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夜探駝龍巢

第三十二章 夜探駝龍巢

江玉帆一聽,也不由神情黯然的低下了頭。

但他卻不得不寬言安慰道:「你和師姊師妹前去中原,也是恪遵師母遺訓,那裡會想到『霞煌』五個老賊,惡性難移,回到『仙霞宮』竟做出這種欺師滅祖,挖掘師墓的極惡之事。」

閻霄鳳卻拭拭珠淚道:「這件事本來只是對你的不滿和私心妒嫉所造成的錯誤,師姊也經常因此澈夜不寐,現在師姊又因你而放棄了未來的王位……」

江玉帆突然不解的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她若不放棄儲位不是同樣可以住在『仙霞宮』那邊嗎?」

閻霄鳳立即正色道:「師姊跟隨師父師母,幼讀詩書,崇尚禮義,憑良心說,她不太滿意女王的做法,而使她到現在不知道親生的父親是誰!」

江玉帆不由問:「師姊為什麼不苦苦哀求呢?」

閻霄鳳黯然道:「誰說師姊沒哀求過?只是女王她不肯說,而且,每次師姊詰問,女王都會痛哭失聲,而且也跟著數日不理朝政,甚至生了一場大病,在這樣的情形下,師姊那裡還敢再問?」

說此一頓,幽怨的看了一眼黯然嘆氣的江玉帆,繼續道:「現在她已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不能再把自己親身經歷的痛苦經驗加諸在自己的骨肉身上……」

話未說完,江玉帆已黯然道:「我真不知道師姊那天晚上……」

說至此處,突覺不便出口,因而住口不說了。

閻霄鳳嬌靨微紅,嘆口氣道:「這是因為『萬艷杯』到手后,使她在知道義母巨冢被挖之後的痛心之餘所做的決定,她一方面要向你贖罪,一方面希望天能憐你,賜給她們苗疆一個王子,實在說,師姊本來下定決心不再見你了!」

說此一頓,黯然地搖了搖頭,繼續道:「刻骨瀝血的相思,自身血肉結晶將來的幸福,在在都令她不能不和你結合在一起,現在,她唯一希望的是,十月臨盆,喜獲麟兒,才不負她這番苦心!」

江玉帆黯然低頭,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嘆了口氣,在這一剎那,他雖然才僅僅是一個二十剛過的少年人,但看來,他的心卻已到了中年。

只聽閻霄鳳繼續道:「今夜你應該看得出來,師姊有意讓師妹陪你前來……」

江玉帆突然抬頭,迷惑的問:「我真不知道她為什麼不肯來?」

閻霄鳳立即嗔聲道:「還不是為了在山神廟的事……」

江玉帆立即辯白道:「我的苦心你和師姊難道不知道?」

閻霄鳳正色道:「可是你把她嚇壞了哇,你知道嗎?直到現在,她在人多的地方才有說有笑,膽子才會大一些!」

說此一頓,突然望著江玉帆,嗔聲問:「你難道真的一點都看不出來,她對你怕的不得了?」

江玉帆一聽,不由黯然道:「對這件事我也後悔的不得了!」

閻霄鳳一聽,又嘆了口氣道:「說來,有時候又覺得師妹實在太任性了,她總以為她還是個小女孩子!」

說此一頓,突然又有些羞澀的繼續道:「譬如,她明明喜歡你,偏偏說是恨你,偏偏鼓勵我和師姊和你作對,但是,一旦我和師姊故意要做給她看時,她又央求著代你圓場了!」

江玉帆黯然道:「我們就只有這麼一個謫親師妹,沒想到卻和我這唯一的師哥格格不入……」

閻霄鳳立即正色道:「不,你弄錯了,她並不是和你格格不入,而是她剛剛和你親近,你便給了她一個下馬威,其實,她方才沒有跟你來,她這時不知道有多後悔,我和她自小長大,對她的脾性再清楚也沒有了!」

江玉帆苦笑道:「果真是她和我來,這時恐怕早到了『駝背龍』的老巢了……」

間霄鳳聽得嬌靨一紅,不由嗔聲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江玉帆一笑道:「她性子較急,只知道做,很少去用心思想……」

