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英雄爭美
朱卧龍府邸歐洲風格的宴會廳金碧輝煌,四處彰顯著富貴。衣著體面高雅的各界名流、富商和交際花雲集,一派奢靡景象。
包康看看自己的一身警服,又看看穿著白襯衫和馬褲的包瑢,懊惱地撓了撓頭。
「第一次參加宴會,忘記要換禮服了。」
「哥,這種地方不適合我,我們還是回去吧。」包瑢又打起退堂鼓。
「好不容易來的怎麼能回去?」包康打定主意,端詳著包瑢,點點頭,「這樣也不錯,清新脫俗,一定能吸引富家公子的目光!」
包康看準一個西裝筆挺的年輕男子,男子身材修長,容貌俊朗。
「小瑢,那個看上去還不錯,走。」
「哥……」
包康不理包瑢,強行拉著包瑢過去。包康沖年輕男子禮貌笑笑,開始介紹。
「這位年輕有為的公子你好,這是我妹妹,就要到了成親的年紀,我這個做哥哥的,正想為她說個好人家,你瞧我家小瑢長得多標緻,月亮一見都不敢露臉,天上的大雁瞥見了都飛得遠遠的,這是……就是……」
「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年輕男子補充。
「對對對。」包康急忙附和。
包瑢暗自忍耐,雙手下意識地緊緊抓住手包,感覺真是要被哥哥賣了。
就在包康四處「兜售」包瑢時,交際花李鶯鶯瞥見包康,一臉堆笑地走過去。
李鶯鶯身材婀娜,頗有幾分姿色,一件修身的旗袍包裹著玲瓏身段,露出白皙的手臂和修長的大腿。
「喲,這不是包署長嗎?都說你是包青天再世,可你的臉一點也不黑……」李鶯鶯調戲著,但還沒說完,卻見包康的臉突然間變得通紅,不由得咯咯嬌笑,「看來包署長是紅臉包公啊。」
包康恐女症發作,緊張得不行,「我我我我,你你你你……」
李鶯鶯臉上的笑漸漸消失,看著全身發抖滿臉通紅的包康,納悶不已,「包署長,你怎麼了?」
就在李鶯鶯奇怪包康的反應時,不遠處的朱卧龍注意到這邊的情況。朱卧龍是舊閘數一數二的富商,他身材魁梧,相貌堂堂,渾身上下透著一股霸道之氣,一雙眸子顯示出商人的狡黠。他認出一臉尷尬的包康就是舊閘警署署長,想著以後少不了要和警察打交道,便走上前去解圍。
「這不是舊閘警署的包署長嘛!您能大駕光臨實在太給朱某面子了。」
李鶯鶯見宴會的主人與包署長說話,識趣地笑笑。
「朱老闆,包署長,你們先聊著,我去郭行長那邊轉轉。」
朱卧龍點點頭,李鶯鶯花枝亂顫地離開。包康感激地望著朱卧龍。
「包署長對女人似乎有點……過敏?」朱卧龍也注意到了包康的異常。
包康尷尬笑笑,「是。」
「改天我請包署長去『煙花間』治治這過敏症。」朱卧龍哈哈大笑。
包瑢一聽朱卧龍要帶包康去煙花之地,板著臉來到包康近前,「哥,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裡不適合我,我要回去了,你走不走?」
朱卧龍這才注意到包康身旁的包瑢,見包瑢一身素衣,和在場的女子大大不同,忍不住發問,「這位是?」
「這是小妹包瑢。小瑢啊,這位是朱老闆,趕緊跟朱老闆打個招呼。」包康順勢給二人搭線。
「朱老闆。」包瑢極不情願。
朱卧龍又打量著包瑢,眼都直了,「小姐長得真是月亮一見都不敢露臉,天上的大雁瞥見了都飛得遠遠的,這就是……就是……」
「閉月……落雁……沉魚羞花……」包康連連補充。
「對對對,包署長好有學識啊。」
