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驚鴻裳這種紙很昂貴，就這一張就價值千金，它是由三張紙經過特殊處理合成的，並且有馥郁清香，但是只能維持五日，你聞，這香味還很濃，說明這封信是加急送過來的，你覺得莫兄會用這麼昂貴的紙，寫幾句客套的悼詞？」

蘇樺細細分析，每字每句都極其在理。

蕭柒葉展開手中的那張紙，撕去上面的一層白紙，下面的那張紙上面果然有隱隱的字跡。

「莫兄定是用稀釋了的墨寫下的，隱隱可以看清楚，卻不至於在首頁上面露出痕迹。」

蘇樺接過蕭柒葉手中的信紙。

「莫兄說，他如今的處境，很不好。」蘇樺快速瀏覽了紙上面的字句，道，「北疆北邊臨近無極之地的縣郡瘟疫四起，百姓遭殃，他親臨治理，卻在深夜遭到伏擊，受傷卧病在床。」

大概意思便是如此，蘇樺說完看了看蕭柒葉。

她微微皺眉。

她並沒有那麼好心去管別人國家的事情，但是此人對蘇樺以後稱帝有大用處，若是捨棄，恐怕是得不償失。

「你覺得如何？」

「他可有在信中提到求援的事？」

「求援並沒有提起，只是說起那瘟疫癥狀奇異，倒像是一種毒，所以他知道你精通毒術，才想到了像你求救，並且，你看這兩封信的筆跡大不相同，怕是」

蘇樺將兩封信拿到手中一比較，顯而易見，之前的那信更像是女子所寫。

「你的意思是，他被控制了？」

如果不是這樣，他又何須這般大費周章的用驚鴻裳這種昂貴且少見的信紙來傳遞信息。

「不無這個可能。」

「他既然能夠在回無疆這麼短的時間裡除去二皇子極其他的黨羽，應當不會留下這樣的禍害，這件事若是人為，又會是誰？」

蕭柒葉從蘇樺手中拿過信紙，企圖從中看出其他的信息。

只是他的話極其保守，似乎是不願意也不敢透露過多。

「一個同樣很恨他的人。」蘇樺想了片刻，道，「莫北妍。」

「她，如何有這樣大的能力。」

「莫北妍失蹤，定是被人所救，那日出現在梅園，之後突然消失，這並不是偶然。」

蘇樺眉頭緊鎖，「她背後的勢力，才是我們需要關注的。」

一個莫北妍不足掛齒，但是她身後的東西卻不得不叫人忌憚了。

他是誰，到底想要幹什麼。

按理說莫北妍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作為棄子都無用途，他又想用她來做什麼。

「莫北妍是沒用，但是她對無疆的朝政熟悉程度絕對高於旁人。」

「他是想用她來對抗無疆國，莫北央？」

「此事還不能就此下結論，還需要再看。」蘇樺微微搖頭，單單是對付莫北央嗎？他總覺得哪裡缺少了一些東西。

「主子。」

突地，糖寶從院子外面飛躍進來，半跪在蕭柒葉面前。

她手中還拿著一把寒氣逼人的長劍，劍上依舊可見鮮血紅艷。

「說。」

糖寶與綠意雅兒等人本是在鐵匠鋪子守著的，如今回來，定是那裡有所收穫了。

縱使知道這件事背後是寒玉素一手操控，她還是要去好好「看望」一下參與進來的那些人。

「人已經全部捉起來了。」

糖寶隱去了平日里的不正經，帶著些許的冷意道，「關押在鐵匠鋪子下面的暗室之中。」

「很好。」

蕭柒葉起身，笑了。

「我也去。」

蘇樺上前一步站在了蕭柒葉身邊。

蕭柒葉深深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鐵匠鋪子的地下暗室之中。

九名傷痕纍纍的隱衛已經被套住手腳綁在了暗室之中的鐵鉤上面。

糖寶雅兒以及魑魅魍魎幾人下手極重，那幾人如今已經是丟了半條命，見到有人走入暗室，竟然連頭也沒抬。

「屬下參見主人。」

魑魅魍魎四人見到蕭柒葉來了，紛紛跪下。

「很好，你們先退下。」

她以著無心的身份帶了阿魑出現在人前過，如今便不便叫他們再出現在人前。

四人得令，快速退下。

而蕭柒葉沒有注意到的是，蘇樺望著魑魅魍魎四人離去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主子，已經按照你的吩咐，備好了鹽水。」

