嘶...」
他在輕聲呻吟。
倒不是擔心聲音太大會讓周圍人多想。
純粹是他現在能夠感知到自己的虛弱,盡量讓自己在保存體力。
『咔...咔...」
一道道藍色光澤在南柯體內流轉,這是那道精血被他徹底吸收進去的跡象。
但這種徹底吸收,不進沒能夠讓他的氣勢再次攀升,反倒是讓他整個人都萎靡了下來。
『呼...』
『呼...』
...
『呼...『
南柯感覺自己的眼皮開始發沉,體內的氣血像是野馬般在瘋狂掙扎,似乎是要從自己的手中掙脫。
「嗡」
在木桶旁邊的桌上,一塊玉佩忽然升騰起了一道柔和的光芒。
隨即,那道柔和光芒直接從玉佩上脫離下來,融入了南柯的體內。
「呼。」
南柯喘息了一聲。
他覺得自己即將干煸的身軀像是被灌注了一瓶水下來。
但;
也僅僅是一瓶水而已。
「還...不...出...來...嗎?」南柯有些艱難道。
他承認自己是高估了自己的天賦;
也承認自己確實是太莽撞了點。
但他並不覺得自己已經真正到了油盡燈枯,需要坐在這裡等死的地步。
畢竟;
讓自己這般莽撞的底蘊,並不僅僅是自愈的天賦。
自己這身體內部,要真說最為』值錢『的東西,應該是那位才對。
幾乎是在南柯意識轉動地下一刻,腦子裡忽然有一道聲音響了起來,「你才是東西!」
「你可算是捨得出來了!」南柯咬牙。
也沒再嘗試去交流其他什麼。
他現在就像是溺水的人,每一刻都在承受缺氧的折磨。
當發現自己有了救援后,最先做的不是去掙扎,而是順勢就這麼一趟。
行吧;
你來都來了;
我就先去睡了。
『嗡!』
客廳裡面的霧氣忽然一頓。
像是有什麼凶獸蘇醒了過來,整個氣氛都變得微妙凝重了起來。
下一刻。
霧氣開始洶湧翻騰起來,南柯的身軀就像是吸塵器一般,把周圍逸散出來的霧氣都重新吸了回去。
血紅色的光澤在南柯微睜地眼眸里閃過,面貌還是先前的面貌,但整個的氣質卻已經完全迥異。
『南柯』張了張嘴,面色顯得有些慍怒,似乎是想要訓斥什麼,但體內如同浪潮般襲來的痛覺讓他下意識地閉上了嘴巴。
雖是依舊有些不情願;
雖是依舊滿腔不樂意;
但他還是艱難地抬起了雙手,在胸口位置捏出一個奇怪的手印。嘴唇輕動。明明沒有出聲,整個廳內卻恍惚有無數玄妙的咒詞在念誦。
隨著霧氣消散;
南柯體內的藍色光澤也在逐漸消弭。
隨之而來的,是南柯的身體肌肉發出了一道道如同道鍾般的聲響。
既然境界上不去,那他就來強化肉身。
要知道在上古年間,是有許多修士不修道法,甚至都不修氣血,而是把自己的身軀當作器具一般捶打淬鍊,最終把自己修成人間兵器的。
至於強化肉身的法門,或許其他仙門和世家沒有,畢竟是已經失傳了無數歲月的法門。
但,
他有。
.........
.........
