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的名字

周圍的景色飛快地離李立行而去。

世界開始變得扭曲，意識隨後被捲入了混沌的漩渦當中……

就在一切即將歸於虛無時，遠方突然傳來了一道亮光。

即便連自我為何物都有些記不得了，生存的本能還是驅使著殘存的意識往那道光飛去。

一年，或者是十年，一百年……

這條逐光的道路，似乎永遠都走不到終點。

路上不斷閃過一些發著幽光的碎片，靠著吸收它們的信息和能量，殘存的意識慢慢地恢復了元氣。

終於，李立行來到了那個發光的出口前。

已經忘了很多事情的李立行以為他終於要解放了。

但就在他即將接觸到那道光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卻突然出現了：

你太過了，回去吧。

……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李立行看見頭上有台老式的吊扇在呱啦呱啦地轉動。

「這裡是……教室？」

坐在一張上了紅漆的木質課椅上的李立行，一邊揉著有些發痛的太陽穴，一邊四下張望著。

的確是教室。

他在歸理中學讀初三時曾經待過的教室。

「我竟然穿越了！」被系統增改了部分記憶的李立行這樣想到。

「不過，這個平行世界好像有點奇怪，這個世界是沒有心臟類疾病的——不對！我為什麼會知道這個？難道是因為我體內那個現在在休眠的系統?還有，講台上的那個波浪長發女教師，我記得她不是我的初中英語老師啊？！至於其他人，李瑜好像變成了我的青梅竹馬……」