糖寶上前，在蕭柒葉耳邊輕聲說著。

卿桑在其後端著一大罐子鹽水站著。

「很好。」

蕭柒葉緩緩一笑，走入了那充滿血腥味道的暗室，而那日在打鐵鋪子活捉的小廝如今正被綁著跪在那裡，一見到蕭柒葉進來了，差點嚇死的他立刻像奸惡救星一樣不住磕頭。

「姑娘，饒命呀，饒命呀，我，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將他們全都引來了，我，我.」

「九個，你確定全都引來了么？」

蕭柒葉淡淡一笑，清冽的笑容叫那小廝不寒而慄。

想要說什麼卻如鯁在喉。

「這，這，我真的是用他們告訴我的方法，我並未見過這些人的真是面貌，姑娘，我.。」

「先帶下去。」

蕭柒葉微微凝眸，無盡上前將此人打昏扔到了一邊。

「小姐，已經查明，這些人，確實是寒玉素的隱衛，那一晚，確實」

綠意查明一切，在蕭柒葉耳邊輕輕說著。

「很好。」

蕭柒葉冷笑頷首，走上前去站在那九人面前，目光在每一個人臉上迅速掠過。

「等等。」

就在這時候，蘇樺一步上前走到九人面前，揪住他們的衣領，盯著他們的喉嚨目不轉睛的看著。

「蘇樺，你。」

「無事。」

猛地，蘇樺眼神之中閃過一抹冰冷，鬆了手。

「我還以為你又要保他們不死。」蕭柒葉微微勾唇，有些諷刺的說著。

蘇樺一笑，道：「這些人下手狠毒，對木涵兄做出了那等事情，就算是千刀萬剮也不為過。」千刀萬剮四字說出來，倒是叫著已經奄奄一息的九人恢復了些神志，紛紛抬頭看著面前的蕭柒葉與蘇樺。

