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3 這火,沒人撲?
一邊胡思亂想著,林東一邊試圖徹底睜開剛才被煙熏得十分疼痛被「水靈之術」滋潤過後才好轉不少的雙眼。
目前對於這個世界,自己只有安德魯記憶中的「印象」,並沒有親自見過。
所以緩過勁來之後,還是想要親眼看看自己穿越過來的這個火焰世界,到底是什麼樣的。
可睜開雙眼后,林東卻感到自己的心臟一下子被揪緊了。
本來圍在周圍的人們,不知何時退開了些。
林東眼前也不是什麼火焰世界的場景。
而是一雙近在咫尺的眼睛!
黑色的眸子,其中透著一絲暗紅,有點像是熔岩的色澤。在那瞳孔深處,似乎真的流動著岩漿。
是老魔法師霍伯特的雙眼。
……
……
大火還在蔓延,宛如一條在夜風中放肆搖擺的紅色褲衩,連沙漠上空那滿是星斗的夜空都似被映紅了。
這火,沒人敢撲。
好在每一塊平民區住房的四周都會有「隔離帶」的存在。
火勢再旺,燒到隔離帶無物可燒,自然就停了。
事實上,除了「隔離帶」和「滅火之焰」,這火焰世界里再沒有第三種「合法」的滅火手段。
用水滅火?不存在的。
誰敢這麼干,當天就會被魔法工會抓去以褻瀆聖火的罪名活活燒死。
「你……你要幹什麼?」
索菲亞大嬸警惕地看著步步逼近的治安官雷蒙,好像護崽的老母雞,把大難不死但仍在昏迷中的女兒死死護住。
人群本來圍攏在蘇菲和安德魯的周圍。
可雷蒙走過來的時候,絕大多數人還是下意識地退後了。
雷蒙冷笑一聲,戴上手套,從蘇菲身旁不遠的地面上,撿起一片布料。
正是林東剛才尿濕的布料。
在逃生的過程中,蘇菲其實醒來過一次,咳得不行。
林東於是把本來纏在自己臉上的布料分給女孩,這也是女孩現在沒有大礙,而林東剛才反而差點死於肺部損傷的最大原因。
治安官盯著布片看了片刻。
又湊近嗅了嗅。
臉色不由一變,大聲說道:「原來如此,這是塊……尿布!哼,居然用這樣的方法,試圖逃避回歸聖火的榮耀?毫無疑問,這是墮落!」
內心的真實想法卻是:這倒是個不錯的辦法!之後如果我也不幸遇到火災,可以學習一下!
上前一步,就打算繼續向索菲亞母女問罪,以此來討好霍伯特。
卻被老魔法師無情打斷了:「蠢貨,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怎麼會想到這樣的方法?」
霍伯特徑直走到了安德魯,也就是現在的林東面前,蒼老如橘皮的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緩緩道:「有點意思啊。雖然凡人之軀抵禦不住我的魔法火焰,但這方法,倒是能一定程度上抵禦濃煙。
是你想出來的辦法嗎?安德魯。」
說完定定盯著林東。
——正是林東起身之後對上老魔法師的雙眼的一刻!
這是林東第一次面對這個火焰世界的魔法師。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近距離面對老魔法師的雙眸的瞬間,林東有種從內到外被看得通透的可怖感覺。
似乎對方的雙眼能看到自己的內心深處!
這不是在以前那個世界里用來形容某些偉大人物充滿洞察力的雙眸的說辭,而是一種……真實不虛的魔法力量。
林東甚至險些控制不住地實話實說:「我不是你認識的魔法學徒安德魯了,我是林東!」
好在胸前的吊墜「女神之淚」微微一震。
「水靈之術」再次發動,流轉全身,像是形成了一層無形的保護層,隔絕了老魔法師眼中那看透人心的魔法力量。
林東這才恢復了清醒。
心下卻是駭然:「卧槽,什麼鬼?這老傢伙的眼睛好可怕!」
的確可怕。
但林東沒有多少后怕!
因為在後怕的情緒浮現出來之前,一種奇特的「尊嚴受到侵犯「的驕傲又憤怒的情緒,從心底——不,應該說是從胸口的「水神之淚」中——湧現出來!進而隨著「水靈之術」席捲全身。
於是林東目光一凝,毫不相讓地和霍伯特的雙眼對視著,說出了一句自己都沒想到的話來:
「抱歉,我沒有回答你問題的義務。」
現場安靜了一瞬。
少年平靜的話語回蕩在野火鎮中央廣場不遠處的這條街道上,似乎被寒冷的夜風裹帶著,吹出去很遠。
街道上避難的人群、以及一些從小鎮其他地方過來看熱鬧的人群,呆了好半晌,才發出了「嘶」的低低的倒抽冷氣的聲音。
這小子……是瘋了么?
區區魔法學徒,雖說勉強擠進了魔法圈,但實際上仍是沒有任何魔法天賦的普通人的體質。
竟然敢這麼對一位資深的火系魔法師這麼說話?
就算是剛剛逃出火海,心中對造成火災的魔法師和他的實驗室感到憤怒,也得忍著啊,怎麼能這麼說出來?
不想活了?
果然,治安官雷蒙怔愣片刻后,打了雞血一樣地跳了起來:「你……你大膽!你找死!」
魔法工會是這個世界的實際掌控者,治安官手中掌握的世俗權力,在工會面前不值一提。
雷蒙已經想好了,要好好炮製這個叫安德魯的小子。
因為沒有比這更能討好老魔法師的辦法了!
「等一下!」
索菲亞大嬸開口叫道。
確定女兒沒有大礙之後,她恢復了些許冷靜。
雖然平時對於住在同樓層的安德魯不算親近,而且有點無法理解平時懦弱膽怯的安德魯為什麼這次會捨命救自己的女兒逃出火海。
但既然受了恩惠,索菲亞大嬸還是想要儘可能地報答,說道:「安德魯他剛剛逃出來,他……他還在犯糊塗呢!」
附近還有一些平日里認識安德魯的居民,也壯著膽子說道:「是啊,他只是個孩子呢。您大人有大量,放過他吧。」
林東不知道這些話聽在治安官耳朵里有什麼效果。
只知道聽在自己耳朵里,說不出的不合邏輯。
和著我從火海里逃生,順便還救了個小女孩出來,在這個世界里,就是犯罪了?
雖然已經從安德魯的記憶中,了解了這個世界對火焰的崇拜盲目到病態,但這是林東第一次用自己的視角看到。
那種源於胸前吊墜的被觸犯的憤怒情緒,已經消退了。
可林東還是基於自己的意志和邏輯,指了指旁邊熊熊燃燒卻無人去管的大火,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道:「這火,沒人去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