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422 吞龍計劃

「——皮特學長，是這個名字吧。」

安德魯不會忘記，當初自己背著芭芭拉，逃脫老魔法師霍伯特的追捕的時候，曾經遭遇過的那個狡猾之極的皮特。

當時自己擊敗皮特之後，逼問對方的時候，對方就曾說過：「奇火擁有者，大多不得好死，所以我分明擁有陰影蝕火，但始終低調隱藏。」

事實證明，那皮特的判斷非常正確。

只是皮特到死都不知道：他的秘密，早就被霍伯特知曉了，霍利加爾也心知肚明，根本就不是什麼秘密！

至此，霍利加爾為什麼要分化出三個分身的理由，呼之欲出：

「你其實，和皮特學長沒有本質上的區別，都是為了活命而隱藏，為了不被利茲馬特盯上啊。

區別只是你更強大，知道利茲馬特的存在。

為了不讓擁有「死靈紫火」的本尊，在突破魔導境的過程中，直接暴露在利茲馬特的面前，你分化出分身，去突破境界，成為地火學者，成為利茲馬特的僕人的同時，也能更好地利用僕人的身份，保護你自己的本尊，對么？」

霍利加爾坦然點頭：「是，但……不止如此。」他看著安德魯，忽然問道：「小鬼你覺得，我的修行天賦，如何？」

安德魯一愣，隨後暗自翻了個白眼，心說炫耀也不帶這麼明目張胆的吧？

旁人一輩子都難以突破、甚至接近魔導境。

眼前這老傢伙呢？反而要在魔導境之前思考：我是突破呢？還是不突破呢？這是一個問題。

分化出分身，這操作的難度就不說了。

關鍵是分身之後，區區一個分身都能破入魔導境！

而且同樣的事情一連做了三次！！

這什麼天資？這什麼修行天賦？卡佩拉和這比起來，都完全是個小小笨鳥啊。

至於自己……好吧安德魯從來不覺得自己的修行天賦有什麼特別的，自己只是有水神印記這個外掛而已。

想到這，雖然有些不情願，安德魯還是如實說道：「史無前例的妖孽吧。」以此作為對對方修行天賦的評價。

這評價已經不能更高了。

霍利加爾卻是坦然受了，完全不覺得安德魯有任何恭維他的成分，然後說道：「我這樣的人，都是極度驕傲的。其實我完全可以不冒險分化出古斯他們，讓他們替我成為地火學者，去服侍那頭老龍的，但我還是這麼做了，你可知道是為什麼？」