閻霄鳳立即嗔聲問:「你是嫌我心眼兒多?」

江玉帆笑著道:「所謂智勇兼備才是上將之才……」

話未說完,閻霄鳳已忍笑嗔聲道:「誰要聽你的!」

說罷轉身,如飛向前馳去。

江玉帆看得一楞,立即展開身法疾追,急切的問:「怎麼?師妹,我們還要去?」

閻霄鳳頭也不回憂急的道:「耽誤了這麼久,一無所獲,回去怎麼交待?你不怕說閑話,人家還怕呢!」

江玉帆立即望著閻霄鳳高嘟的小嘴,緊繃的面龐,有些焦急的道:「深入虎穴,步步危機,這也是可以意氣用事的嗎?」

閻霄鳳依然倔強的道:「既然來了,好歹也得進去察個虛實,即使是對方故布的疑陣,我們回去也好有個交待!」

江玉帆則憂慮的道:「只怕我們進了他們的陷阱,再想全身而退就難了……」

話未說完,驀見加速飛馳的閻霄鳳,突然揮了一下玉手,似乎示意他不要作聲。

江玉帆舉目前看,發現前面近百丈外,就是一個大部落,房屋大都建在大樹下。

只見閻霄鳳一指部落前緣的一片屋影,道:「小妹方才發現那片屋頂中間,突然閃了一下燈光,但是現在卻不見了。」

江玉帆道:「我們是否該過去看看!」

閻霄鳳毫不遲疑的道:「當然應該,不過對所見到的一切,都不要太認真,聽到的當然也不能完全盡信!」

江玉帆見距離那片大樹下的數間木屋已經不遠,為了怕對方聽見,只得改以「傳音入密」

的功夫,道:「你是因為今晚這些部落的景象有些反常?」

閻霄鳳也以「傳音入密」的功夫,頷首回答道:「不錯,小妹正是這個意思!」

把話說完,兩人已到了屋前不遠,同時聽到陣陣男女笑聲傳出來。

江玉帆和閻霄鳳一聽,立即改變飛馳身法,輕飄飄的向前接近,就像是被風吹的兩團柳絮般!

前進中,兩人發現那些木屋大多是圓形矮屋,成年人立身其中,伸手可及房頂。

但是,最令江玉帆不解的是,每一座木屋之間,都隔有一道石牆,這些石牆有的是一面,有的是兩面,甚至屋的三面都圍有石牆。

看了這情形,江玉帆不自覺的運功問:「師妹!這些牆……」

話音剛入閻霄鳳的耳鼓,她已回答道:「那是每個石牆隔開的木屋便是一家……」

話未說完,兩人業已到了一座較大木屋的屋檐下。

因為,江玉帆早已察看了一遍四周,確無可疑之處兩人才直抵屋下。

他們立足的屋檐下,距離石牆只有二三尺,為了免除後顧之憂,兩人緊靠牆壁的一面。

就在這時,一陣男女的低聲講話中,尚挾著「咯啦啦」的響聲!

江玉帆一聽,知道屋裡的人正在賭博。

於是,轉首一看,這才發現以木板製成的陰陽窗戶俱已關上,俱有一處裂著一條捆縫。

一陣輕響,很像是分送骨牌的聲音。

接著有人緊張的低念道:「七七八八不要九,拐九來了虎頭摟……」

另一人則興奮的低念道:「不要麼鵝二板,專來天地丁三……」

一個粗壯聲音道:「天地跨虎,金瓶……大五……金……瓶……大……哈哈……天九,天九,老子是天九!」

粗壯聲音的漢子大喝完了,接著又哈哈大笑起來。

其他人等似乎都楞住了,因為只有那個粗壯漢子一個人的聲音!

屋內略微一靜,接著是一片怨言和自語的叫罵聲,粗野,下流,低級!

閻霄鳳聽得嬌靨通紅,不由以埋怨的目光去看江玉帆!

江玉帆看得一楞,不由以「傳音入密」的功夫,含笑譏聲問:「你瞪著我幹啥?說髒話的又不是我!」

閻霄鳳立即羞紅著嬌靨,也以「傳音入密」的功夫嗔聲道:「可是他們都是些中原人呀?」

江玉帆一聽,此言幾乎忍不住要失聲笑出口來,因而不答反問道:「你難道不是中原人呀?」

閻霄鳳竟忍不住舉起了粉拳在江玉帆的胸脯上含笑捶了一下,同時嗔聲道:「你壞死了!」

就在這時,屋內驀然有人道:「金眼雕,你幹什麼去?」

接著一個粗獷的聲音道:「老子去撒泡尿,你管得著?」

話聲甫落,前面的房門已響。

接著一陣腳步聲,逕向江玉帆和閻霄鳳倆人隱身的這面走來。

江玉帆和閻霄鳳倆人心中一驚,趕緊閃身隱在屋檐下的暗影中。

只見一個大漢,黑巾包頭,走至一棵大樹下,即在褲襠內掏起來。

閻霄鳳看得大吃一驚,花容失色,嚇得急轉嬌軀,正好撞進江玉帆的懷裡。

江玉帆也本能的將閻霄鳳的纖腰攬住,他當然也不希望間霄鳳看見那個東西。

一陣「嘩嘩」小便聲響之後,只見那大漢轉身向屋內走去,看情形他似乎沒有發現閻霄鳳和江玉帆。

房門聲響,閻霄鳳並沒有即時離開,她依然讓江玉帆緊緊的攬在懷裡。

江玉帆聽得出她的心在跳,嬌軀在抖,呼吸也顯得有些急促!

