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429 底層規則

「幫忙，幫忙啊！配合他們倆！」死靈紫火構築的火牆之外，貝魯會長臉色因為傷勢而蒼白無比，卻還是著急地大聲喊道。

制定作戰計劃的人是他，他和霍利加爾是老對手了，深知必須全力以赴，才有可能將對方徹底殺死，不留任何變數。

其實不用貝魯會長說，眾人早就已經在不斷試圖衝擊那紫色的火牆。

在場眾人雖然都聽到了霍利加爾和芭芭拉還有安德魯的對話，但還是不太敢相信安德魯和芭芭拉真的已是神級。

直到此刻。

只見火牆之內，安德魯和芭芭拉一擊之後，霍利加爾明顯愣了一下，然後他的臉上，逐漸浮現出駭然、恐懼的神色。

霍利加爾張大了嘴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很快，在現場所有人吃驚震撼的目光注視下，霍利加爾左眼和右耳同時爆開來，似乎承受不住體內的某種突然生出的狂暴壓力。

他左眼炸裂后噴出的是妖異的死靈紫火，右耳爆開后，從頭顱中噴出的，卻是粘稠的熔岩地火！

「怎麼回事？」火牆外的眾人都不明所以。

火牆內的霍利加爾，也想問：「這是怎麼回事？！」

芭芭拉的瞳力無雙，將霍利加爾體內的兩種奇火的分佈，看得清清楚楚，然後分享給安德魯。

安德魯則用當初對付凱瑟琳的方式，在霍利加爾身上如法炮製：也不去攻擊霍利加爾本身，就只將他體內的兩種奇火之間，那本就艱難維持的脆弱平衡，一擊轟得粉碎！

一擊之後，安德魯和芭芭拉身上的氣息迅速回落，並不能持續保持神級。

利用水火相濟，兩人更像是臨時獲得了神級的戰力，而不是真的穩定地破入了神之領域。

撲通一聲，霍利加爾膝蓋著地，跪了下去。

他身上的氣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退回到了魔導境，接著退回到了九階、八階……一路走低。

卻是徹底被從神級打落了境界，一路狂跌而下。

「怎麼……怎麼會這樣……？」

霍利加爾痛苦得全身都在抽搐扭曲，剩下的右眼卻是死死瞪著安德魯和芭芭拉，「同為神級，我……我為什麼會被你們……？」

他想不通，為什麼會被秒？！

他仗著神級的實力，一度碾壓了在場的眾多魔導境強者，這讓霍利加爾對自身不再隱忍后的實力，有著巨大的自信。

可他沒想明白的一點是：不靠位階碾壓，同級作戰的情況下，他一直都是個彩筆啊！

曾經貝魯會長還掌握暖火令的時候，用一次又一次的以一敵三，反覆論證過這一點。

今天安德魯和芭芭拉聯手，再度證明：一旦雙方都是神級，被碾壓的，一定是霍利加爾這邊！

可惜霍利加爾不會想到這點，就算想到也不會承認，不肯接受的。

他還想著他的吞龍計劃：「啊啊，我還沒有完成……我的吞龍……吞龍計劃……！利茲馬特……利茲馬特！」

位階一路狂跌到了比一階魔法師更低的魔法學徒的水準。

霍利加爾忽然一咬舌頭，隨後猛噴出一大口鮮血。

作為一名自詡天才的驕傲之人，他不允許自己努力了一輩子，最終卻是以普通人的身份死去。

於是在自身位階即將跌破魔法學徒之境，即將退回到一個普通人的時候，他……自殺了。

最終以魔法學徒的身份，雙目圓睜而死。

「沒事吧？還好么？」安德魯看向一旁的芭芭拉。

無論是安德魯，還是芭芭拉，狀態看起來都不是很好。

神級，哪是那麼容易就涉足的領域呢？

以水火相濟，暫時提升到神級的水準，一擊擊敗霍利加爾之後，安德魯和芭芭拉自身也是疲憊不堪，簡直像是經歷了一場三天三夜的大戰。

「我……沒事……」芭芭拉說話都有點費勁，卻還是掙扎著想要起身，「我媽媽，我媽媽她——」

「夫人她沒事。」葯老的聲音傳來。他和琳達副隊長聯手，終於還是把遭受重創的伊蓮夫人救回來了。

芭芭拉這才鬆了口氣，回過頭就看到，安德魯居然拖著極度疲勞的身子，重新站起身來。

一步步慢慢走到霍利加爾的屍體身邊，反覆確認了：這魔法公會的首領真的已經死透了，絕對不會再出什麼幺蛾子了之後，安德魯這才徹底虛脫了一般，一屁股坐倒在地：「累死我了……」