安德魯試著代入霍利加爾的立場和視角，同時努力讓自己「驕傲」起來，片刻后安德魯臉色一震，抬眼再次看向對方：「你……你是想——」

霍利加爾笑了：「是，我想……殺了他。」

安德魯：「……」

萬萬沒想到，霍利加爾，三大地火學者的本尊，魔法公會的真正大頭目，貪慾之龍利茲馬特的「忠實僕人」，居然一直以來都想要……弒主？！

這一刻安德魯幾乎忍不住脫口而出：「你也想殺了利茲馬特？那……我們之間還打個屁啊！」

魔法公會固然邪惡，但相比起公會背後的利茲馬特，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

利茲馬特才是火焰世界的一切問題的「病根」所在。

當然安德魯不是說魔法公會這麼多年來所犯下的罪行都可以忽略了。

只是，卡佩拉等人，已經證明了：地火職業者，是能變回普通人的。

讓魔法公會為其犯下的罪行付出代價，和讓魔法公會之人，重新變回擁有良知的普通人，這兩者並不完全衝突。

聯手一起對抗利茲馬特，就是一個很好的戴罪立功的機會不是？

但……

安德魯最終還是沉住氣，先繼續聽下去。

就聽到霍利加爾說道：「派古斯他們三個，先後去接近那頭老龍，儘可能地了解他之後，我明白了一件事：那頭老龍，幾乎是不可戰勝的。」

安德魯立刻問道：「你說「幾乎不可戰勝」，那就是說，依然有勝算嘍？具體怎麼說？」

霍利加爾饒有興趣地盯著安德魯看了片刻，咧嘴笑道：「我知道小鬼你在想什麼，但你就別想了，你我之間可沒有聯手的可能。擊敗利茲馬特的人，只會是我，也只能是我。

分化出三個分身，且都達到了魔導境之後，我感受到我的瓶頸了。這就是我依靠自身力量，所能達到的極限了。

而為了更進一步，達到能夠擊敗利茲馬特的水平，我還需要一個階梯，只要一個就夠了。

只要有人能幫我，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有信心，能吃掉利茲馬特！」

他又說了一次「吃掉」。

之前霍利加爾說要吃掉安德魯，現在他居然說要吃掉貪慾之龍利茲馬特！

「哎呀，好像說漏嘴了，我本不該把這部分也透露給你的。」

霍利加爾輕輕打了自己一個嘴巴，笑得卻是十分暢快，「算了，沒所謂了，我就一併告訴你吧，不錯，我不止想要殺死利茲馬特，我更要……吃掉他！

憑什麼只有他能以吃這吃那的，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吃誰救吃誰？我……也要吃！！

一直以來，他都是那個獵手，其他人都是獵物，他一直都是食物鏈頂端的那個存在！但，如果有一天，他發現他自己變成獵物了呢？如果有一天，他發現它的僕人，成長到了能吃掉他的程度呢？

這就是我真正的計劃，我管它叫「吞龍計劃」！

而為了完成吞吃掉利茲馬特的終極目標，我需要先吞吃一個對我有足夠補益效果的「前菜」才行。

為此，我才將「煉血計劃」提供給凱瑟琳，助她完成了史無前例的創舉：以一人之身，集齊了兩種不同的奇火。

而且是善惡迥異的兩種奇火，再以王庭傳承，對體內的兩種奇火，進行調和。」

安德魯聽到對方說「我也要吃」的時候，原本一顆想要求合作的心，就已經迅速冷下來了。

此時聽到對方再次提到凱瑟琳，更是臉色明顯轉冷，皺眉問：「你是說，凱瑟琳所做的那些事，其實都是在你的背後支配和掌控下，去做的？」

「不然呢？」霍利加爾的表情得意而又不屑，「如果沒有我的幫助，單憑她一個人，憑什麼同時掌握兩種奇火？論天才，她是不錯了，比卡佩拉那丫頭更強，但和我比起來，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

「那，凱瑟琳襲擊暖火商會的大小姐，也就是她自己的親姐姐，奪取「無形刃火」的那次行動……」安德魯緩緩道。

「是我給她的建議。」霍利加爾邪笑道，「她也確實很爭氣，沒有辜負我對她的一片苦心栽培。

本來她是我最完美的補品，我一直等得很耐心，一定要等到她成長到我足夠滿意的程度，再進行收割。

直到王庭談判的結果完全超出我的預期，凱瑟琳的身份暴露，最後和你一起失蹤，那時候我真的要氣瘋了！

我甚至差點就忍不住提前暴露我自己的秘密，拼著本尊和分身提前融合，也要把凱瑟琳追回來。

但，我忍住了。」

說到這，霍利加爾盯著安德魯，微笑道：「事實證明，我的忍耐是對的，我的一切等待，也都是有意義的。

小鬼你是和凱瑟琳一起失蹤的，你們失蹤的時候，還是她抓的你。

但現在，你在這裡，已是魔導境，身邊還多了這麼多域外戰場帶回來的水猴子！

那麼，我可以基本判定：凱瑟琳她不是已經被你殺了，就是被你關押俘虜了，對么？」

一邊說，霍利加爾一邊緊盯著安德魯的眼睛，似乎要看他的反應。

安德魯神色如常，淡淡道：「凱瑟琳確實敗給我了。」卻是不提凱瑟琳如今究竟是生是死。

霍利加爾冷笑：「你這小鬼，聽我說這麼多信息，自己卻是一毛不拔么？哼，算了，我也不是非要知道凱瑟琳現在如何了，我更不關心你到底是怎麼以當初那麼弱的實力，在凱瑟琳手底下逃脫，還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提升到如今這程度的。」

