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六章 如臨大敵
「記得帶包檳榔,要重口味的。」
魯強朝著門口,大吼了一句。
一小時后,
魯強待查房的護士走後,偷偷從被子下,摸出一袋檳榔,撕開包裝,掰了一顆,丟到嘴裡。
一瞬間,熟悉的味道,迅速在舌尖蔓延,那種感覺,就像是三個月沒有抽煙的人,忽然來了一根芙蓉王,感覺整個人都活了。
魯強靠在床上,翹著二郎腿,悠哉的嚼著檳榔,一邊刷著抖音,心情格外舒暢。
期間看了下手指。
雖然,手指結合面黑乎乎的,指尖還留了一根鋼針,看著心裡怪怪的,可之前護士來看過,也沒說什麼。
大不了,少吃點辣椒,少嚼點檳榔,魯強心中暗暗自我安慰,雖然他名字帶了一個「強」字,可他的意志力並不強,要讓他一點也不吃,那比殺了他還難受。
正當魯強刷著抖音,呵呵傻笑時,忽然覺得手指有點發涼,下意識低頭一看,原本暗黃微紅的手指,漸漸變的蒼白。
唰……
一瞬間,魯強大腦一片空白。
脊背生出一股涼意。
愣了半分鐘后,他終於回味過來,顫巍巍的伸出手指,狠狠按下呼叫按鈕,同時奮力嘶喊:
「醫生,醫生……」
斷指再植,術后監控不複雜。
每小時測一次皮溫和觀察血運。
皮溫低,說明血液流動變慢了,甚至是堵住了,壓根就沒流到手指各部位。
再打開手電筒,照了照斷指,又輕輕掐了一下。
「完了,不是血管痙攣,就是血管栓塞。」趙三墩心中哀嘆一下,來不及感慨,轉身朝值班護士吼:「通知沐醫生沒有?」
「通知了,馬上到。」值班護士是老護士,很清楚事態的嚴重性。
無論是血管痙攣,還是血栓,很可能導致再植的手指壞死。
這種情況下,就是考究醫生的判斷。
該如何處理?
是鎮痛、注射罌粟鹼、放血療法,還是重新手術?趙三墩心裡來回盤算拿不定主意,一邊焦急的等待沐晨。
「什麼情況?」
一分鐘后,沐晨出現在門口,面色冷靜的走過來,俯身仔細觀察病人斷指。
「沐醫生,病人指溫下降,血運受阻,這是不是……」趙三墩有些拿不準,到底是痙攣還是栓塞。
「動脈痙攣。」
沐晨快速給出結論,見趙三墩似乎不太明白,便道:「病人指端蒼白,指溫下降,指腹癟塌,這是痙攣的典型癥狀,若是動脈栓塞的話,毛細管返流會消失,靜脈栓塞的話,手指會變成紫紅色,二者還是可以區分的。」
「那接下來怎麼辦?」趙三墩又問。
沐晨正準備說對策,忽然鼻尖一聳,努力嗅了嗅,皺著眉頭道:「你吃了什麼?」
眾人一怔。
魯強心虛的閉上嘴,右手悄悄將枕頭下的檳榔往裡塞了一下,旁邊的老母親也做賊似的低下頭。
趙三墩臉色一滯,不明白沐晨問話的用意,見沐晨表情嚴肅,不由也狠狠嗅了一口,「很奇怪,這味道有點熟悉?」
「好像……是檳榔?」護士努力回憶。
檳榔?
彷彿一道炸雷在趙三墩腦海炸響。
趙三墩怒喝一聲:「你剛剛吃了什麼?」
「沒,沒吃什麼?」魯強勉強笑道。
他是混子,習慣說謊,第一念頭就是不能說出真相。
可他笑的很牽強。
趙三墩做了一年多規培醫,察言觀色的眼力不差,瞬間察覺對方不對勁,扭頭直接問家屬:「病人剛才都吃了什麼?」
那老母親瞥了兒子一眼,見他使眼色,故支支吾吾,不敢說。
「請告訴我們實情,醫生才好對症下藥,否則這手指可能保不住。」沐晨微微皺眉,語氣凝重。
聽到這話,老母親嚇壞了。
她也不敢隱瞞了,不顧兒子在床上使眼色,磕磕絆絆道:「我燉了只雞,我兒子不愛吃,我看他沒胃口,又在那發火,所以……我就做了一盤他愛吃的辣子雞,又買了一包檳榔……」
「沐醫生不是交代過嗎?我也跟你講過啊?你都當耳邊風了……」值班護士當場就炸了。
「沐醫生,我剛剛還吩咐了病人,之前來的時候,也沒聞到檳榔味。」小護士很委屈的看著沐晨。
「發火、辣子雞、檳榔……」
趙三墩一拍腦門,徹底服氣了。
真是不作死不會死!
可他沒有斷指再植的經驗,心裡很虛,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著沐晨。
沐晨面色平靜,沒有動怒。
他家就是開診所的,自小就見過一些自作聰明的患者,習以為常,與其抱怨,不如挽救。
「罌粟鹼,30毫克,肌肉注射。」沐晨很快下達指令,語氣冷靜,沒有絲毫慌亂。
大師級的斷指再植,不僅僅包括手術技巧,術后併發症應對也是其中之一。
護士開始忙碌起來。
沐晨又想了想,加了一句:「肝素15毫克,另外,暫時開窗通風,先散掉這股味。」
趙三墩點點頭,開門,走到小陽台,推開窗戶。
魯強獃獃的躺在床上,眼神茫然的望著天花板,百思不得其解:我不就吃了頓辣子雞,嚼了兩顆檳榔嗎?
很過分嗎?
好端端吃到胃裡的東西,怎麼就跟手指扯上關係了?
他實在想不通。
不僅他想不通,旁邊的老母親也想不通,不過,她更多的是很後悔,悔的腸子都綠了,早知道就不由著兒子性子了。
望著醫生、護士如臨大敵,老母親緊張的猛咽口水,滿是老皮的枯瘦指節,被她攥的發白。
護士滿臉嫌棄的抓住魯強胳膊,用棉球擦了擦,一針紮下。
「沐醫生,現在怎麼辦?」趙三墩見完成肌肉注射,有些茫然,開口問道。
沐晨不緊不慢道:「等味道散了,就關上窗戶,上烤燈照射。」
說到這,沐晨頓了頓,似乎想起什麼,又道:「用皮溫計測一下溫度,注意觀察手指顏色,正常情況下,血管痙攣應該20-30分鐘就可以緩解了。」
趙三墩一聽,慌亂的心也漸漸安靜下來,協助護士準備好烤燈,又取了皮溫計測量。
「運氣不錯。」
趙三墩看著漸漸紅潤的手指,鬆了一口氣,慶幸道:「總算過了這一關,不用二次手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