少女的情懷,當她第一次被心愛的人擁抱時,她會覺得四肢無力,天眩地轉。

雖然,閻霄鳳曾經在蘭英嶺南的絕峰上抱過江玉帆,也曾用口心銜接法救過他,但是,那時的江玉帆卻因練劍而走火入魔,就像一個有氣的木頭人,對方並沒有任何感覺和反應。

還有,上次心上人中了哈巴達的「玄罡針」,生命垂危,當時她的心已驚碎,只知救活他,那裡還有心事去體會別的?

現在則不同了,他不但頭腦清醒,而是一個運動自如的人,尤其是他有了反應,將她的纖腰,愈摟愈緊,使她感到呼吸有些窒息。

她這時忘了處身何地,對屋內的吵叫嘻笑也充耳不問。

她緩緩閉上了眼睛,微微張開了鮮紅誘人的小嘴,她的確需要更多的空氣進入她的肺內。

但是,久久,她所期待的卻是一聲嘆息!

只是那兩隻攬抱著她嬌軀的手臂,較之更有力了。

她在失望之餘,緩緩睜開了眼睛,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一顆接一顆滾出了眼睫,滑遇她嫩白細膩的香-,滴落在她高聳的雙乳上。

她看到玉哥哥滿布愧色的俊面,閃閃生輝的眸子中,充滿了歉疚之色!

她再也忍不住運功哀怨的問:「玉師哥,你不喜歡我?」

江玉帆黯然搖搖頭,運功回答道:「不,正因為我太喜歡你,所以覺得內心愧對於你,憑良心說,我也自覺不配……」

閻霄鳳哀怨的問:「為什麼?」

江玉帆道:「因為我已是有了五房妻室的人……」

閻霄鳳流著淚道:「請你不要這麼說,我並不在乎這些,這是我心甘情願的,只有這樣,我和師姊師妹才能終生生活在一起!」

江玉帆黯然道:「可是我自己覺得慚愧!」

閻霄鳳微微搖搖頭,道:「我不許你這麼說,只要你抱著我時,不想任何其他的一個,一心一意的只愛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江玉帆慚愧的點點頭,道:「我能做到的也就是這些,我也一直在這麼做!」

閻霄鳳噙淚一笑道:「你果真能作到這些,小妹就是死也無憾了!」

「了」字出口,小劍靴一翹,兩片炙熱的櫻唇,已送到江玉帆的兩片丹唇上。

久久,屋內突然響起一陣大喝大叫!

接著是拍桌打板凳的對罵聲!

江玉帆和閻霄鳳同時一驚,立即由甜蜜陶醉的境界里跌回了現實。

也就在兩人離開懷抱的同時,驀然屋內一個粗獷的聲音,大罵道:「難怪老子一直輸,把屋子悶得這麼緊,整個屋子裡都是屁……」

「屁」字方自出口,另一人則怒喝道:「老實,你小子別去開窗戶!」

方才喝罵的那人則不以為然的道:「怕什麼,老子透透氣就關上!,」

江玉帆和閻霄鳳一聽,急忙閃在窗戶的兩邊。

也就在兩人閃開窗戶的同時,「沙」的一聲,裡面的窗條已應聲拉開了,立即現出一道一道的燈光來。

幾乎是在開窗的同時,依然是方才怒聲喝罵的那人,大喝道:「老實,快把窗戶關上,你是不是想找死?連老爺子的話你都敢不聽了?」

被稱為老實的壯漢趁機向著窗外吸了口氣,同時笑著道:「怕啥,那有那麼巧!」

「巧」字出口,「唰」的一聲又把條窗拉上了。

但是,那個被稱為老寶的壯漢,卻得意的「唔」了一聲,得意的道:「好香,這味道就跟那位柳姑娘身上發出來的味道一樣……」

只聽另一個譏罵道:「去你奶奶的吧,這兒那有柳姑娘的味道!」

江玉帆和閻霄鳳一聽,知道那壯漢已聞到了閻霄鳳身上散發的清幽香味,因而也斷定壯漢們說的柳姑娘,很可能就是指的柳嫻華。

只聽開窗的壯漢,正色道:「真的,我一開窗就聞到一股香噴噴的香味兒……」

話未說完,全屋的人似乎都笑了,有男有女,至少有十人之多。

一個低沉聲音的人,笑著道:「我看你小子準是想那位柳姑娘想瘋了,你小子說說看,那位柳姑娘的身上有什麼味道?」

方才開窗的大漢正色道:「什麼?反正香噴噴的嘛!」

話聲甫落,全屋再度掀起一陣哈哈大笑!

