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九章揣揣不安
鳳芯不知道一個香囊會有如此複雜的來歷,那麼竹笛公子顯然又對她瞞了一些事情。她心裡不舒服,她對這個故事並不是很感興趣,只是竹笛公子為什麼就不能與她坦誠相對?為什麼總是刻意瞞她?
竹笛公子曾對丁紀元說,那個香囊是他的一位親戚的,那麼太平公主又或者是她的丫環能跟石家有什麼親戚關係?鳳芯真是糊塗了。
竹笛公子沉默著,大家的眼睛都盯著他,也沉默著。
夜越來越深,周圍越來越靜,他們在這裡耽得太久勢必會引來麻煩,竹笛公子與戚周顯然不希望這樣,他們焦急地看著太子。而且戚周不知道今天的事情會不會善了,畢竟竹笛公子不是他的僕人小三,這樣的欺君之罪讓戚周一顆心懸得高高的。
他自己也懷疑自己還是不是戚周,居然今晚做出這麼愚蠢的事,帶上竹笛公子進皇宮!明明他都發現過竹笛公子曾試圖弒君的,今晚自己的理智到哪裡去了?
太子掃了眼四周,他的僕人還在遠處等著,於是他說:「你們都跟我上我的馬車,到我府里來。」
戚周他們本來要找藍飛的,現在也顧不上了,只得遵命。而太子把藍飛忽略了過去,畢竟他一晚上很不引人注目,所以沒有對藍飛產生太大的懷疑,而且太子現在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竹笛公子身上。
竹笛公子隨著他們一起去,上了太子的馬車,他心中還在緊張地盤算這件事,並且回味著太子的話。他說有人發現了那香囊,會是誰發現的呢?發現香囊的人一定跟太子有密切的關係,否則他怎麼會知道?
到了太子府上已是深夜,太子並沒有連夜審問,而是安排大家都去休息,只是不讓他們相互之間接近串通。
第二天一早起來,吃過早餐后,太子再帶著戚周與鳳芯到竹笛公子房中,大家還是惴惴不安,而且戚周與鳳芯也想知道答案。
太子在几案旁坐下,端起茶來抿了一口,抬眸對站在面前不遠的竹笛公子說:「昨天的問題,給了你一夜的時間來想答案,現在可以回答了嗎?」
竹笛公子緩緩抬眸,表情平靜,「太子殿下,你是懷疑我與太平公主有關係嗎?我與太平公主不是一個時代的人,而且我是石家後代石景安,與太平公主沒有親緣關係,怎麼看都不能把我與太平公主扯上關係。至於那個香囊,這種式樣的香囊很好看,我喜歡,所以讓人打造了,我在磧西待過,喜歡熏衣草的香味也沒什麼希奇,這有什麼不對嗎?」
太子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你迴避了重點,為什麼對香囊這麼緊張?你不回答,說明心裡有鬼,我不像戚周那麼好糊弄,也不向皇上那般仁慈,而且已經給夠了你台階,你不肯下。來人!」
門外立即進來四個衛士,太子指了指竹笛公子:「把他關到大牢里。」
戚周與鳳芯立即面容失色,他們面面相覷,想說情,但見太子堅毅的面龐又沒能說出口。
「是!」衛士上前,竹笛公子一時之間,眼中掠過無數種情緒,他的手緊緊握在腰間的竹笛上,今天一早就從懷裡拿出來掛在了腰間的。
眼看著衛士一步步走近,他握笛的手緊了又緊,太子如鷹隼般的目光也緊緊地落在他抓竹笛的手上。
最終,竹笛公子放棄了抵抗,任由人抓住了他的胳膊並反扭向後,押了出去,府上有他的私牢。
太子的目光轉向戚周,戚周嘴張了張,實在不知從何說起,最終垂頭說道:「是我認人不清,請太子殿下責罰。」
太子橫了他一眼:「你的問題恐怕不是認人不清。」他掃向了一旁的鳳芯,話是對戚周說的:「鳳娘子對你的影響太大,而她看似單純,周圍的人可不單純。我說的對嗎?鳳芯?」
太子站了起來,拿起几上的紈扇邊搖邊走到鳳芯面前,站定,突然用扇子抬起鳳芯精緻的下頜,勾唇一笑,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竹笛公子是你的熟人對不對?如果不是你,戚周是不會認識這樣不清不楚的男人的,還長得那麼奪人眼球,擺明了是對女孩子有極大殺傷力的。」
鳳芯本能地後退一步,清亮的眼睛嚴肅地看著太子:「太子殿下,這事的確跟戚翰林沒有關係,是我求他帶我們兩個進皇宮見見世面。竹笛公子是我的熟人,不過我並不知道他的香囊有什麼來歷。不過我認為,就算他對什麼香囊有興趣,也不至於就跟太平公主有什麼聯繫吧?太平公主已經被正法四十多年了,她的影響也早就被肅清。為了一個香囊就把人關起來,有點太嚴厲了。」
太子撤回扇子邊搖邊哈哈笑:「他有沒有罪,要看他給我的解釋說不說得過去。我不知道你周圍還有些什麼人,為了安全起見,你也得被關起來,等事情弄清楚再放你。」