李立行轉頭看向坐在他旁邊的，那個長得有點像地.鐵.藍.衣.女的女孩——

她好像叫作賈亭吧。

應該是的。

時隔多年，李立行神奇地還能記起她的名字。

這倒不是李立行記憶力超群，或者曾經暗戀過她的緣故。

事實上，當時真正令李立行感興趣的，是賈亭的閨蜜，也就是他們班現在的班長。

但是，那個李立行曾經心儀過的班長，到底叫什麼名字，李立行卻記不清了。

畢竟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李立行想不起來了。

很多東西他都想不起來了——李立行發覺他的記憶好像出了點問題。

李立行記得，他的意識曾被吸入一個奇黑無比的漩渦當中，隨後他的記憶就變得一片混亂。

後來他雖然拚命地逃到了那個發光的出口前，但卻又被一道冰冷的聲音給送了回來。

回憶起那冰冷的聲音，李立行的身體不禁一陣發顫。

「它說我太過了……好像的確是這樣。那些碎片中的場景，我好像都沒見過，這麼說來，我是穿到了未來，然後又被退貨了？」李立行思索了一會兒，最後他像卡茲一樣放棄了思考。

周圍的一些同學，除了同桌蔡冬冬和班上少數幾個美女外，李立行基本都不記得了。

而身為配角的賈亭，即便過去了這麼久，李立行卻不知道為什麼還記得很清楚。

時光是不可思議的，它匆匆流過，一些人雁過無痕，一些人卻蟄伏起來，等待著被人重新發覺的那一天。

在讀初中時，李立行曾思念班長，思念得睡不著覺。

不得不說，人的思念是種很可悲的東西。

因為你思念的人往往不會想你。

她每晚都睡得很好。

這簡直太不公平！

慶幸的是，這段中學時代的感情只是初三學業壓力下的產物，來得快去得也快。

考上高中后不久，李立行遇見了他的「初戀情人」徐欣音，不久之後，李立行就把班長給丟到了一旁，再後來，李立行甚至連班長叫什麼名字都忘了。

但是賈亭……

其實李立行記得賈亭，應該和「孤山寺北賈亭西」這句話有點關係。

這個原本應該是綠葉的配角有點特別——她的文采很好。

論姿色，班長遠在賈亭之上，論成績，也差不多如此，只是，作文部分例外。

賈亭很會「寫字」。

這點李立行記得很清楚。

為了能和班長搭上線，李立行在同桌蔡冬冬的慫恿下，曾和身為班長閨蜜的賈亭用文字交流過一段時間。

在賈亭回了他三封信后，李立行就被她那娟秀但不失個性的字體，斐然而又不過於造作的文採給折服了。

一來二往，兩人便在紙上建立起了友誼。

這友誼，就只是在信上，現實世界兩人見了面，是連招呼也不打的。

李立行當時在信上扯說，這就叫作「君子之交淡如水」。

但實際上，李立行只是在害怕與異性面對面的交往而已。

在面對賈亭這類有些姿色的女孩時，中學時代的李立行，向來都是很慫的。

當時的李立行在面對班長時，更是會手心冒汗，瑟瑟發抖。

是的，這就是中學時代的李立行。

當時的他就是這麼「俗辣」。

但這些瑣屑的事情，不是現在的李立行該操心的重點。

回過神來，看著黑板上的倒計時，李立行感覺有些蛋疼。

「又是大考來臨前，一點新意也沒有。」

李立行這樣想著，隨後他沒有再管其他「重生后必定要經過」的橋段，就讓他的同桌蔡冬冬幫他把風，然後他就趴在課桌上休息了起來。

放學，去食堂吃過2.5元的晚飯，想起這時他住校的李立行隨後就在這所他曾經待過三年的母校，散起了步。

一般情況下，這時都會遇見校花，但是李立行沒有遇見。

消食完畢，李立行來到班級準備晚自習。

進教室后，李立行走向自己的桌位，在路過賈亭時，早已不是當年的俗辣的他突然朝著賈亭打了一聲招呼。

賈亭明顯被李立行「爽朗」的問候聲給嚇到了。

她的肩膀因此有些起伏，回過神來后，賈亭連忙禮貌性地點頭，回應了李立行的問好。

李立行看著有些受驚的賈亭，心裡突然有些莫名的開心。

這時有人突然喊老班來了。

在李立行印象里，教數學的老班雖然有點偏心，但人還是挺好的，上課幽默，下課也比較平易近人。

臨近中考，李立行也不想惹事，於是他就收起了繼續和賈亭談話的念頭，回到桌位上，裝模作樣地讀起書來。

許久，晚自習結束的鈴聲響起，走讀生們於是退散。

李立行記得賈亭喜歡在晚自習結束后，留在班級寫字，於是他也跟著留下來。

初三的女孩，心事如雲。

性格謙婉的賈亭一直有在紙上抒發她內心情感的習慣。

與其把心中的想法化為語言，對旁人傾訴，倒不如留在紙上，至少日後還能有些念想。

李立行知道賈亭的想法。

因為他偷看過。

他把賈亭的文本升華成了讀物，而賈亭對此渾然不覺。

再次回到初中時代，其實李立行並沒有多想什麼。

對初中女孩下手這種事情，那是人能做出來的事情嗎？

這些青澀的小果實，還是逗逗就好。

李立行繼續等著，終於班上的人走得差不多了。

李立行於是拿起作文本，在上面用像「小狗立正」的字寫到：

「有時間聊聊嗎？」

寫完后，李立行就坐到了賈亭旁邊，把作文本遞給了她。

賈亭停下手中的好得利圓珠筆，接過了作文本，她並沒有拒絕李立行的交流欲.望。

因為她一直覺得李立行是個內向的人，她如果拒絕他會讓他受到傷害。

於是她寫到：

「當然。」

然後她就把本子遞了過來。

字很漂亮，很有賈亭的味道，李立行VERY喜歡，他接著寫到:

「你覺得，男女之間有純潔的友誼嗎？」

本子遞了過去，但賈亭這次卻回得很慢。

李立行等了很久，誤以為賈亭是覺得沒有的李立行隨後又隨手撕了一張紙寫到：

「我認為是有的，因為我和你的友情就是這樣。」

臉上分明寫著厚顏無恥的李立行，裝作心裡沒有半點B數的樣子，很坦然地就把這張紙條遞了過去。

就在這時，一個程咬金卻突然出現了。

來者不是諸葛孔明，是班長。

她突然出現，把紙條拿走，看了起來。

李立行沒想到事情會這樣。

他更沒想到兩人的筆談隨後會變成三個人的群聊。

陰差陽錯，他竟然真的靠接近賈亭，接觸到了班長。

班上一些也暗戀班長的人，嫉妒得眼睛都有些冒火了。

但這發展不對啊！

「現在的我對於班長這種顏值高的女孩，就像馬老闆對錢一樣，沒有什麼興趣，倒是賈亭這種文學少女型的，感覺挑逗起來，會更有意思。」

於是在眾人羨慕嫉妒恨的眼神中，李立行隨後就堂而皇之地在曾經的暗戀對象面前，撩起了她的閨蜜。

而這時被老油條李立行當成貓一樣逗弄的賈亭，心裡卻有些納悶。

賈亭一直都明白文字是會騙人的。

現在紙上的這個「李立行」，讓她感覺很陌生。

以前那個見了面都不會打招呼的李立行的確不怎麼行，現在的這個，倒是不錯，但就是……

有些彆扭。

「他今晚明顯對班長不怎麼搭理，倒是對我……難道他……」

回去宿舍的路上，賈亭這樣想著。

然後當天晚上她就失眠了。

而李立行則睡得很好。

隔天從久違的宿舍上床下來，李立行拿著臉盆毛巾去樓下洗漱。

吃完早餐，李立行踩著鈴聲的尾巴到了班級，結果剛好遇見了他現在的英語老師。

那種奇怪的既視感於是又出現了。

「我的記憶，果然出了些問題。」有些戀戀不捨地將視線從英語老師那頭漂亮的長發上挪開，李立行在心裡這樣想到。

雖然知道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但能夠重來一次還是好的——

投胎之前不是都要喝孟婆湯嗎？

就這樣忘了某些事情，然後「生」著，也沒什麼不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