依然是那個聲音低沉的人道:「憑良心說,那位柳姑娘的確稱得上漂亮,就是腰身粗了些……」

閻霄鳳一聽,立即以眼神向江玉帆詢問,似乎在問,那位柳姑娘的腰,為什麼會變粗了?

江玉帆那裡知道?只得搖了搖頭。

只聽屋內另一個壯漢笑著道:「女人結了婚,腰身當然會粗嘍……」

閻霄鳳一聽,立即望著江玉帆,運功問:「那位柳姑娘結婚了嗎?」

江玉帆淡然道:「不見她快兩年了,那誰知道!」

只聽另一人,譏聲道:「和那位柳姑娘來的都是老道,老道娶媳婦倒真是天下新鮮事兒!」

好像是方才出外小解的壯漢道:「照你們這麼說,那位柳姑娘的肚子里是個小雜毛了?

哈哈……」

於是,屋內再度掀起了一陣哈哈大笑!

江玉帆一聽,頓時大怒,他幾乎忍不住大喝一聲,揮掌將木窗擊碎,縱進屋內,一掌一個,悉數將屋襄的壯漢一一擊斃。

閻霄鳳何等聰明,一看江玉帆突變犀厲的眼神,立即知道他已起殺機,急忙向他揮了一個手勢,要他忍耐,不可造次。

就在此時,方才那個大聲喝罵的人,再度怒喝道:「少廢話,快來起牌!」

說此一頓,特的又壓低聲音,繼續道:「我先警告你們,人家那位柳姑娘可是一派的長老,聽老爺子說,連那位掌門人還尊稱她師叔呢,你們這話如果讓老爺子聽到了,當心你們幾個人的狗腦袋……」

話未說完,紛紛推諉道:「俺可沒說什麼,是老實說的……」

似乎是那個叫「金眼雕」的人道:「只要你小子不去向老爺子報告,老爺子怎麼會知道?」

於是,不少人又齊聲道:「就是嘛,大家兄弟們說兩句玩笑,又何必認真呢?快起牌,該誰啦,快!」

接著一陣骰子聲響,骨牌之聲又響起來。

閻霄鳳向江玉帆一施眼神,輕靈轉身,當先向部落邊緣飛身馳去。

江玉帆也覺得屋內不會再談論什麼了,立即飛身跟在閻霄鳳身後。

間霄鳳一直飛馳,直到登上一座小陵坡才停下身來。

江玉帆立即關切的問:「師妹,我們不去『駝背龍』的大寨啦?」

閻霄鳳正色道:「聽到這些足夠了,再說,就算進入了『駝背龍』的大寨,聽到的恐怕未必比現在的多!」

江玉帆略微沉吟道,問:「你不覺得這其中有破綻?」

閻霄鳳不答反問道:「你是說他們的談話?」

江玉帆頷首道:「是呀!他們這些人應該都是供『駝背龍』驅使的人,他們怎會聞到柳姑娘身上的香粉氣味呢?」

閻霄鳳也略微沉吟道:「我也是這樣想,可是他們這些人至少都曾見過那位柳姑娘!」

江玉帆毫不遲疑的正色道:「那是當然,要不那些人為什麼會說柳姑娘的人長的漂亮,只是腰身太粗了一點兒呢?」

話聲甫落,驀見閻霄鳳目光忽一亮,舉手一指正南方向,脫口急聲道:「玉哥哥,快追!」

「追」字出口,嬌軀已凌空而起,直向斜坡下飛撲追去。

江玉帆尚鬧不清是怎麼回事,回頭游目一看,這才發現正南方那片荒草間,一道黑影,正向正西馳去。

一看那道黑影,江玉帆斷定必是「駝背龍」派在這個地區擔任偷窺的高手。

是以,疾展身法,逕向那道黑影,電掣追去。

雖然,根據那人的飛馳速度,稱不上高手,但對方地形熟悉,如果被對方發覺有人追擊,很可能迅即隱蔽。

江玉帆和閻霄鳳俱是身具「身劍合一」「銀河瀉地」的身手,豈能容那人逃脫,是以,只是眨眼之間的工夫已追到了那人的身後十數丈處。

前面飛馳的那人突然驚覺有人追擊,只見他一面頻頻回頭,一面慌張加快速度。

江玉帆和閻霄鳳這時已看清了前面加速狂奔的那人的衣著和相貌!