霍利加爾頓了頓，接著道：「我確定的是，現在的你，是凱瑟琳的完美替代品！你甚至比她更加優秀，更適合做我的階梯！我根本不需要她了，我有你就夠了！

小鬼你知道，我在勞改所里呆著，無聊得要命，忽然看到你的出現，看到你那麼輕鬆地殺死蒂耶戈、還有馭龍的時候，我有多高興么？我當時都喜極而泣了！！」

「麻煩你……」安德魯聽到這，終於忍不住抬起手，示意對方不用繼續說下去了。

因為聽到這真有點聽噁心了。

而且其實，已經都聽明白了啊：對方到底為什麼選擇分化出三個分身，以及為什麼選擇在這個時間，重新合一。

一切都是為了對方那所謂的「吞龍計劃」。

分化出分身，是為了吞龍，為了先行讓分身查探利茲馬特的情況。

選擇在這時候重新合一，則是因為在霍利加爾的判斷之中，到了他可以動手的時候，時機成熟了啊。

「所以這樣一來，學者堡壘忽然脫離前線戰場，跑來我們野火領這兒，也有解釋了。」

安德魯心道。

突然間讓學者堡壘和龍石塔，離開底比斯火山和前線戰場，來到野火領，這行動根本就是霍利加爾一個人的主意。

他是沖著自己來的。

他是沖著……要吃掉自己，進一步提升實力，然後再回底比斯火山，去吃掉利茲馬特，而來到野火領的！

一切終究都是他那吞龍計劃的一部分！

安德魯終於把這一切都弄明白了！

「恩？」霍利加爾忽然眉頭一皺，轉頭朝塔外的學者堡壘看去。

只見堡壘之中，原本將法術和武器都對準了野火領的地火職業者們，不知何時，居然圍攏到了龍石塔的周圍。

手中的各式武器，此時居然對準了霍利加爾！

「大人——這是我們最後一次，稱呼您為大人了！」

一名地火魔法師咬牙切齒地說，「您居然……居然大逆不道，想要害龍神大人？！您知道這是多麼不可饒恕的巨大罪惡么！！」

龍神大人，這是魔法公會內部，對於貪慾之龍利茲馬特的稱呼。

並非所有地火職業者，都像卡佩拉那樣，對所謂「龍神大人」的存在和力量，心存質疑。

事實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地火職業者，都將貪慾之龍利茲馬特，視作信仰！

「我呸！那傢伙是個屁的龍神！！」

霍利加爾罵道，斜眼看著不久前還重視聽命於他的地火職業者們，「你們見過他么？你們跟他說過話么？我見過！他根本不是什麼龍神大人，他不過就是一個貪得無厭的巨嬰而已！」

「住嘴！！」

整個學者堡壘的所有地火職業者，這一刻無比整齊地，對著他們曾經效忠的對象，霍利加爾，發出了自己最強的一擊。

安德魯人就在霍利加爾的對面坐著，自然而然也在攻擊範圍之內。

但這一刻，安德魯反而輕輕嘆了口氣。

下一刻就看到霍利加爾獰笑著，抬手一揮，那動作就像是驅趕一群煩人的蟲子，所有攻向他的地火魔法、焰武戰技，隨著他的動作，直接崩碎在了半空之中，隨後所有的地火職業者，砰砰砰地由內而外地炸裂開來！

鮮血染紅了學者堡壘。

野火領的眾人本來奉命盯防住地火職業者們，此時卻是想要盯防，卻已無人盯防了！

「該死的！」

銀只覺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哪怕是在水神世界，面對完全體的、和大荒戰車融合的荒的時候，她都沒有像現在這般恐懼！

是的，恐懼。

霍利加爾揮手間殺死的是地火職業者們，是野火領的敵人。

但銀看著這一幕，只覺一顆心幾乎懸到了嗓子眼，忽然提聲吼道：「大人，出來！快點從那見鬼的塔里出來！快！！」

龍石塔頂，安德魯聽到了銀的話，也的確從坐姿重新站起身來。

但沒了後續的動作。

只見對面的霍利加爾，也站了起來，笑道：「怎麼樣，小鬼你還有什麼問題么？想問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啊。」

安德魯搖頭：「沒有了，就算有我也不想問了，我怕再聽你說下去，我會噁心的吐出來，到時候吐你一臉可就不好了。」

霍利加爾冷哼一聲：「死到臨頭了，還有心思在這兒跟我耍嘴皮子？」

他似有些惱火，但很快又高興起來。

霍利加爾主動上前一步，盯著安德魯就像毒蛇盯上青蛙，像是蜥蜴盯上了松鼠，似乎下一刻真會從嘴裡吐出信子來。

一滴拉絲的口水，倒是真的從他嘴角流淌下來，霍利加爾近乎迷醉地看著安德魯，說：「你，絕對比凱瑟琳，更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