「千刀萬剮他們，也換不回來我大哥，所以，也不能解恨。」

蕭柒葉說及次，淡然一笑，對著身後抱著鹽水罐子的卿桑微微點頭。

嘩！！

「啊！！！！！！」

卿桑手中的鹽水全數潑在了被掉在中間的那個隱衛身上，深可見骨的傷口被鹽水侵泡，仿若有剔骨抽血般的痛。

就算是經過高強訓練的隱衛在這樣的疼痛下面也垮了。

「如何，這滋味怎樣？」

蕭柒葉笑了，緩緩走到渾身濕漉漉的那男子面前，見到他渾身通到發抖，「說，我大哥蕭木涵，你割了幾刀？」

陰沉的聲音帶著殺意，那男人哆哆嗦嗦不想開口。

盯著面前這個一身黑衣的女子，眼睛之中滿是恐懼。

那晚上的事情，寒玉素警告過他們，叫他們一定要爛在肚子里，不然連她也保不了他們。

這幾日他們一直戰戰兢兢，也沒見蕭柒葉有所行動。

沒想到今夜，他們在收到鐵匠鋪子的行動信號趕來，卻陷入了這樣地獄般的處境。

面前這個似笑非笑卻渾身殺氣的女子，便是蕭木涵的妹妹，蕭家嫡女蕭柒葉。

並不是很出名的一個女子，為何，為何她那雙眼睛，只是望一眼，便能覺得捲入了那能夠將他們粉身碎骨的漩渦之中。

那件事情，是決計不能說的。

他忍著全身的疼痛想到這裡，心下一狠，張口便要對著自己的舌頭咬去。

蕭柒葉冷眸看著面前這個準備在自己面前咬舌自盡的男子，冷冷一笑。

還不待他的牙齒碰到舌頭，卿桑的拳頭已經落到他臉上。

重重的一拳，竟然將他滿口的牙齒震得粉碎。

血，無數的血從他口中湧出。

蕭柒葉笑了，笑得如三月春花一般絢爛。

在這森森的地方，她的笑，恍若是在這恐怖地帶的又一道催命的利器。

「說，你割了幾刀？」

蕭柒葉再次發問，面前的大漢，足足比蕭柒葉高出兩個頭，卻在此刻，下的尿了褲子。

濃烈的騷臭味在這暗室裡面蔓延開，猶如巨大的恐懼蔓延開去。

「四，四，四十刀。」

吞吞吐吐的，他終於將話說明白。

四十刀，蕭柒葉聞言，眼中戾氣陡增。

「每人四十刀，是么？」

蕭柒葉又笑了。

笑容底下的悲痛，卻只有蘇樺能看到。

她想到了蕭木涵，被這樣的人按在那冰涼的鐵板上，足足割了三百八十刀。

那樣的痛，在那冰冷的夜，她卻不能感同身受。

「是，是的。」

被打掉牙齒，他口齒含糊。

「很好。」

蕭柒葉微微一笑，對著外面點了點頭。

便有八名隱衛端著鹽水走進來，悉數潑在被掉在暗室之中的另外八人身上。

一霎，暗室之中哀聲遍野。

恍若人間地獄。

「每人四十刀，我要叫你們嘗嘗那生不如死的滋味。」

蕭柒葉最後的話，恍若從地獄之中而來的修羅之聲，帶著足以摧毀一切的恨意與力量，她接過糖寶手中的劍，狠狠的在剛剛那隱衛身上砍下了第一刀。

血，灼熱的血，噴濺到她臉上，很熱，卻敵不過她那荒原冰地般的內心。

「小柒。」

「蘇樺，我說過，這三百八十刀我會一刀一刀的還回去的，你不要攔我。」蕭柒葉突然停住，猛地回過身，看著身後的所有人，美艷的不可方物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你們，所有人，都去門口守著。」

「小柒。」

「主子！！」

「小姐！！！」

「去。」

一個字的命令往往是叫人不可抗拒的，蕭柒葉看著蘇樺，剎那間，目光軟了下來。

恍若她心間最軟的那個角落展露出來一般，她看著滿眼關切的蘇樺。

「求你了，讓我，為我大哥做最後一件有意義的事情。」

蘇樺的堅決與關心，她是看在眼裡的。

只是這樣的事情，他又能幫上什麼忙呢？

蕭柒葉的笑，帶著憔悴。

蘇樺隱忍了還想要說什麼的眼神，緩緩點了點頭。

「都出去吧。」

轉身，他對斷念卿桑等人吩咐。

一干人見勸說無效，便也不再堅持，都走了出去。

隨著暗室的鐵門重重關上，他們聽不到裡面的聲音，看不到裡面的畫面。

但是他們都知道，裡面的每一個細節。

那落在蕭木涵身上的三百八十刀他們都是親眼見過，蕭柒葉更是仔仔細細，每一個傷口每一個傷口的進行了縫合，她說，這三百八十刀，每一刀所在的位置，她都記得清清楚楚的。

為的就是，還回去。

「斷念。」

蘇樺站在門口，對著斷念沉沉吩咐道，「去告訴東方天御，明日午時，我要見他。」

「是。」

斷念應聲下去。

蘇樺望著那暗室的大門，目光如通道之中的燭火一般，明明滅滅。

整整半夜，蕭柒葉將自己關在裡面整整一夜。

而蘇樺則在外面守了整整一夜。

「王爺，我們小姐」

「府上不可無人照料，你與紅妝且回府上照料。」蘇樺看了看滿臉擔憂的綠意，將她與紅妝安排回府照料一應事情。

「是，王爺。」

綠意與紅妝領命，迅速退下。

直到午夜時分，暗室的門才緩緩打開。

蘇樺急忙上前，卻見到滿身是血的蕭柒葉提著劍站在暗室門口。

她的一張小臉之上滿是血污，抬眸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蘇樺，她忍不住別過頭去。

「不要看。」

現在的她，恍若惡魔。

那九人，那四十刀，她終究是沒有砍完。

是累了，是倦了，是恨。

滔天的恨意，叫她不能停。

但是一想到蘇樺的那雙眼睛，那雙溫潤帶著笑意的眼睛，她便再也不能落下刀子。

她這樣狠毒，雙手沾滿血污，如何配得上蘇樺。

她為復仇重生，本就是逆天之人，如何配得上蘇樺。

「不要看我，我求求你，不要看我，不要。」

想要躲避蘇樺關切的目光，她心中惶恐。

但是下一秒卻被摟入了一個溫熱的懷抱之中。

不在意她滿身鮮血，不在乎她臉上沾染著血跡。

蘇樺什麼都不在乎，只要蕭柒葉。

「小柒，沒事，我在這兒，我在，沒事了，我們回家。」

將她摟入懷中的那一刻，似乎察覺到懷中人兒最後緊繃的一根弦斷裂了。

輕微的啜泣，她的肩膀一聳一聳的，消瘦如她，心疼的感情在他心頭湧起。

「蘇樺，我不能回頭了。」不能回頭，不會回頭。

就算最後這樣的自己沒有資格站在他身邊，她也不會後悔的。

感覺到那小腦袋不斷在自己懷中蹭著，蘇樺心中一疼。

摸著她的頭髮，寵溺溫柔道：「沒事，小柒，我喜歡的是你，不論你什麼樣子，我喜歡的都是你。」

「你記住，我蘇樺，喜歡的是你，這輩子，非你不娶。」

一字一頓，蘇樺說的極為認真。

身後的雅兒糖寶等人見此情景，果斷的自行迴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