「哪裡哪裡,朱老闆才是一表人才。」
包瑢見兩個白字先生互相恭維,忍不住皺了皺眉。
「包小姐相信一見鍾情嗎?」朱卧龍繼續搭訕包瑢。
「一見鍾情鐘的恐怕不是情,是臉。」包瑢一針見血。
「那小姐覺得我的臉怎麼樣?」朱卧龍得寸進尺。
「不好評價。」包瑢都還沒有正眼瞧朱卧龍一眼。
朱卧龍得意一笑,他一向對自己的長相挺有自信,「包小姐可能對我還不太了解,他們都叫我舊閘第一少,我的一些文人朋友還特別為我作了一首詩:身高一八八,財富抵萬家,學識似海深,嫁我有錢花。包小姐覺得如何?」
包瑢笑笑,「要我說就是,身高比肩齊,滿身銅臭氣,霸道自戀腦中空,不遇算運氣。」
朱卧龍一時發窘,不知說些什麼,轉動著手上的扳指。
包康連連賠笑打圓場,「我們還是聊聊別的。」
「好,好。」朱卧龍拿起酒杯,「我敬包小姐一杯。」
包瑢不悅,包康用眼神示意包瑢,她不情願地接過酒杯。朱卧龍趁機揩油,順手摸了一下包瑢的手。
「請朱老闆自重。」包瑢怒視朱卧龍。
朱卧龍笑笑,一向眠花宿柳的他碰上個忠貞烈女,覺得新鮮,「包小姐是我見過的最有個性的小姐,不過我很喜歡包小姐的個性,我想,我們可以交個朋友。」
「抱歉,我不想隨便交朋友,我還有事,失陪了。」
包瑢放下酒杯,轉身跑開。
「哎,包小姐!」朱卧龍叫喊,這個浪蕩子還不知道什麼地方惹怒了對方。
「朱老闆,不要見怪,我這個妹妹被我寵壞了。」
包康道完歉跑去追包瑢。
包康跑到院子,追上包瑢,他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竭力壓制怒火,「小瑢,你中途跑出來,真是不給我面子。」
「我不願意和朱卧龍這種人說話。」
「哪種人?人家是有錢人!」包康是掉進錢眼裡爬不出來了。
包瑢一臉不屑,「哼,山間竹筍,嘴尖皮厚腹中空。一見到他就想吐,比第一次解剖屍體都噁心,你就不要再勉強我了。」
「人家朱老闆一表人才,你竟然說人家比屍體還噁心,我的親妹妹,你到底有沒有審美啊?」包康苦口婆心。
「哼,有貌無才。」
「無財?」包康會錯了意,「人家可是舊閘一等一的富豪,有的是財。」
「哎呀,此才非彼財,我說的是才華。」包瑢對包康有些無奈。
「才華值多少錢?能當飯吃?俗話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包康不無羨慕地想起朱卧龍的派頭,「你瞧瞧人家手上的大羊脂玉扳指,你要是能嫁給她,這一輩子都不用愁了。」
「哥哥,你攀附權貴,功利心實在太重,子曰『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意思就是說真正的大丈夫,要有堅定的信念,不為榮華富貴所誘惑,不為貧賤困苦所改變,不為威脅暴力所屈服,這樣的人才稱得起真正意義上的大丈夫。」包瑢感到委屈,想要好好說教包康,她又指了指面前的一池白蓮,「你再瞧瞧這一池白蓮,周敦頤曾在《愛蓮說》中說過『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
包康一如既往地聽包瑢嘮叨,痛苦地鼓起了腮幫子,連還嘴的餘地都沒有。
從朱卧龍豪宅回來后,包康就坐在辦公室里皺眉思考,他好不容易為包瑢尋個富貴人家,是萬萬不肯放棄的。他突然眼前一亮,急忙抓起電話,撥通號碼。
