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嗯，厲害
說是過目，掌柜每拿一匹布，都會讓小落拿到鹿婉雲面前，讓她摸。
這個工作小落只做了一次，就被謝千塵替代了。
布都是上好的布，款式也是謝千塵都沒見過的，他接過小二手中的最後一匹，正是他身上所穿的。他穿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不一樣。
像是用蠶絲跟其他什麼布料混合而成的。
一共十多種，鹿婉雲似乎都很滿意，謝千塵接過小二手中最後一匹放在鹿婉雲與他間隔的小木台上：「這種就是我身上穿的，很輕很滑還挺涼快，樣式也討人喜歡，就是那種雲卷的模樣，你摸摸這裡。」
謝千塵拿起鹿婉雲在布匹上的手放在了他衣袖上：「是不是感覺很好看？」
鹿婉雲本想收回手，手感觸摸到了一絲不一樣，她沿著謝千塵的衣袖摸了摸，又順著袖口邊緣模了起來。
那手背在他手腕上輕輕摩擦，冰冷的像一條細軟的小蛇，從手腕上鑽進了皮膚，毒液沿著血脈攻到了五臟六腑，整個手臂瞬間麻木無法動彈。
謝千塵半個身子都漸漸僵硬了起來，明明她的手這麼涼，他卻連耳尖都燒了起來，一路紅向了臉頰。
幸好鹿婉雲看不見。
謝千塵這邊心想著，那頭鹿婉雲的手一頓，問道：「你怎麼了？」
「啊？沒，沒什麼啊。」
「怎麼溫度這麼高？」鹿婉雲的手背往他手腕上貼了一下，一絲冰涼跟他發熱的手腕成了對比。
其實並不明顯，只是對於鹿婉雲來說很明顯。
「中毒了。」謝千塵聲音小的如同蚊子，一手支撐著臉頰像是要擋住臉上微紅的紅暈。
「嗯？」鹿婉雲沒聽清。
謝千塵清咳嗽了兩聲，又不想縮回被鹿婉雲手背貼著的手，目光看著那處，隱隱有一種想要抓住她手腕的衝動：「有點熱。」
鹿婉雲嗯了一聲，這才收回了手：「是有點。」
謝千塵：「……………」你也覺得熱？
「這房間本就小，人多，而且不通風，幽州正處盛夏，即使穿這種冰蠶絲製成的衣裳，也難免有點熱。」鹿婉雲的手放在匹布上，突然解釋了一句謝千塵為什麼會覺得熱的原因。
謝千塵：「…………」你是認真的嗎？
掌柜這麼一聽，臉色變了變，目光落在了謝千塵的衣裳跟小台上的布匹之間：「謝公子能否將外套脫下借在下一看。」
「………」謝千塵看了看鹿婉雲，又看了看掌柜，心裡明白了什麼，脫下外衣遞給掌柜：「掌柜客氣了。」
房間確實有點熱，此話不假，而真正的冰蠶絲製作的衣裳即使站在大太陽下，也是不會覺得熱了，它手感冰涼觸滑，掌柜一摸到，就知道這衣裳是真的。
穿了這麼久，依舊是冰冷的。
他連忙拿出自己的那匹布，剛摸上去也是一樣，可摸久了，就不對了。
這匹布也是冰蠶絲，可是下等貨。
掌柜立馬明白了什麼，把衣服還給了謝千塵，對著鹿婉雲歉意道：「鹿姑娘，不好意思，都是下人不會做事，拿錯了布匹，我這就給你去拿新的。」
「跟我出來！！」掌柜低聲斥呵道：「丟人現眼！」
小二連忙拿起那匹想要以次充好的布匹跟著掌柜出去了。
「掌柜，我知道，知道錯了。」小二看起來不大，十三四歲，人聰明又機靈，也勤快，無父無母的，掌柜看著可憐，就領回家了。
「你來的第一天，我怎麼跟你說的？」
「誠信經營。」小二低頭道，他看到一個瞎子來看布料，心裡覺得稀奇，難道緊緊靠一雙手，就能分辨所有嗎？：「我就是好奇，想試試。」
「你呀你。」掌柜食指在他額頭上一戳，嘆口氣道：「別看她看不見，她知道的比我們多的多，這冰蠶絲布匹是最近才有，還有很多人都不知道，你看她，一模就知道了，你不管拿什麼，她都能摸出上，中，次。」
「我知道了，我這就去給她拿。」小落心裡立馬對此人肅然起敬起來。
一場小小的風波就這樣收場了，鹿婉雲將雲墨需要的紙張遞給掌柜，掌柜看了一眼，笑道：「都有，都有。這就給姑娘去找，然後上貨。」
「嗯。」
謝千塵跟著鹿婉雲出來，一輛馬車就停在了他們面前，馬夫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對著鹿婉雲作了一揖，便站在了一邊看著小二上貨。
「你從哪裡雇的馬車？」謝千塵看著面前的馬車，何止是大，更是豪華，特別是前面的兩匹馬，同體全白，馬頭一綽紅毛，特別顯眼，像一匹天馬。
它十分高傲的站在那裡，誰靠近就噴一鼻子，顯得特別不耐煩。
謝千塵呦呵一聲：「有點脾氣啊。」
「公子，小心它踢人。」馬車開口提醒到。
「是嗎？」謝千塵抬手在馬頭上順了順：「真漂亮。」
也不知為何，那馬既然漸漸的被安撫了，還拱了拱謝千塵的手。