太子面色一板,立即再叫人:「來人!」果然又走進四個人。
「把鳳芯關在石景安的隔壁,再派人去查一查石家的資料,越快越好!」
戚周再也忍不住,上前拱手行禮道:「太子殿下,就算石景安真的有罪,可這跟鳳芯沒有關係啊,為什麼要關她?」
太子犀利的目光射向戚周,責備道:「戚周,你還要為她求情嗎?你自己想想昨天的事,如果不是我對你有絕對的信任,昨天我就可以讓你人頭落地!我相信你對此事一無所知,所以才只關押了他們兩人,不可再多說,我的脾氣也不能一直好下去。好了,咱們先去上朝。」
戚周不敢多說,眼睜睜地看著鳳芯被帶走,求救的目光一直扭向他,他是心如刀割。最終,他被太子拉走去上朝。
鳳芯孤伶伶地待在地牢里,這是建在太子府一處空曠偏僻處的地下,背後靠山。地牢里陰森黑暗而潮濕,鳳芯被關進其中一間,她看著竹笛公子被關在了她的隔壁,鐵門轟隆隆地關上,只在壁間有一盞昏暗的油燈,地上有水漬,靠牆有銹跡斑斑的鐵床,上面鋪著薄薄的看不出顏色的褥墊,鳳芯碰都不想碰。四面石壁,她就那麼雙手抱胸站在中央。
她沒被戴手鏈、腳鐐,只是被關在這裡失去了自由。寂靜,屋頂有水滴不時地滴下,更顯出這私牢的寂靜。而且這種無風的炎熱,使她焦躁不已。害怕,開始慢慢浸染了鳳芯的心。
從沒有被這樣對待過,鳳芯此時才了解到,她身邊的人對她是多麼地照顧、關愛。太子就不同了,他對她沒有憐惜之心,他的心中只裝著皇權的維護及社稷安康,誰若危及到皇權的安危,他會毫不遲疑地對付他,哪怕是鳳芯這樣的女子。
哪怕置身於如此境地,鳳芯竟還在擔憂著竹笛公子,不知道他究竟有些什麼秘密?可是石家她明明去過的,他們跟太平公主應該沒什麼瓜葛。然而竹笛公子的反應的確異常,包括在嵩山蛇谷的洞中對丁紀元的反應,這令人匪夷所思。竹笛公子會被處死嗎?
她這樣待了一天,中午也有人送飯,沒人跟她說話,雖是隔壁,但她也跟竹笛公子說不上話,不知道他的情況好不好,更無法向他打聽心中的疑問。
牢門再次被打開時,鳳芯被帶了出去。走出去才發現天已經黑了。
她被帶到太子的書房,僅僅一天,還沒有用弄,鳳芯已經覺得自己腿都麻了,且一身臭汗味。竹笛公子隨後也被押到。
上邊書案左右各坐著太子與戚周,他們依然穿著朝服。
鳳芯關切地扭頭望竹笛公子,他一身白衣,雖然身上有汗漬,但依然俊美,從面容上看不出他的所思所想,一如平常,手上卻被戴了鎖了鏈條,看來他們是被區別對待的。
見鳳芯看他,竹笛公子給了她一個歉意的笑,他的笑依然明媚惑人,鳳芯心猛地一跳,趕快別開了視線,正好撞上戚周關切的目光。
太子緊凝著竹笛公子,慵懶地問:「石景安,說是不說,你為什麼那麼關注那個香囊?如果把你帶到公堂之上,就不會像我這麼好說話了,戚林甫手下有一批酷吏,會讓你生不如死。昨晚你對皇上的欺瞞,算的上是欺君之罪,你死,也會連累戚周跟鳳芯。如果告訴了我,我還會看情況,至少你不會那麼受罪,也不會連累無辜的人。」他端起茶來喝了一口。
竹笛公子俊逸的面孔上並沒有害怕,他似乎沒有聽見太子的一番言語,反而向太子詢問:「我想知道,今天朝堂之上有沒有討論進擊大食的事?結果如何?」
太子的茶杯停在口邊,深思地看著他。戚周眉頭抽搐了一下,開口道:「難道進擊大食比你與鳳芯的性命還重要?」
竹笛公子的視線轉向他,不容否認地點點頭:「是!如果朝庭決定進擊大食,太子殿下現在就可以殺了我,不過請放過無關的人,放了鳳芯。」他向鳳芯送去溫柔的一瞥,鳳芯又是心中一跳。她真不知道竹笛公子腦袋裡都裝的是什麼。
太子將茶喝了進去,茶杯放回書案,雙手交叉,垂眸吸了口氣,答:「很不幸,雖然我跟戚周竭力贊成進擊大食,鞏固邊防,但戚林甫及安祿山的部將劉駱谷竭力阻撓,而朝庭的大臣都被戚林甫壓制,不敢悖逆戚林甫的意思,於是都附合他,所以,」他攤攤手:「你的建議沒被採納。」
竹笛公子猛地扭頭,閉了眼,兩腮一鼓一鼓的。眾人都看著他,一時氣氛相當陰鬱。
突然,竹笛公子猛地睜開了眼睛,夾雜著欲泛濫的憤怒射向太子,怒道:「你們戚氏空佔有大唐這麼好的資源,卻只知享樂,不作正事,要你們有何用?任誰擁有這個江山都比你們強!」
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吐出來,連鳳芯都被他嚇到,急忙望向太子,太子果然變色,拍地一掌拍向書案,茶杯都跳了起來:「大膽!石景安,你是什麼東西?大唐天下是我戚家打下來的,我們如何坐擁天下還輪不到你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