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長夜當空 第一百三十章 霸劍山莊
欽天監衙門在玄武區,是一個看上去普通但是森嚴的衙門,只不過若是有人走進這個衙門,便能看到這裡沒有威武的衙役,沒有升堂的大廳,不過卻有各種古怪的儀器,和高聳的閣樓。
閣樓的最高處,年輕的欽天監金晶,帶著自己的徒弟木芝站在閣樓的一扇窗前,看著遠處熱鬧的街市,身後傳來了輕盈的腳步聲,她緩緩開口道:
「你此前查到那個女子在玉州有不好的傳聞,那麼現在你又查到了什麼。」
一名穿著黑色緊身夜行衣的男子,因為罩衣的緣故根本看不清表情,淡然地回復道:
「有一件有趣的事,那個女子曾經跟隨一個男子去過很多地方,而更巧的事是,這個男子如今也在安京,並且考入了六藝書院。」
金晶揉了揉自己徒弟的小手,木芝疑惑地看了看自己師傅。
金晶繼續道:
「看來有趣的事情正在發生著,我倒要看看,這件事最終會流向哪裡,不過總歸是會變的越來越有趣,你繼續調查一下那個年輕的男子,至於現在呆在宮裡的那位,先讓她好好獃著吧。」
迎面而來的寒風吹拂著金晶的發梢,令她的樣子看起來有些不修邊幅,她自言自語道:
「當一切都匯聚到一塊的時候,真的很期待啊。」
......
就在嚴靈雨難以忍受的時候,一個宮人來到了德桂殿,這是一個嚴靈雨從來沒有見過的太監,他一直低著頭,以至於嚴靈雨也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從他從容的聲音開始說話以來,嚴靈雨便微微蹙起了眉頭。
「這本就是一件頂好的機會,對姑娘還是姑娘背後的家庭都是如此,奴家不知道姑娘在擔心什麼,但是還是要奉勸一句,有時候皇家的顏面比什麼都重要,有些不該說的事情,陛下只是不在乎罷了,若是姑娘去說了什麼,反而會弄巧成拙,你猜猜到時候對你,對嚴家來說會迎來什麼,你只能安安心心做了這個淑儀,日後榮華富貴不說,他日指不定能成為一國之母,這可是他人想要都得不到的天大機緣,奴家勸姑娘儘快放棄那些不切實際的夢。」
當此人說到不切實際的夢時,嚴靈雨猛然抬頭,可眼前哪裡還有那太監的身影,恰好小琳從門廊那邊端著食盒走了過來,嚴靈雨急忙問道:
「小琳,你有沒有看到,方才有一個古怪的小太監。」
小琳搖了搖頭道:
「未曾啊,方才我一路走來,便看見小姐一人獨自坐在這裡,不知在想些什麼,何曾有宮人進來過。」
嚴靈雨蹙眉搖了搖頭,有些疑惑地暗自想到,莫非那小太監是皇帝身邊的人,特地來警告要挾自己。
嚴靈雨原本以為南詔的皇帝必然像那些戲本子里寫的那樣,大多溫文爾雅,不同於北幽與西涼的蠻子國度。
此時幻想破滅的嚴靈雨,臉色越發蒼白。
......
南詔武林每年都有一場盛會,大多是一些南詔境內的一流門派主辦,比如梁家劍府五年一次的劍會,慕容家族的演武會,雖然慕容家族舉辦的有一些軍方性質,可每年依然有大量江湖人參加,漸漸成了江湖人士與南詔軍方高手之間的較技盛會。
而今年舉辦盛會的並非這兩家,而是論規模與實力略微遜色的霸劍山莊。
霸劍山莊的聚劍堂內,雖說用了堂字,可卻是在山莊一處無比開闊的巨大石台上,此時這裡聚集了很多人,一眼望去,五花八門的兵器,各種衣裙飄飄的女俠,還有許多戴著帷帽的男俠,好生熱鬧。
霸劍山莊位於西嶺山,山勢不如天楚山,亦沒有風景如畫的鏡湖,不過其風光不在於奇偉,而在於俊秀。
山腳下,一對年輕男女緩緩而行,女的看不清面容,戴著一張面具,男的則符合絕大多數南詔閨中女子對風流俠士的想象,深冬中一襲白衣飄飄,說不出的飄逸俊美。
男子回頭淡淡看了一眼女子道:
「真是從年頭就開始忙碌,我便覺得這不是個好兆頭。」
山風微微吹拂著女子臉上的面具,面具微微晃動竟是用紙裁剪成的,她的聲音更加清冷。
「去年肅清江湖,今年陛下頒布新令后,這個江湖又多了幾分生機,我們自然就閑不下來了。」
男子搖了搖頭道:
「我們這樣假扮夫妻是不是太假了,彼此這麼冷清,就算說是相敬如賓別人也不信啊。」
那女子搖了搖頭道:
「我第一次在江湖亮相就是一個怪人,對我來說應該沒什麼不妥,倒是你,有個玉面狐的外號,卻和我這樣的人在一起。」