「喂,是朱老闆嗎?我是包康啊……是是是,我有一個想法,不知道朱老闆能不能同意……嗯,就是英雄救美……真的?那太好了,我這就著手準備。」包康財迷心竅,為了把妹妹嫁入豪門真是豁出去了。
門外傳來敲門聲,包康掛上電話。
「進來。」
「包署長……」原來是應喜。
「應喜。」包康打斷正要說話的應喜,「你來得正好,我派你去辦件事,事關重大,不能有一丁點的閃失,明白了嗎?」
「署長儘管吩咐,屬下一定盡心儘力,保證讓你滿意。」應喜諂媚。
包康湊近應喜,對應喜耳語,應喜聽后連連點頭。
應喜平日沒少和街頭混混打交道,往常混混們一見他就跑,這回他千辛萬苦逮住一幫混混,混混們提心弔膽地圍著應喜聽候差遣。
「你們去假裝調戲包瑢,然後由朱老闆上場『打跑』你們,救下包瑢。」應喜壓低聲音。
「這可是舊閘警署署長的親妹妹,就算是演戲,我們也不敢啊!」混混害怕。
「沒出息的東西,這都是署長安排的,怕個球,天塌了,老子頂著。」
應喜又是呵斥又是安慰,混混們總算答應下來。
「有探長這句話,哥兒幾個就放心了。」
「記住,演得逼真些,盡量顯得朱老闆神勇非凡。」應喜叮囑。
混混們得令,紛紛點頭,「是,我們一定照辦。」
「行了,去吧,先埋伏著,包瑢每天下班都要經過那條巷子。」
幾個混混散開,應喜放心地回去。
幾個混混在包瑢下班必經的巷子拐角處等了一會兒,果不其然,包瑢出現了,他們開始走上前去調戲包瑢。
「這是哪家小姐?長得真水靈。」其中一個混混喜眉笑眼地調戲,其他混混也附和著,「是呀是呀,好不容易逮到一個這麼標緻的妞。」
包瑢神色驚慌,雙手護在胸前。
「你們不要過來,我是舊閘警署法醫,我哥哥是舊閘警署署長,他不會放過你們的。」
「嚇唬誰呢?」
混混們步步緊逼,包瑢往後退,終於退到牆角。
「你們不要過來!」包瑢壯了壯膽。
混混們不依不饒,繼續靠近包瑢,包瑢絕望地閉上眼睛。
此時,藏在暗處的朱卧龍偷瞄了一眼包瑢的方向,整理好身上的西裝,準備登場。
「小瑢,等著朱哥哥英雄救美吧!」朱卧龍壞笑著低聲自語。
朱卧龍猛地從暗處跳出來,一身正氣地指向包瑢方向,沒想到,一個男人衝過來背對著他站在他面前先開了口,而這個人正是陸何歡。
陸何歡並未看到背後的朱卧龍,大聲呵斥混混,「大膽,光天化日,敢調戲良家女子!」
混混們交換了一下眼色,發現來人並不是朱卧龍。幾人沒想到跳出來一個砸場的,只好硬著頭皮把戲演下去。
「你少管閑事!」
陸何歡亮出證件,「我是舊閘警署探員陸何歡,你們被捕了。」
混混們互換眼色,一齊沖向陸何歡。陸何歡站定不動,待混混跑到近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拳打在一個混混鼻子上,對方頓時噴出鼻血暈了過去。緊接著,陸何歡又一個迴旋踢將還沒反應過來的另一個混混踢飛。
兩個倒地的混混突然看見陸何歡身後的朱卧龍,抬手準備向朱卧龍求救。朱卧龍一見這架勢,嚇得趕緊跑開。「英雄」還沒出場,就落荒而逃了。
其他混混見狀一齊沖向陸何歡,陸何歡出手利落,以西方拳擊的招式將一眾混混打倒在地。有幾個混混不甘心還想偷襲,陸何歡鳴槍警告,混混們痛哭流涕跪下求饒。
「警官饒命,小的只是奉命行事,都是應探長讓我們做的。」混混們磕頭如搗蒜。
「胡說,應探長為什麼要這麼做?膽大包天,不但調戲女警還誣陷探長,我這就抓你們回警署。」陸何歡以為混混們為了脫罪張口亂咬,十分氣憤。