彎月懸空;
清暉灑照在留都城內的白牆黛瓦上,也照亮了城內的大街小巷。
在經歷過種種波折和變故后,城內似乎是迎來了寶貴的安寧時光,沒有鬼魂去衙門敲門,也不需要擔心隔壁家裡有殭屍出沒。
大傢伙該趕工趕工,該造娃造娃,要是實在造不動了,勞煩一下隔壁老王代勞的也是大有人在,整個城池似乎都蕩漾在一片祥和的初春氛圍中。
老胡頭半眯著眼依靠在自己攤位上,旁邊火爐上還在燒水,一道道水汽往上升騰,彷彿是下一刻便要化作天上雲。
俗話說春困夏乏,時至初春,這人無論是在幹什麼,都總愛犯困。
但老胡頭是個例外,也不是他有什麼過人之處;
純粹是因為他經歷了太多的春秋,這什麼事兒經歷地多了,也就容易對其沒得感覺,或者說,是其有了抵抗力。
他打了個呵欠,不是因為睏倦,只是單純覺得應景兒。
遠處有一道身影披著夜幕徐徐走來,走近后老胡頭看清楚了打扮,是位一身白袍的公子哥,走起路來兩條袖子前後甩,倒是有股子出塵之意在裡面。
公子哥似乎是看見了茶鋪,稍稍改變了一下方向走了過來。
老胡頭打起精神,往前一步迎了上去,「喲呵,這位公子爺來壺茶水?」
那公子哥聞言看了一眼攤位,「問你些事兒。」
老胡頭咂巴一下嘴唇,「公子直接問便是。」
「前些日子,大約是在半個月前到一周前吧,可曾見過兩個跟我相似打扮的男子?」
那公子哥沒客氣,像是在跟下人說話般問道。
老胡頭沒在意語氣,他這般歲數的,什麼人都見過,態度不好便不好,他又掉不得一塊肉。
他仔細看了一眼公子哥的打扮,這才發現這位公子哥的衣服上似乎是綉了一個圖案,圖案很是精緻,但他確實是沒瞧見過。
「沒見過。」
「沒見過?」那公子哥眉頭一豎,不客氣道:「你這座城池只有兩個城門吧?」
他從北面來,也就是北城門方向。
「是。」老胡頭老實回答,「東西兩邊要麼環山,要麼臨水,建造了城門也沒法用哩。」
「你這攤位,每日都出吧?」
公子哥指了指道。
「每日都出,這麼多年沒歇息過!」老胡頭說到這裡有些驕傲。
任何事兒,就算是再普通的事兒,只要是堅持久了,也足以變得不凡。
「那你說你沒見過!」
公子哥怒喝一聲。
他隨手往旁邊一拍,『啪』地一聲,用來支撐攤位的一根竹竿應聲而斷。
攤位上面鋪了厚厚的布和一層用來防雨的皮,雖是不如磚頭或是瓦片有份量,但少了一個支撐頓時是朝一個方向傾斜了過去。
「誒誒誒誒!!」
老胡頭急忙搶了兩步,兩隻手捧起半截竹竿,用自己上半身作支撐,強行撐住了攤位。
那公子哥倒是不急不忙地挪動了腳步,又站到了老胡頭面前,面無表情道:「老頭兒,我好言好語跟你問話,你別不知好歹!」
「你這歹毒的娃子!」
老胡頭怒不可遏,平日里他雖是逢人便笑臉相迎。
但到底是從戰場上退下來的老兵卒,你要說他本質里就是個綿羊,顯然是不可能的。
語氣或是態度上的鄙夷或是輕視,他不在乎;
但這茶鋪是他半輩子的心血,也是他最為珍視的東西,誰要是想毀了,他就敢跟他拚命!