那人身材瘦削,生得獐頭鼠腦,穿著一身黑衣,大約三十餘歲,一望而知是個狡黠善變之輩。

就在這時,前面瘦削漢子突然猛的一個折身,突然加速向前面十數丈外的荒草堆中竄去。

江玉帆那裡容他得逞,身形一閃,其快如電,只見幻起數十亮緞身影,業已擋身在荒草堆前。

瘦削漢子一見,大驚失色,魂飛天外,兩腿一軟,「咚」的一聲跪在地上,也就在瘦削漢子跪在地上的同時,閻霄鳳也飛身到了近前。

瘦削漢子跪在地上,看也不看,立即叩頭如搗蒜,同時不停的惶聲道:「少堡主饒命,少夫人饒命……」

閻霄鳳一聽,嬌靨通紅,不由舉起小劍靴蹬了一下瘦削漢子的肩頭,同時低叱道:

「誰是少夫人,也不睜開你的狗眼睛……」

瘦削漢子被蹬的一個翻身,但急忙又爬跪起來,連連惶聲道:「莎莎公主饒命,少堡主饒命……」

江玉帆一聽瘦削漢子的稱呼,便知對方不但知道他的底細,很可能也在以前曾見過他,至少曾被人提示過他的相貌衣著。

這時見嬌靨緋紅的閻霄鳳仍要用劍靴踢那漢子,立即向她揮了個「阻止」手勢!

閻霄鳳一見,立即嗔聲道:「你也信他這一套裝瘋賣傻?」

如此一說,倒有幾分提醒了江玉帆。

閻霄鳳說罷,「沙」的一聲在小劍靴內抽出一柄全長不到四寸的金色匕首,立即望著瘦削漢子,怒聲道:「你要再不正兒八經的答話,姑娘我馬上要你變成啞巴,雖然這樣,在問話前也要先給你留一點記號……」

「號」字出口,金光一閃,一聲嗥叫,一隻耳朵已「叭」的一聲掉在地上!

江玉帆一看,不由沉聲阻止道:「師妹,你……」

那個嗥叫一聲的瘦削漢子,雙手抱頭,放聲大哭,同時惶聲道:「公主饒命,公主饒命哇……」

閻霄鳳對江玉帆的喝止充耳不問,這時一聽,再度怒聲叱道:「好,你既然不說實話,留著舌頭也沒用,還是把它割下來的好!」

瘦削漢子一見金光閃閃的匕首,真的在他的下顎前晃動,嚇得急忙埋首胸前,大聲惶叫道:「閻姑娘饒命,閻姑娘饒命,小的不敢了,小的實話實說……」

閻霄鳳得意的一笑,看了驚異贊服的江玉帆一眼,「沙」的一聲將金匕首插進小劍靴內。

將金匕首插好,立即沉聲道:「如果你一見面就規規矩矩,不胡喊亂叫,你的這隻耳朵也不會被割掉!」

瘦削漢子依然雙手抱頭,連連惶恐的急聲道:「閻姑娘饒命,小的下次不敢了!」

閻霄鳳嬌哼一聲道:「其實,也算你倒霉,今天正好碰見了我,而我又是進入老賊『駝背龍』后寨次數最多的人……」

瘦削漢子一聽,面色愈加慘白,不由抱著頭連連惶聲應「是」。

閻霄鳳繼續道:「你叫史悟義,是不是!」

瘦削漢子一呆,旋即惶聲應了兩個「是」。

閻霄鳳繼續道:「你在老賊后寨專辦些雜務事,全憑一張利嘴,諂媚事主,搬弄是非,仗著老賊喜歡你的乖巧,而你也的確為他出了不少的壞主意!」

說至此處,瘦削漢子早已嚇得一聲也不敢吭了!

看樣子,滿頭大汗的瘦削漢子史悟義,正在暗恨自己流年不利,晦星當頭,偏偏遇到了這位洞知他底細的女煞星!