如果說以水火相濟，暫時獲得一張「神級體驗卡」，需要支付代價的話，安德魯剛才其實主動承擔了其中的一大部分。

芭芭拉畢竟位階不如自己，沒辦法抗下太多的。

當然了，承受這樣的負擔，也不是沒有好處。

兩人在脫離水火相濟的聯手狀態之後，芭芭拉的位階，迅速從神級跌回魔導境巔峰，再跌回普通魔導境，隨後是初入魔導境的狀態，再然後……就停下了。

她沒有回到九階！

又一個魔導境誕生。

而且是目前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能同時擁有兩種奇火——橘焰暖火和生命之火——的職業者！

兩種奇火，在芭芭拉的體內，並無任何衝突。畢竟那「生命之火」本就是在「橘焰暖火」的基礎上，構建而成的。

至於安德魯自己……

安德魯確認自己已經從神級跌落下來了，如今依舊是魔導境的巔峰，似乎沒有任何變化。

然而神奇的是，安德魯發現自己現在雖然未到神級，卻是能清楚看到這天地間的一道道規則風暴。

伸出手去觸碰，本該只有神級才能觸碰的規則風暴，卻是在指尖靈動跳躍，完全不會傷到安德魯的指頭！

「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魔導境和神級之間，也有一個類似「戰神級」的中間狀態？」安德魯驚喜的同時，又有些困惑。

九階和魔導境之間，有個戰神級。

魔導境和神級之間，難道也有一個類似的中間狀態？

安德魯一時間難以確認。

隱隱覺得可能並不是這麼簡單。

因為如今的自己，並不只是能以魔導境的位階，觸碰那些規則風暴而已。

安德魯還看到了：那規則風暴，並不只是一味的混亂不堪，而似乎是……分出了兩個層次的！

如今對自己比較清晰的那部分規則風暴，以狂暴為主，只有自己伸手去碰，才會短暫溫順。

而在更深層，規則風暴的更深處，似乎是風眼的位置，那裡的世界規則，反而無比的平靜、安寧。

「那難道就是……底層規則？」安德魯忽然想到。

一個人的位階境界，和他對修行的領悟，有時候並不是完全匹配的。

比如水神麗，當初水神麗以神級迎戰利茲馬特，但實際上水神當時已經觸碰到了世界的「底層規則」！

神級，有資格接觸的是世界的表層規則。

神級之上的造物境，同時也是目前已知的職業者的最高境，則是有資格接觸表層規則之後的底層規則。

水神當年毫無疑問在生命的最後關頭，是領悟到了造物之境的，否則不可能創造出水神世界。

但她的位階、實力、戰鬥力，卻是因為和利茲馬特的慘烈戰鬥，受傷嚴重，沒能完全跟上來。

安德魯心說自己現在難道在領悟上，已經是神級水準，甚至已經能隱約看到那底層規則了，只是位階上暫時沒跟上？暫時還停留在魔導境巔峰？

不及細想，就聽到一聲喝問：「什麼人？！」

安德魯一驚，心說霍利加爾已死，龍石塔倒，學者堡壘也在戰鬥中崩塌了，公會精銳更是被霍利加爾自己屠殺殆盡——魔法公會已經完了啊。就算還有少數餘孽負隅頑抗，也已經翻不起什麼大浪。

「剩下的就只有那底比斯山脈深處的貪慾之龍，利茲馬特了。」

安德魯心中悚然，「難不成利茲馬特來了？應該不會吧？它在遠古時代被水神麗重創，嚴格來說是處於一種被鎮封的沉睡狀態才對，而水神世界，本質上就是隔空鎮壓它的一件造物神器。

我和水神世界有緊密的共鳴和聯繫，如果利茲馬特有復甦的跡象，我應該會第一時間通過水神世界，感應得到才對啊。」

按照安德魯的想法，殺死霍利加爾，覆滅了魔法公會之後，不能著急的，最好修養一段時間，集中全世界的力量，同時自己和芭芭拉最好能都能更進一步，至少要能穩定持續地保持水火相濟的狀態，然後再去對付那利茲馬特，才是最穩健的方式。