那男子搖了搖頭道:
「倒是不知道上面是怎麼想的,其實那麼多影衛里,就數我們這些混在江湖的最不容易了,無論做什麼都要惹出點動靜,要博名聲,要廣交友,哦,你這樣的怪人是不需要的,早知道當年我也選一個怪一點的身分,弄個什麼冷麵大俠的稱號就挺好。」
女子漠然無言。
只是突然停住腳步,回頭朝山下望去。
那裡有一個身高兩米的高個漢子,緩緩向山上而來。
她微微蹙眉。
江湖上有些薄名的玉面狐笑著道:
「原來你喜歡這樣的,口味蠻特別啊。」
對於玉面狐的調侃,戴著面具的女子,並不理睬,只是轉身之後,繼續沉默上山,這令性格乖張的玉面狐悻悻然地直呼人生無趣。
對於這些腳力優秀的江湖人來說,西嶺山的山勢算不上險峻,不過走到山頂若是不用輕功的話還是需要個把時辰的。
當這對影衛安排在江湖的江湖夫妻登上山頂時,卻正好趕上了熱鬧的時候,霸劍山莊莊主位列南詔監察寺發出的高手榜第八,雖然聽上去第八並不算靠前,可只要能上高手榜,便代表著天境以上,這樣的高手除非搏命,否則誰又敢說他們沒有什麼底牌呢,因此但凡在高手榜上有一席之地,這樣的人沒有人會輕視,當然,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高手榜只能說是那些已經浮出水面的魚蝦中較大的一些,至於水底泥沼中有沒有地龍盤伏,又有誰知道呢。
不過江湖人江湖事,大多人還是抱著和氣二字的,互相吹捧一番,你和我好大家好,真正的仇殺還是比較少的,類似霸劍山莊這些大宗門舉辦的盛會,對許多江湖人來說是露兩手的好機會,無論輸贏,下場的時候都能得到其他江湖人的一句誇讚,熱熱鬧鬧紅火紅火。
演武堂高台手幾對互相比劃的高手們大多打的又來有無,下六分力,留四分面,不過饒恕如此,台下的江湖人們依然鼓足了勁喝彩,為什麼,對這些人來說,江湖便是要這股熱鬧勁。
玉面狐不愧交友廣泛四個字,從廊道外走到靠近演武堂這段距離,與其互報名號打招呼的江湖人便有幾十人之多,以至於跟在一旁被南詔江湖人稱為紙美人的妻子都得到了不少關注,畢竟玉面狐與紙美人能走到一起,這件事當事被江湖人得知時,幾乎所有的男人都對帶著紙糊面具的這位女俠產生極其濃厚的興趣,濃厚的興趣又最終變成了無限的猜測,畢竟無論男人或是女人好奇心一旦出現便很難平復,再加上玉面狐因為俊朗的外觀自行走江湖來,便情事不斷,誰又能想到最後會與性情古怪孤僻的紙美人在一起呢。
二人沿著廊道最終走到了略高的演武堂前,玉面狐笑著對一旁的妻子說道:
「霸劍山莊的演武堂也太省事了,不過將光禿禿的大坪略微增高了幾分,插上一塊石碑便是演武堂了。」
紙美人淡然地道:
「霸劍山莊本就是一群粗獷的老爺們,從劍法到建築都是簡單粗暴的不行,這演武堂很符合他們風格,沒什麼不好。」
玉面狐撓了撓頭,有些疼痛,一方面因為這個妻子,另一方面對於此事在台上互相捉對比試
的江湖人,這些江湖人大多抱著和和氣氣露個臉,炫兩手絕活的想法,因此玉面狐覺得好生無趣。
似乎是知道自己這個所謂的丈夫心中想著什麼,紙美人笑著道:
「這些江湖人本就抱著在這樣的盛會裡搏點名聲,可從沒想過拿名去搏,不過往年都是霸劍山莊的弟子後期壓陣,對那些霸劍山莊的人來說,比斗永遠是全力以赴的,所以這些人能不珍惜時間么。」
玉面狐點了點頭,笑了笑道:
「一會要不咱們也上去試試。」
紙美人依然淡淡地道:
「現在大多是一些玄境的江湖人在表演,我們去有點欺負人,這不好。」
玉面狐笑了笑,決定先看看,台上的表演已經接近尾聲,便在這時不遠處的一處高聳的塔樓上,兩名背負寬刃巨劍的弟子飄然落至演武堂上。
演武堂上的六位江湖人十分有默契地停下了比斗,其中一名有著些許書生氣的男子抬頭沖那二人道:
「原來是霸劍山莊的吳家兄弟,不知有何見教。」
那兩名年輕的霸劍山莊弟子,並未回禮,而是齊齊跺腳,背後的寬仁劍隨即出鞘,兩人動作
出奇的一致,右手握劍,重劍向前,一個前刺,一個橫掃,那書生反應不俗,整個人原地後退,身法飄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