閻霄鳳哼了一聲,淡淡的問:「史悟義……」

瘦削漢子史悟義一聽喊他的名字,如夢初醒,急定心神,趕緊惶聲道:「小的在,姑娘有話請吩咐!」

閻霄鳳依然淡淡的問:「你還要不要活命?」

史悟義趕緊叩頭惶聲道:「螻蟻尚且貪生,為人豈不惜命?……」

閻霄鳳微一頷首道:「好,只要你實話實說,本姑娘絕不再動你一根汗毛……」

史悟義趕緊叩頭感激的道:「多謝姑娘不殺之恩,小的絕對照實回話!」

閻霄鳳繼續問:「聽說你們大寨最近來了不少高手,可有這麼回事兒?」

史悟義毫不遲疑的道:「有,不過都是天山派的道長仙長們!」

江玉帆急忙關切的問:「一共有多少人?」

史悟義正色道:「一共有二十多位,一位是天山派的掌門人,一位是姓柳的姑娘,還有兩位是老道人,其他都是三十歲和四十歲不等的道人!」

江玉帆繼續關切的問:「那位柳姑娘多大年紀,她叫什麼名字,是那裡人氏?」

史悟義見問,不由愁眉苦臉的道:「那位柳姑娘看來二十一二歲,至於她叫什麼名字,那裡人氏,小的的確是不知道!」

閻霄鳳立即瞠目怒叱道:「你不說實話當心姑娘我割你的舌頭!」

史悟義一聽,慌得趕緊惶聲道:「小的的確不知,你就是殺了小的,小的還是不知。」

江玉帆覺得姓氏居處知道不知道都無所謂,因而向著閻霄鳳揮了個手勢,繼續問:

「聽說那位柳姑娘是個孕婦?」

史悟義被問得一楞,旋即正色搖頭道:「這一點小的也不清楚,由於我家老爺子稱呼她師妹,大家稱呼她姑娘,應該還是一位未出閣的閨女……」

江玉帆立即沉聲問:「那為什麼方才有人說她腰身粗,也有說她已懷了身孕呢?」

史悟義一聽,立即閃動一對鼠目,機警的游目察看了一眼附近,接著壓低聲音道:

「有關柳姑娘腰身顯粗大的原因,那是因為她身上藏有許多的暗器……」

江玉帆一聽「許多暗器」,腦際「轟」的一聲,有如焦雷轟頂,因而不自覺的道:

「果然是她,她是太湖『湖濱山莊』老莊主『多臂瘟神』的表侄女,也是繼承『湖濱山莊』的第一主人,『多臂瘟神』的『千手飛花』絕技,也自然由她來繼承!」

閭霄鳳原不太相信柳嫻華真的會來幫助「駝背龍」,這時一聽,也不由楞了!

瘦削漢子史悟義見江玉帆和閻霄鳳都楞了,趁機要求道:「少堡主,閻姑娘,您們要問的小的全都說了,現在小的可以走了吧!」

「慢著,你的話中仍有許多可疑之處!」

瘦削漠子史悟義一聽,渾身一戰,面色大變,不由惶得叩頭急聲道:「小的句句實話,絕沒半句謊言……」

閻霄鳳理也不理瘦削漢子史悟義,逕自望著江玉帆,低聲問道:「你看還要放他回去嗎?」

史悟義一聽,更是叩頭如搗蒜,連連惶聲道:「閻姑娘饒命,江少堡主饒命,小的絕沒有說謊,絕沒有說謊……」

江玉帆知道閻霄鳳有意恫嚇對方,希望對方在驚惶之下,露出一些口風和破綻來。

是以,也佯裝凝重的道:「據我們所知,『駝背龍』雖曾混進天山門派學藝,那已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絕不可能和柳姑娘同一個師父……」

話未說完,叩頭如搗蒜的史悟義,突然直起身來,正色道:「小的敢以生命擔保,我家老爺子的確稱呼那位柳姑娘師妹!」

閻霄鳳冷冷一笑道:「你既然說了這句話,我看你的這條狗命是死定了,須知少堡主和柳姑娘的關係很密切……」

史悟義聽得神色一驚,趕緊改口道:「我家老爺子以前是不是真的和那位柳姑娘是同一個師父,小的的確不知,不過,我家老爺子稱呼那位柳姑娘『師妹』則是千真萬確的事,至於……」

江玉帆見瘦削漠子語意遲疑,立即沉聲道:「至於怎麼?」

瘦削漢子史悟義道:「至於那位柳姑娘和少堡主的密切關係,我家老爺子似乎也已知道!」

江玉帆聽得劍眉一蹙道:「噢?他都知道些什麼?」

瘦削漠子史悟義道:「小的不敢說!」

接著,尚鬼祟膽怯的覷目偷看了一眼神情已感迷惑的閻霄鳳!

