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長夜當空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位於白虎區的黑鴉當鋪十分隱蔽,在當地人的眼中,這隻手一間最普通不過的小當鋪,價格不厚道,並且老朝俸是個年紀不大的男子。
這位老朝俸,姓陸名秀,原先是個一心考取功名的秀才,可後來不知為什麼從父親手上繼承了當鋪,此時當鋪緊閉,深處的一間密室內。
鵪鶉焦急地望著年輕的老朝俸。
「陸大哥,這李長青一個人闖入皇城,我們若是不救他的話,真的沒有人會幫他了。」
陸爵穿著厚厚的棉衣,兩手交叉,望著面前的幾日,急的如熱鍋螞蟻的鵪鶉,一直坐在一旁不說話的燕小生,以及賣青菜蘿蔔的劉老。
陸爵抬頭看了一眼鵪鶉,無奈地道:
「你以為我不想么,你看看我們這些人,無非是一些老弱病殘幼。」
「哪什麼去跟御林軍斗,這還不算隱藏在暗中的高手,莫非我們都是天境?」
「沒錯,李長青此舉根本就是不合規矩,他的所作所為,已經背離了我們黑鴉的初衷,沒有人知道他要去做什麼,難道他要刺殺南詔皇帝,我們也幫他么,萬一他根本就是北幽的諜子
呢,畢竟有消息證明,他曾經去過北幽很長時間。」
燕小生一開口,便將李長青推上了另一種風口,不了解李長青的眾人全都搖了搖頭。
鵪鶉氣的直跺腳,怒道:
「燕小生,你們好歹也是同窗,竟然說這樣的話,你居心何在。」
陸爵搖了搖頭道:
「目前我們什麼也做不了,今天這裡所有人說的話,我都會報上去,一切看上邊怎麼說吧。」
劉老應和道:
「是啊,不看看我們的水平,就我們幾個,隨便幾個御林軍都夠我們吃一壺的,還救人呢。」
鵪鶉猛地向外衝去,陸爵想都不用想,也知道這個姑娘要幹什麼,隨即便聽到砰的一聲,鵪鶉應聲倒地。
燕小生撫著暈厥的鵪鶉笑著道:
「唉,還挺沉的。」
......
涼州的天氣說變就變,從正午的晴朗到午後的小雨,並沒有耗費太多的時間,劍酒是這一代甲子劍場,唯一一個行走江湖的劍首,甲子劍場有著悟劍一甲子才能出山的傳統,當然並沒有絕對,若你是不世出的天才,年輕時便能打敗所有的悟劍人,那麼你出山自然沒有人攔住
你,然而這一代的甲子劍場,劍酒並不是那種精才艷艷的天才,因此如今他已經不年輕了,可是不年輕不代表,他可以被人輕視,甲子劍場的劍首從沒有弱者,當第一代劍首下山時,人們便知道了這一點。
因此僵持在洛府診堂內的劍酒與李劍子,很快以後者的退縮而告終。
當童有劍與李劍子準備跟隨突然出現的劍酒回甲子劍場時,包括洛淮南在內的洛府高手一擁而上時,眾人很快發現,那逼人的劍氣,將這天地直接劃開,導致這些高手只能站在遠處不敢靠近。
直到一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從洛府的某一處房間飛出來,大咧咧穿過了劍酒的劍氣,然後在天邊劃過一道清麗的弧線揚長而去。
留下洛府滿院獃滯的人和一個懷疑自我的甲子劍場劍首。
應天城內除了明面上的一千羽林衛外,還有相當數量的影衛躲藏在暗中,這些這些擅長隱匿的影衛大多是女性,畢竟皇宮的特殊性導致男影衛的局限性,一些影衛化妝成宮女的模樣,另一些則
可能是一棵皇宮內無人問津的小樹,也可能是老舊的冷宮屋檐下的一抹陰影,畢竟沒有人知道這些擅長隱匿的可怕女子究竟會以什麼樣的身份與姿態向你殺來。
於是當一把把短劍,一隻只藏著暗器的秀鞋向他飛來時,從最初的震驚到後來的麻木根本也沒花去多少時間,當最終來到應天城深處時,通過覆蓋整個應天城的感官,總算髮現了嚴靈雨的所在,而他這種奪取天地之力的行為,終究惹來了這座皇城內真正的高手,那是一個披著深灰色罩衣的老人,兩隻紙鶴圍繞著旋轉。
李長青沒有說話,一臉嚴肅地往老人走去。
「江北莫家,莫東元,原本想來安京養老,結果沒成想還真的得給人當打手,不過令我意外的是,你竟然這麼年輕,是不是因為年輕所以無懼呢,你的境界只是地境巔峰,原本以為你跨入了天境,缺只是曇花一現的取巧法子而已。」
那老人自顧自侃侃而談道:
「不過如此年紀如此境界膽識,或許你只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罷了,可我記得南詔武林並沒有
你這號人物啊,莫非是幽人?」
李長青停下腳步,搖了搖頭,便欲繼續向前,似乎根本沒有將眼前的老人放在眼裡。
一隻紙鶴偏偏飛舞,緩緩饒到李長青頭頂上空,輕薄的紙鶴上有無數符文,冒著電花,灑下一片雷光。
李長青身形爆退。
氣機包裹著長劍,發出一道劍氣,將臨近的幾片雷光斬碎。
「小子,我看你劍術與修為都不俗,不如就此退去,以老夫的面子攔下這事,並不算什麼。」
老人另一隻手抓住漂浮在身邊的另一隻紙鶴,輕輕撫摸,笑著道:
「不過若是老夫再放出手中這隻靈鶴,那時候即便你後悔,我也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從這個老人出現開始,李長青便發現,田地間許多白色的霧氣如同凝結的實線,灌注到對方體內,令對方的實力無時無刻不在巔峰狀態,這就是天境的借力?
