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化形魔魂
隱鳳嶺的三條規矩並非是藍隱剛攜群鬼來時就定下的,而是在四十多年前隱鳳嶺腹背受敵、她迫不得已修了鬼道以後,定了這三條規矩。
她知道大家都不理解她為何這麼做,也知道自己手下的許多人心裡或許都憋著一口氣,憋著一個來日要殺了她取而代之的想法,可是她並不在意。
至少手下的這些人暫時都還要供她差遣,有一日算一日,他們能愈發強大,讓她用起來愈發順手就夠了。
或許也有那麼一些些的憐憫,對於那些真心效忠她的手下,她想過若他們能更強些,將來哪天她沒了,從她手下磨鍊出去的他們也能夠保護自己。雖然,她並不會把這一條理由說給誰聽。
在這爾虞我詐的世界,真心未必能換來真心。但是強大自我,卻一定能保住性命。藍隱不怕他們想殺她,因為他們沒那個本事。她亦不怕死,只想趕在死前把未完的事做完,也算死得乾淨。
將急急忙忙自報家門想與她相認的蕭晚丟在洞窟里以後,藍隱回到了自己居住的殿里。
她到椅子上坐下,合上眼回想著化形怪變作的須懷章、封溫綸與林初到來后發生的事,回想著他們說的每一句話,企圖從中找到他們此行的真正目的。
以送林初來為借口,這說明他們知道林初今日會來,至少該知道藍氏有大批的仙人要來隱鳳嶺。
把他們三人的神態都學得很像,說明他們是瞧見或者暗中觀察過他們的,甚至很可能與他們有過接觸。
不過有一點——那化形怪化成的林初長相併不十分像藍隱。
其實藍隱也不能肯定化形怪變成的封溫綸和須懷章模樣就完全對,只是相比於他們兩個,她當然對自己的樣子更清楚,所以一眼就覺得林初變了。這說明,林初現在應該還沒有落到他們手裡,他們還沒有近距離觀察過林初。不然,化形態對他們來說應該很容易。
藍隱睜開雙眼,右手五指在桌上交替輕叩著。
以前她總是還未把事情想清楚就貿然行動,現在她不敢說自己完全改掉了那個毛病,但比以前多少沉得住氣許多了。她仍回憶著與三個化形怪那並不長的接觸過程,又想到:他們三個的力量都比較弱。
這是不是說明藍秉光雖然可能已經入了魔族,但是地位尚不高,只能差遣這些小兵小卒?
藍隱覺得自己這個想法還是有一定道理的。接著,她又想起那些水鏢,想起了化形怪變作的須懷章當時說的話。他說那水鏢蒸騰的氣體可能有毒,讓他們屏住呼吸。
屏住呼吸......這聽上去只是化形怪偽裝成須懷章時自然而然地以須懷章身份說出的一句話,可是不知為何,藍隱總覺得那個突破口應該就隱藏在這裡。
她默默想了一陣,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她站了起來,轉身往住所后的藏書閣走去。
她手下的鬼怪們做事還算得力,藏書閣中的這些典籍秘書很多都是他們四處搜尋來的。她從高高的架子上取下一本封面無字的書,書中記載著魔族的一些術法。
哪一頁講了些什麼她早已爛熟於心,她把書頁翻得飛快,很快便定在了將化形怪的那一頁。
「化形魔魂:世人多稱之化形怪。善用化形術偽成他人模樣......」
看來看去,不過是些看過幾百遍的無聊定義。藍隱心說不是這裡,又繼續往後翻了一頁,目光停留在一行小字上:「化形魔魂可囚新屍之靈,活人閉氣一瞬,亦可被捕魂。」
藍隱將這一行字看了許久,目光幾乎要把書頁灼出一個洞。她心裡一邊慶幸一邊后怕,慶幸是慶幸自己當時說出那是幻術的速度足夠快,后怕是怕白鈴當時沒有因為化形怪那一句話真的閉住氣。
書本上這種不起眼的小字是很容易被忽略的,可是它們恰恰是重要的東西。
這句話的含義倒不難懂:新屍就是指剛剛死去的人,化形怪可以在他們剛剛咽氣的時候把他們的靈魂禁錮住,不讓他們去陰界,反而將他們收去魔族。
活人閉氣一瞬,則是說活人稍微屏住呼吸一會,就也可以被勾走魂。不過這裡的「活人」指的大概是沒什麼修為的普通人,換作藍隱他們這樣的仙人,應該還是稍微安全些的。
藍隱緩了緩心神,忽然又笑了。
——有人差遣化形怪用這種勝算不大的方式殺他們,這說明他們心急了。一旦心急,那麼露馬腳的時間,就也不會太遠了。
她合上了書,將書籍重新放回架子的高處,移步從藏書閣出去了。大門外就在這時候傳來通傳聲:「報!嶺主大人,您的貴客攜其他三位仙人求見。」
藍隱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口中那個滑稽的代稱指的是白鈴,因為白鈴剛過來的時候,她說了句「那是我的貴客。」
另外三位仙人,想必就是林初他們了。
她沒有答話,直接用仙力從內把大門打開了。天色已晚,他們幾人逐個進入殿里,白鈴走在最後面,看起來像是還在因為前面與藍隱產生的分歧而有些無所適從。藍隱倒沒有想那麼多——這次不是白鈴不留下來幫她,是她自己硬要把白鈴趕走的,所以自然沒什麼好說。
「我聽白鈴說,有化形怪化成了我們的模樣。」林初皺著眉急匆匆地走到藍隱面前,象徵性地拱了拱手以後,她問了句,「可還好嗎?」
「你是問我們還是問化形怪。」藍隱笑著往白鈴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把目光落回到林初身上,「我們都好得很,你這不是看見了?至於化形怪,一死兩傷。」
早在來的路上,白鈴就已經反覆告訴過林初一切無恙了,可是林初還是要把話問出來才心安。現在看著藍隱還能開玩笑的樣子,她一顆心才算落了地。
白鈴卻還是那副不願加入對話的模樣,站在最遠的位置看著門外黑漆漆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這一身的血腥氣是怎麼回事?」封溫綸這話問出來,藍隱才知道白鈴還什麼都沒對他們講。
她便把剛剛發生的事說了個大概,只把自己修了鬼道這件事暫時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