江玉帆心地坦城,毫無隱私,這時一見瘦削漢子的表情,反而迷惑了。

是以,坦城的催促道:「沒關係,有話你盡量說。」

瘦削漢子史悟義,又遲疑了一下,才怯怯的道:「聽說少堡主和柳姑娘原極恩愛,後來因某些人的反對……」

江玉帆冷冷一笑道:「因為某些人的反對,而沒能娶她為妻,是不是?……」

瘦削漢子史悟義一聽,不禁有些膽戰心驚,但仍忙不迭的連聲應了兩個「是」。

江玉帆淡然道:「你起來!」

史悟義驚異的看一眼江玉帆,似乎有些不信,因而起來的很遲疑。

江玉帆繼續道:「『駝背龍』有你這麼一位忠心耿耿的部下,也應該滿足了,在下念你各為其主的份上,給你留個全屍……」

瘦削漢子史悟義一聽「留個全屍」,頓時大吃一驚,「咚」的一聲又跪在地上,放聲痛哭哀求道:「少堡主饒命,少堡主饒命,小的說的都是實話,而且,我們大寨內的弟兄都知道這件事情……」

江玉帆淡然一笑道:「我又沒有否認,這話當然不假,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的點穴手法只有那位真正的柳嫻華姑娘才會解,只要她真的在你們大寨中,你的小命就保住了!」

瘦削漢子史悟義一聽,突然停止哭聲,鄭重的正色解釋道:「少堡主,那位柳姑娘確實在我們大寨中!」

江玉帆聽得心頭一沉,也不由凝重的道:「那很好,那樣你的命就算保住了!」

說此一頓,突然又正色道:「不過,你回去告訴那位柳姑娘,我們明天絕早拜訪,希望她能親自出來答話!」

瘦削漢子史悟義趕緊應了個「是」。

江玉帆微一領首道:「你可以走了,不過,不能超過明天的正午,你必須見到那位柳姑娘,如超過了時限你便要氣血逆心而死,七孔流血而亡!」

史悟義連連頷首惶聲道:「那位柳姑娘在,那位柳姑娘在,少堡主的話,小的一定能轉到!」

「到」字出口,突然轉身,盡展輕功,瘋狂的直向正西逃去,而且,搖頭擺尾,樣子十分滑稽。

顯然,他希望這樣可以令江玉帆在施展「彈提神功」時不易點准穴道。

但是,江玉帆依然舉手揚腕,屈指連彈,即見瘦削漢子史悟義的身軀一連兩三次哆嗦。

閻霄鳳一直默默不語,心裡似乎充滿了妒意。

這時一見江玉帆彈指點了史悟義的穴道,不由沉聲問:「你真的以為只有柳嫻華能解得開?」

江玉帆神情凝重的道:「如果柳嫻華真的在,她會解開!」

閻霄鳳淡淡的問:「你真的以為柳嫻華在『駝背龍』的大寨中?」

江玉帆凝重的道:「根據姓史的漢子的表情,我以為柳嫻華很可能在『駝背龍』處……」

閻霄鳳也不禁同意的道:「我也是這麼想,否則,那廝絕不會那麼鎮定,至少也會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說此一頓,又舉日望著江玉帆,淡然問:「我們走吧?」

江玉帆由正西那片漆黑的茂林前緣收回視線,突然發現閻霄鳳的神情十分落寞。

於是,心中一動,頓時想起了什麼,立即關切的急聲問:「師妹,你怎麼啦?」

正待轉身離去的閻霄鳳見問,立即強自一整臉色,正色道:「沒有什麼哇?」

江玉帆立即認真的道:「你不要騙我,我看得出來……」

閻霄鳳立即正色問:「你看出什麼來?」

江玉帆一笑道:「你把方才那廝的話當真了!」

閻霄鳳被說得嬌靨一紅,不自覺的笑了,同時並不否認的道:「不知怎地,明明知道那廝說的不是實情,心裡偏偏不是滋味!」

說此一頓,特的又正色道:「你不認為那個叫史悟義的歹徒有意要在我們之間企圈挑撥?」

江玉帆一笑道:「這就是我為什麼要點他死穴的原因,我覺得這人的心地實在太狠毒了,這種人萬萬留他不得!」

閻霄鳳卻有些埋怨的道:「可是他回到『駝背龍』的大寨后,那位柳姑娘仍會將他的穴道雖能解開呀?」

江玉帆淡然道:「穴道解開,武功已廢,保住一條小命,也許以後就不敢再為惡了!」

閻霄鳳點了點頭,立即望著江玉帆,催促道:「我們回去吧!」

江玉帆頷首應「好」。

但是,提議回去的閻霄鳳並沒立即展開輕功,卻沿著這道細草如茵的縱嶺坡,向前漫步走去。

江玉帆一看,知道她為了方才的事,仍解不開心中的鬱悶之結。

於是,一面緩步跟在她的身後,一面親切的道:「師妹……」

閻霄鳳本能的「唔」了一聲,繼續漫步前進,並沒有抬頭!