若是如此,將這些絲線掐斷又如何,於是在關注那紙鶴動向的時候,他分出一縷意識,飄向那些細線。
當意識最終觸碰到那細線的時,在李長青的意識之中,響起了一串轟鳴。
轟然巨響之中,李長青身體搖擺不定,面容痛苦,紙鶴老人同樣面露苦色,神情一陣恍惚。
片刻后,紙鶴老人睜開了雙眼,眼神便的無比陰沉,因為他認定了一件事:這小子竟然會奪天之法,相傳奪天之法可奪天地之力增強己身,與佛道兩教的借力不同,奪天之法是實實在在地奪走天地之力,納於自身五腑,相傳那些掌握奪天之法的世外修士,便是靠著這種秘法,一步邁入天境,再看這小子的年紀,很有可能是那些世外宗門的弟子。
很快老人心中便有了計較,他是莫家的老太爺,雖然莫家在江北一帶算是出名的武學世家,可在江湖這片大江大湖裡,真的不算什麼,這也是為什麼在看見族人不爭氣以後,老爺子選擇依附於朝廷的緣故,可眼前卻有一份機緣,若是這奪天之法為我族所用,修鍊出幾個天境的高手,那麼在整個南詔,將沒有比我們莫家更強的家族了。
可是他沒有想過的問題是,奪天之法對天賦的要求,和眼前這個年輕人,並不是他可以隨意對待與處置的。
便在這時,一把長劍拉回了他的思緒,長劍刺向他的面門,他冷哼一聲,原地後退。
長劍緊隨其後,李長青以氣機牽引長劍,長劍在身前一丈的位置反轉騰挪,從梁家劍府的繞樑式到點山海,以一種飄逸靈動的方式演繹地淋漓盡致,更為令老人驚訝的是,這個年輕人除了使出了梁家劍法之外,竟還有許多自己未曾見過的古怪招式,靈動之間,突如奔雷,驟然如雪崩。
老人的紙鶴雷法,是一種取巧的方式,這也是莫家即便有天境強者,依然在整個南詔江湖,難有一席之地的緣故。
莫家的這代家主,
便算是一種以武入道法子,以遇見地境瓶頸時,學習道法,以道家法門溝通天地,步入天境,算是一種十分取巧的境界,通常如此得來的境界會許多不穩定的地方。
可即便是如此天境與地境的差距依然十分明顯的,人身打開天地橋樑,肉體與天地相溝通,氣力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幾乎就是源源不斷,永不枯竭的。
在一團耀眼的雷花中,突然傳來一聲突兀的碎裂聲,那是最初的那隻紙鶴,此時閃著耀眼的雷光,彷彿是對生命的突然終結所進行的控訴。
老人清晰的看見那將紙鶴劈成兩半的漆黑長劍,向自己迎面飛來,他抬起雙手,原地起勢,天地之間的那些絲線開始變的無比明亮,只是這份明亮卻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見的,這其中的所有人並不包括李長青,他依然處於一種玄妙未明的感覺里,當那些絲線驟然明亮之時,就彷彿那個老人是一個提線木偶一般,氣勢猛然提升。
灰黑色的長袍隨風而動,無數銀色的雷絲緩緩縈繞著老人周身旋轉。
異變便在此時發生,原因是天地之間那些潔白的絲線突然被一陣風吹的一盪,老人只覺得的心神再次激蕩,一身氣力頓時消散了許多。
境界也不穩了,他嘴角揚起一絲絲苦笑道:
「老夫雖然知道自己這一身本事有水分,可也沒想到會是這麼個水法,一個少年郎輕易就能打破的天境,還真沒什麼意思。」
不遠處奪了無數根天地絲線,得以與天地形成共鳴的李長青同樣搖頭苦笑道:
「我強行奪了前輩的境界,可是我卻並不覺得光彩,天地氣力,感覺也不過如此。」
老人笑了笑,原來自己這些人追求了一輩子的天字一境,到了你們這些人眼裡,也就只是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