「別管我看沒看見,就你這般歹毒的貨色,我就是看見了也當沒看見!」
老胡頭嗓門比對面那位公子哥還響亮。
他年輕當兵時,但凡是有陣前對罵的活兒,他都會被拉上去叫罵,端地有一個副好嗓音。
「你這老匹夫嚷什麼嚷?」
公子哥眉頭皺起來,抬手似乎是又想來一下。
也就是在這時,隔壁距離老胡頭攤位也就二三十米的城門口來了幾個人。
若是南柯在,說不得還能嘮上幾句,因為這幾位都是他的老熟人,在城門負責駐守城門的那幾個兵油子。
這群兵油子平日里守城門無精打采,這會兒倒是個個步履生風,還沒靠近茶鋪,一個個就把腰間的制式長刀給拔了出來。
『唰』
最前面的是個伍長,他長刀一指公子哥,「好小子,光天化日之下還敢傷人?」
公子哥手放下,饒有興緻地看向了過來的兵卒。
餘光掃過老胡頭,這位公子哥笑了起來,「你這般嚷嚷,就是引他們過來?」
老胡頭瞪他一眼沒吱聲,這幾位守城卒跟他都是老相識,其中有兩個當初入伍還是他領進門的。
一群人來到了近前。
那公子哥依然不懼,反倒是很是悠哉地甩了甩衣袖,指了指天上的月亮,「怎麼著,你們管這叫光天化日?」
伍長皺了皺眉,他能夠看出這公子哥是有個身份有依仗的,按理說,他們平日里碰見這種人物兒,都是得換上笑臉去舔一舔。
但今兒,他瞧了瞧苦苦支撐的老胡頭,吩咐身後一個人過去幫忙。
隨即。
他轉頭看向了公子哥沉聲道:「別管是不是光天化日,這位公子隨意出手傷人,不應該吧?」
「我傷人了?」公子哥雙手一撇。
伍長嘴角抿了抿,「這砸店兒,也不是什麼好事吧。」
「誰瞧見我砸了?」那公子哥似乎是覺得有意思,「我來問個事兒,這老匹夫不答不說,還誣陷我說我要砸他店鋪,你們留都城人都這般蠻橫無理?」
「你,無恥!」
老胡頭得了人幫忙,稍微能夠喘息兩口,聽見那話頓時忍不住罵道。
「你可閉嘴吧,老匹夫!」公子哥瞪他一眼,「你這店鋪明兒要是還能開下去,我把名字倒過來寫!」
伍長手持長刀,壓下內心怒氣,心平氣和道:「這位公子,何必呢?」
他們這些人都沒什麼背景兒,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本事兒,但在城門口整日里到處看,這雙眼睛還是毒辣的。
他瞧出這公子哥的囂張不似假裝,這明顯是分明不把自己等人放在眼裡。
這刀,肯定是沒法砍下去的,要真砍下去,說不得吃虧還是自己等人,因此,他只能講理。
「何必?」
那公子哥嘴角往上一揚,抬手指了指老胡頭,又指了指伍長,「本公子問你們話,是你們的榮幸,還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他忽然往前猛地一竄,直接一腳踹在了老胡頭旁邊那位撐住半截竹竿的兵卒身上。
『砰』地一聲。
兵卒被踹飛了出去。
接下來便是一連串響動,整個茶鋪的頂棚失去了支撐坍塌了下來。
要不是伍長眼疾手快拉老胡頭一把,說不得整個人都得被埋在下面。
茶鋪頂棚雖是沒用瓦片,但積攢了許久的灰塵一下子蓋下來,頓時在周圍揚起了一陣風沙。
那位公子哥早早退了出去,好整以暇地看裡面幾個兵卒艱難地從揚塵裡面出來,譏諷道:「這地盤都不穩,還學人當兵呢?」
「你!」伍長眼眸里像是有火苗。
他身後一人撿起一把長刀就想要衝上去。
「你奶奶的!」
老胡頭顧不得頭髮和衣衫的凌亂,作勢就要往前沖。
但還沒來得及衝起來,忽然被伍長從後面給攔住,「老胡冷靜,冷靜!」
「放手!老子砍死這鱉孫!」
伍長被老胡頭用胳膊肘頂了兩下,吃痛倒吸一口涼氣,忍痛勸道:「別,別,茶鋪沒了還能再蓋,這人沒了,就真什麼都沒了!」
那公子哥就等著老胡頭衝過來,見其被攔住,又見那伍長還能夠保持冷靜,頓時覺得沒趣,「都說留都城守城卒是一道風景;
今兒瞧了瞧,確實是,這哪裡是守城卒,說不得還沒皇宮裡面那群閹人有膽兒,我說這留都城怎麼這麼些年沒出個像樣人物呢,原來是沒了根喲。」
他搖了搖腦袋,「跟一群沒了根的閹人,沒什麼聊的。」
說罷。
他甩了甩衣袖準備離開。
幾個守城卒站在坍塌的茶鋪旁邊,一個個咬牙切齒,但僅存地理智依舊讓他們把衝動給壓抑在了體內。
伍長更是眼睛充血,一個手攔住老胡頭,另一手攥緊拳頭,指甲都要嵌進了肉裡面。
也就是在這時候。
從旁邊一條巷弄裡面又走出來了兩個人。
「跟他們沒法聊,要不跟我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