江玉帆看得劍眉一蹙,只得問:「你在想什麼?」

閻霄鳳嬌靨微紅,緩緩抬起頭來,望著江玉帆,有些幽怨的道:「玉哥哥,我真耽心,明天你見到了柳嫻華,怎麼向她解說這件事!」

江玉帆知道這不是閻霄鳳心裡真正要說的話,但仍正色道:「能合理解決就合理解決,否則,雙方也只好在刀劍上見真章了……」

閻霄鳳立即正色問:「你真的會這麼做?」

江玉帆聽得俊面微微一沉道:「師妹,我覺得你直到現在,還不太了解我!」

閻霄鳳一聽,突然哀怨的點點頭,並舉目看向遙遠的夜空天際,低聲道:「也許是的,至少我們在一塊的時間太少了!」

江玉帆只得寬慰的道:「現在我們大家不是一直在一起了嗎?」

閻霄鳳幽怨的道:「我指的是只有我們兩個!」

江玉帆一聽,頓時無話可答了!

閻霄鳳突然關切問:「『駝背龍』的事情解決后,你準備在『仙霞宮』住多久?」

江玉帆知道閻霄鳳是指和她與華幼鶯以及莎莎師姊結婚後,因而回答道:「最多一個月……」

閻霄鳳不由止步望著江玉帆,意外的問:「只住一個月?」

江玉帆立即正色道:「我們離開爺爺很久了,老人家九旬高齡,自然希望我們終朝承歡膝下……」

閻霄鳳不自覺的問:「你不再回來啦?」

江玉帆失聲一笑道:「當然是要回來,到那時我們便可一路遊覽著各地風光名勝轉回來……」

閻霄鳳似有所悟的問:「你說的我們?……」

江玉帆立即正色道:「當然也包括莎莎師姊華師妹和你呀!」

閻霄鳳一聽,寬心大放,不由興奮的蹦一下道:「那真是太好了,這樣來來往往,大家一直形影不離,天天生活在一起……」

江玉帆聽得劍眉一蹙,不由迷惑的問:「你以為怎樣?」

閻霄鳳興奮的笑著道:「我以為到時候你就和佟姊姊她們五人走了,『仙霞宮』里就留下我和師姊師妹三個人!」

江玉帆故意蹙眉道:「可是,有時候非得把你一個人留下來不可呀?」

閻霄鳳一聽,笑容立欽,不由驚異的問:「為什麼?」

江玉帆立即湊近閻霄鳳的耳畔,悄聲道:「譬如你和莎莎師姊現在一樣……」

話未說完,閻霄鳳早已滿面緋紅的「啐」聲道:「我才不要娃娃呢!」

說話之間,早已展開輕功,直向正東河邊,如飛馳去。

江玉帆哈哈一笑,也急忙展開身法跟了上去。

閻霄鳳一見江玉帆追來,依然滿面羞紅的含笑低聲警告道:「你現在嚇唬我,將來你別想碰我!」

江玉帆的笑聲尚未歇落,這時一聽,笑得更響亮了。

就在這時,前面唯一的一棵小樹后,突然緩緩的站起一人來,同時,滿不高興的幽幽道:

「什麼事你們倆人這麼高興?」

並肩飛馳的江玉帆和間霄鳳,聞聲一驚,急忙剎住身勢!

因為,他們倆人已看清了,由小樹下緩緩站起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們的謫親小師妹華幼鶯!閻霄鳳想到方才的情形,知道全被小師妹看到了,至少聽到了那兩句話。

是以,嬌靨通紅,直達耳後,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江玉帆當然也是俊面通紅,微顯不安,但他仍能強自鎮定,關切的問:「師妹,你怎麼也來了?」

華幼鶯有些膽怯的幽幽道:「你們走後我很後悔,我怕你會生氣,想了想,還是趕來了!」

閻霄鳳看了華幼鶯畏懼江玉帆的神情,心裹很難過,嬌靨上的羞紅剎那間不見了,同時,親切的道:「師妹,我們回去吧!」

華幼鶯卻有些失望的問:「我們不去『駝背龍』的大寨啦?」

閻霄鳳頷首道:「是的,我們不去了!」

華幼鶯立即不解的問:「為什麼呢?鳳姊姊?」

江玉帆解釋道:「我們已查了個大概了,咱們回去再說吧!」

華幼鶯怯怯的看了江玉帆一眼,應了一聲,點了點頭,立即轉身走去。

閻霄鳳伴著華幼鶯,江玉帆則默默的跟在兩人身後。

江玉帆看得出,閻霄鳳的嬌靨上充滿了慚愧之色,就好像做了對不起華幼鶯的事一樣。

其實,他自己又何嘗不在這麼想?

只是他不明白,陸麗莎莎為什麼答應華幼鶯的要求,讓她一個人過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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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斗萬艷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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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夜探駝龍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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