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輛吉普車在早晨八點多的時間停在了長興村的中心路上。鄭新義穿著軍裝從車裡下來，他的背上還背著一個大包。

「終於回來了！」鄭新義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眼睛里放著光。

老鄭家的人全體出動。

「二叔，這是你的車嗎？」跑在最前面的是鄭新義的侄子，鄭新義蹲下身子慈愛的撫摸著他的腦袋：「車不是二叔的，但是二叔可以開著帶你去玩……」

「真的嗎？二叔！」

「二叔怎麼會騙你呢？」

「太好了！二叔！我現在就要去玩！」侄子興奮的就要爬上車，被他的爹一把拽住了：「別搗亂！你二叔剛到家需要休息！等你二叔哪天有空了再拉你去玩……」

「哦——那好吧……」侄子很懂事的噘著嘴被他爹抱在懷裡。

「爹！娘！」鄭新義看到老鄭頭和他的老婆，兩步就到了他們跟前：「你們怎麼也來了？」

「我兒更結實了！就是黑了……」老鄭頭的老婆眼裡含著淚花，她伸出像樹皮一樣的粗糙的手拉著鄭新義，鄭新義的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

「娘！」

「都快三十歲的人了，哭啥？」他娘說這話眼淚也忍不住的流著，老鄭頭輕輕的推了一把他老婆：「老婆子，孩子回來了你哭啥？」

「沒啥，沒啥……走，咱回家！」一家人簇擁著往家裡走，路上遇見的村民都跟鄭新義打招呼。

「老二回來啦？——還走嗎？」

「嗯！三叔，我回來了！——暫時不走了……」

「哦——現在農村的天地也很寬了，只要施展才華不比在城裡差！」這個被鄭新義叫做三叔的人有些「見識」，說出的話還挺有「學問」。

「嗯，三叔！——待會到家裡去坐吧，三叔……」

「行！你們先回家，我待會過去……」

農村的一個顯著特點就是東家長西家短，誰家有什麼事甭想隱瞞，而且越傳越離譜。前段時間袁亮在剛買過來的院子里穿了一口井，他從一個朋友那裡借了一個專用工具，省了很多時間。他在跟幾個來幫忙的人一塊吃飯的時候說：「多虧了這套工具省了咱的不少勁……」

後來村裡有人說人家袁亮挖井少用了一個人，再後來就成了袁亮家挖井挖出一個人來！這個消息傳到了公安的耳朵里，他們急忙派人來核實情況才知道怎麼回事。

時光據說是最公平的，沒有快慢之分，沒有長短之別，可是，在人們眼裡他卻是不一樣的。老人們嘆息著他的匆匆，說還沒想好做什麼呢就老了；少年在挨了父母的一頓「男女混合雙打」之後「哀嘆」時光的緩慢，他說我為什麼還不長大呢？

人們的思想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變化，很多的意識和看法都有了與以往不同的地方。女人們不再「默默」的接受所謂「當家的」的主宰一切的做法，儘管「反抗」還只是一點半點，但已經有人開始，並且氣勢恢宏。

古人說，飽暖思**，外界的誘惑時時存在，一段時期內可能無心無力，其實最根本的是無力，當「力」的部分逐漸上升，「心」也會隨著上升。有了錢的馬本亮就是這樣從「無心無力」轉移到了「有力無心」，又從「有力無心」轉移到了「有力有心」。

劉秀芳的女兒已經十七歲，年齡不大，可是該大的地方都已長大，她又很少下地幹活，所以她的手又細又長，皮膚又白，模樣隨她媽俊的不像話。

前來提親的人絡繹不絕，劉秀芳總覺得都不是很如意，而她的女兒王巧娟也不願意去相親，總是能推就推。楊沙村的一個小夥子自從見了一回王巧娟便開始「痴迷」她，他想盡了一切辦法接近她，討好她，可是王巧娟始終不搭理他。辛顯明家的老三也喜歡王巧娟，原本他不喜歡劉秀芳，看見她就來氣——是她讓自己的母親變得鬱鬱寡歡，是她奪走了自己的爹，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喜歡上了劉秀芳的閨女，自然要討好未來的丈母娘，於是他在很多場合公開支持他的父親和劉秀芳，惹得他的母親揍了他好幾回。然而，他跟楊沙村的那個小夥子一樣都是剃頭挑子一頭熱，人家王巧娟根本沒把他們倆放在眼裡。

辛顯明的三小子不知道怎麼知道了楊沙村的「情敵」，他氣呼呼的跑去找人家，威脅對方放棄王巧娟，人家也不是吃素的，於是兩個人舌槍唇劍的「幹了」起來，三小子說不過人家動了手，結果被人家幾下子就打倒在地上，他急眼了，掏出隨身攜帶的彈簧刀胡亂的捅在了對方的身上，對方雖然在拳腳上沒吃虧，可雙拳難抵刀子，不一會他就倒在了血泊中。扎紅了眼的三小子見對方躺在地上打哆嗦，又在他身上捅了幾刀才罵罵咧咧的走開。倆人「決鬥」的地方很偏僻，加上天氣也不暖和，路上本來就沒人，楊沙村的這個小夥子流盡了最後一滴血，死了。

案子很快就破了。辛顯明的三兒子被判了死刑，押進了監獄里。辛顯明急得一夜白頭，他託了親戚想保下他的兒子，可惜人命關天，被殺的小夥子的家人也緊緊的盯著這個案子，最終還是沒能救了他的三兒子。

辛顯明一下子成了一個老頭。他滿頭白髮，精神萎靡不振，過了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才緩過來。劉秀芳覺得自己很對不起辛顯明，就從油坊里「辭職」了。辛顯明已經習慣了劉秀芳的存在，她一走還真不適應了，於是就在一個晚上去了劉秀芳的家。

劉秀芳跟她的孩子們都在家裡。

「秀芳——你在家裡也沒事，還是回油坊吧……」

「不了——我想把家裡的地好好的打理打理——人家的麥子都長得那麼好，就我家的不像樣……」

「回油坊也不耽誤打理莊稼……」

「不了，我還是不回去了……」

「我去！」辛顯明還沒說話，坐在一旁的十七歲的劉秀芳的閨女突然說道，辛顯明和劉秀芳都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