突然聽到有人喊：「什麼人？！」

安德魯立刻舉目望去，就看到——

一個好像冰雪中走出來的女人，朝這邊走了過來。

死靈紫火構築的火牆，已經隨著霍利加爾的死去而消失了。

水魔法師們一個個跪服下來，眼含熱淚：「麗大人……嗚嗚，安德魯大人替您報仇雪恨了！」

霍利加爾身死，龍石塔和學者堡壘崩塌——統治了火焰世界無盡歲月的魔法公會，就此覆滅。

不誇張地說，這就是一個時代的結束！

貝魯會長哭了。

他一直承受著巨大的壓力而從不表露出來，這一刻，終於完成了歷代商會會長的使命傳承的這一刻，他再也無法壓抑自己內心的情感，再也無法壓抑彼得死去、更早之前大女兒被二女兒害死的時候，內心想要表露卻不能表露的巨大傷痛。

至於其他眾人，他們看到霍利加爾被安德魯和芭芭拉秒殺，本來一臉的難以置信。

確認霍利加爾真的已死，這才慢慢回過神來，這才後知後覺地開始感受到內心的狂喜！

然而很快連喜悅都顧不上了。

因為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個渾身散發出冰霜氣息的、正在走近的女人。

「什麼人？！」

戰鬥的時候，歸隱之地的長老們、暖火寺的葯老、琳達副隊長這些擅長治療、增益、支援的人和類人異族組成的隊伍，自然而然地站在最後方。

此時也是他們，最先發現那女人。

「這女人的氣息……」蘇珊很快也看了過去，敏銳地察覺到，這不就是之前自己感到有人在看自己的時候，所感受到的那種氣息么？立刻提聲喝令道：「警戒！警戒！戰鬥可能還沒結束！」

話音未落，卻聽王庭的寒霜守衛們一個個大喊起來：「是自己人！應該是自己人！」

寒霜守衛都是冰霜屬性的戰職者，嚴格來說，算是深藍守衛的一個分支。

霜霜——也就是此時走過來的女人——是一名冰霜女巫，算是水魔法師的一個分支。

雙方之間的關係，就像是伊凡和銀，就像是深藍守衛們和水魔法師們，天然就有親近的感覺。

事實上，不止王庭的寒霜守衛，伊凡身旁，以銀為首的水魔法師們看著霜霜，也都是心頭劇震。

他們都是水神帶去水神世界的水魔法師的後裔，而霜霜正是水神的親生女兒。

當初如果不是在大逃亡的路上因為斷後而負傷，霜霜也應該能一同前往水神世界才對。

銀忽然腳步一動，和早一步衝上去的寒霜守衛們一起，也迎了上去。內心難掩激動。

然而就在這時，只見霜霜的身子搖晃了一下，撲通一聲，一頭栽倒在地。

霜霜比所有暖火商會的隊伍，到得都更早。

在伊凡率眾趕到之後，歸隱之地的長老們抵達之前，她其實已經趕到了野火領。

只是她的實力太強，即便是突破到神級的霍利加爾，還有聯手達到神級的安德魯和芭芭拉，都始終沒能察覺到她其實就在現場。

如此實力，毫無疑問是神級。

不是霍利加爾那種不穩的神級，也不是安德魯和芭芭拉的聯手神級。

是真正擁有神級的位階、也擁有神級的實戰能力的神級！

然而如此實力的霜霜，此時卻是撲通一聲倒地之後，掙扎了幾下，再也爬不起來了。

她胸前的那個血色的龍爪印，分明已經在安德魯之前送去北方的「蘇生」魔法的作用下，完全癒合了。

此時倒下之後，她的身下，卻是無聲蔓延出一灘鮮紅的血跡，染紅了她原本素凈無瑕的衣服，凄艷無比。

眾人都不由愣住了。

很快，葯老、琳達、歸隱長老們，便起身沖了上去。

他們都是精通治療手段的達人，然而面對著倒地不起的霜霜，卻很快一個個都發現自己束手無策。

對他們來說，霜霜的位階太高了！

神級和神級之下，就像是隔著一道巨大不可逾越的鴻溝。

只有神級才能看穿神級。

治療方面，雖然沒有那麼絕對，但反正葯老等人很快就發現以自己的位階，根本不足以對霜霜進行任何有效的治療！

束手無策的同時，更生出一種驚悚之感：「如此實力的神秘女人，什麼人能把她傷成這樣？」

按理來說，霍利加爾死了，魔法公會就完了，第二次雙火戰爭至此已是終結，是暖火這一方贏了。

然而此時太陽逐漸偏西，周圍一片安然，看不出任何異樣之處，卻漸漸透出一種莫名的恐怖。

「我來試試吧。」安德魯的聲音響起。

話音落下的同時，人已出現在了霜霜的身旁，然後蹲伏下來，輕輕握住了霜霜的一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