謝千塵一笑：「鹿婉雲，你聽到沒？」
鹿婉云：「………」馬也瞎了。
馬夫：「…………」此人是誰？既然能安撫天馬？
掌柜一邊上貨就一邊喊道，很明顯是喊給謝千塵聽得，這會，謝千塵倒是發揮了作用，看似漫不經心的站在一邊，實則心思一直都在上貨上。
畢竟現在上貨，鹿婉雲又不會一匹匹的摸索，顏色也怕他上錯。
一整車的貨，五六個人，也快的很。
他還得留意噼里啪啦打著算盤的管家。
「鹿姑娘，一共是，五萬四千兩。」掌柜開口道。
鹿婉云：「換管家了吧。」
謝千塵：「算錯了。」
兩人異口同聲，謝千塵能感覺到鹿婉雲的臉朝著他這邊「看」了過來。難道她知道？
「以前的那位年歲大了，幾年前回老家了，這是新來的。」掌柜解釋了一句，拿過賬單準備重新算。
管家很年輕，口氣傲然道：「不可能，我在幽州可是神運算元。」
謝千塵不屑的哼了一聲：「錦，緞，上，中，次，白，黑，紅，藍，粉紅，六種顏色各五匹，亞麻，黃麻，各十匹………紗，紡各二十匹……雲錦冰絲上等十匹，次等十匹…………」
掌柜一一對著賬單嘩啦啦的翻著，還有點對不過來，兩百多匹布料，謝千塵一字不差的全都說了出來，不僅數量沒錯，就連顏色都沒錯。
「按照單價，一共是兩萬二千兩。」謝千塵指著掌柜翻越的賬本，痞笑道。
管家拿起算盤啪啪啪的打的，還有一頁沒算，他看了一眼算盤，不用算，大概一下都不是謝千塵說的那個數目：「不可………」
掌柜一把合上了賬單，按住算盤，笑道：「我們算錯了，謝公子這記憶力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掌柜過獎了。」謝千塵作揖，站在了鹿婉雲身邊，得意的低聲：「你看，幸好我在吧。」
「茫茫人海，芸芸眾生，過目不忘之人並不少。」鹿婉雲淡然道。
潛在意思就是在說他見識短淺，如同一隻坐井觀天的青蛙，看到月亮還以為是只有他一個人看到了。
謝千塵氣的不輕，牙痒痒道：「是不少，能遇見你的人不多吧？」
鹿婉雲低聲道：「不巧，不僅城裡的人都會，馬夫也會。」
「………」這可真是太不巧了，那馬夫看起來，也不像是讀過書的人啊？？？鹿婉雲不會是在匡他吧？
「那，算數我也厲害啊。」謝千塵不服氣，總覺得自己在鹿婉雲面前就應該要特別一點，與眾不同一些。
鹿婉雲輕笑了一聲，彷彿是知道謝千塵心裡的那點小九九：「嗯，厲害，厲害的算錯了，」
謝千塵：「……………」
鹿婉雲無聲的搖了搖頭：「九霄，給錢。」
「是。」馬夫九霄看起來才像鹿婉雲的僕從，從懷裡掏出兩萬三千兩遞給了掌柜。
「鹿姑娘，給多了。」掌柜看著數目，並未接過來。
「多的就當辛苦費吧。」
「多謝鹿姑娘。」掌柜接過了九霄手中的銀票。將貨單給了九霄。
「掌柜客氣了，九霄，你先回去。」
「是。」九霄坐上馬車，駕的一聲，拖著滿滿的貨物消失在了街角。
謝千塵跟鹿婉雲也告辭離開，掌柜看到兩人走遠了才對著管家跟幾個僕從道：「別以為她看不見，就動了歪心思，她心裡跟明鏡一樣，多少布匹多少銀兩，在我跟她出貨單時，鹿姑娘就心裡有數了！一個個的，就會耍小聰明！」
掌柜說著嘆了一口氣：「幸好鹿姑娘不計較，不然，這單生意可白做了！」
謝千塵忍了一肚子的氣，實在忍不住了，氣吁吁道：「你是不是傻啊，不知道我在幫你壓價嗎？那掌柜明顯就是欺負你………欺負你一個女子！」
謝千塵把瞎字狠狠的吞了下去。
「跟掌柜沒關係。」
謝千塵呵了一聲：「怎麼沒關係？那是他請的人，能沒關係？」
「你是我帶來的，你傻，也跟我沒關係。」
「……………」到底誰傻啊？？？？謝千塵賭氣的不說話了，明明他是在幫她，她還在指責他！！！真是要氣死他了！
又怕自己一個人生悶氣，鹿婉雲不知道，還衝著她耳邊哼了一聲。
「……………」這人怎麼這麼幼稚？？
鹿婉雲當既有些不想理睬，想想，謝千塵卻是也是一片好心：「有掌柜福澤深厚，心地善良，誠信經營，他店鋪里的小二，都是無家可歸的流浪兒，除了那個管家。那小落，只是跟你一樣，好奇罷了。」
「你怎麼………」
「鹿姐姐，鹿姐姐……」謝千塵這話還沒說完，身後跑來一個小孩，正是那小落。
「怎麼？還有事？」謝千塵問。
小落對著謝千塵鞠了一躬，比剛剛禮貌了很多，喘了一口氣：「不是的，剛剛對不起啊，都是因為我太好奇了，鹿姐姐，希望你能收下這個，當做是我的歉意。」
謝千塵代替鹿婉雲接了過來，打開一看，是一塊摺疊好的布料：「一塊布。」
鹿婉雲抬手一摸，臉色微變：「天雲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