混混們一聽要被抓進警署,趕緊解釋,「警官饒了我們吧,我們跟包小姐道歉,以後再也不敢了。」
陸何歡微微一怔,頓生疑竇,「等等,包小姐?你們知道她姓包,那你們一定也知道她是署長包康的妹妹!」
混混自知失言,低頭不語。
「快說!到底怎麼回事?」陸何歡料想其中必有隱情,厲聲呵斥道。
混混一咬牙,想到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可隱瞞的了,「這件事是包署長和朱老闆安排的,我們假裝調戲包小姐,然後朱老闆再出來英雄救美。警官,沒有他們的指令,你就是給小的一百二十個膽,小的也不敢調戲包署長妹妹啊。」
包瑢一聽,氣憤不已,「原來如此!」
「行了,你們走吧,再有類似事情發生,我決不輕饒!」
「是,是,謝謝警官。」
混混們聽到陸何歡放行,起身一溜煙逃走。
「小瑢,你沒事吧?」陸何歡轉身過來關心包瑢。
包瑢鬆了口氣,突然趴在陸何歡肩頭啜泣。
「他們都是我哥派來的,哥哥怎麼可以這樣?」
陸何歡雙手僵硬,不知道該如何擺放,嘴上不住安慰,「小瑢,你哥肯定不是有意的,好了好了,不哭。」
包瑢擦乾眼淚,想起陸何歡忽然闖過來救自己,「對了何歡,你怎麼來了?」
「我去打聽凌嫣老師和『四美幫』的下落,沒想到碰巧遇上你。」
「有消息嗎?」
陸何歡嘆了口氣,包瑢立即知道情況不妙。
「凌嫣老師已經搬走了,『四美幫』的幾人移居的移居,留洋的留洋。」
包瑢一時不知道如何安慰陸何歡,心裡只想著要回去找包康討個說法。
警署辦公室里,包康正襟危坐,時不時瞥幾眼牆上的鐘錶,應喜立在一旁準備邀功請賞。可惜二人並未等來朱卧龍的好消息,等來的卻是怒氣沖沖的包瑢。
包瑢推門而入,二人嚇得一哆嗦,包康見包瑢面露不悅,起身問候。
「小瑢,看你臉色不好,怎麼了?」
包瑢狠狠瞪了包康一眼,轉過臉死死盯住應喜。
應喜嚇得雙腿戰慄,心裡發虛,「小瑢,你盯著我做什麼?我又沒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包瑢側過臉,審視著包康。
「哼,今天多虧了何歡,哥,想不到你和朱卧龍竟然做出這種下作之事!」
包瑢轉身就走,包康傾身向前,想喊住包瑢。
「小瑢!小瑢!」
包瑢頭也不回地走了。
包康知道事情敗露,不僅沒讓包瑢對朱卧龍有所改觀,還讓自己的形象在包瑢心中大打折扣,又氣又惱。
「飯桶!你是怎麼辦事的?」包康呵斥應喜。
「屬下都安排好了,應該是陸何歡攪的局。」應喜低著頭辯解。
「我不管,總之是你辦事不力,這個月薪水你就不用領了!」
氣頭上的包康絲毫不給應喜解釋的機會,奪門而出。應喜望著包康的背影,動了動嘴唇,一臉的生無可戀。
「砰」的一聲,警署宿舍的門被應喜一腳踹開,坐在宿舍床上的陸何歡一怔。
「你真是閑吃蘿蔔淡操心,專門壞我好事,署長可是答應我,辦成了,就給賞錢的。」應喜拍拍手,「這下可好,煮熟的鴨子連鍋一起飛了!」
應喜說罷捂住心口,做痛心疾首狀,伏在桌子上。
「你這是助紂為虐,我絕不允許你和包康聯合起來欺騙小瑢。」陸何歡語氣堅決。
應喜霍地起身,指著陸何歡。
「陸何歡我告訴你,別忘了我們是歡喜神探,我們才是一條船上的!你竟然胳膊肘往外拐!」
「小瑢是我的發小,我不能讓人這麼欺負她。」陸何歡理直氣壯。
「我還是和你一個鍋吃飯、一張床睡覺的呢!噢,我知道了,敢情你的花花腸子這麼繞,小算盤打得這麼精,就是惦記著署長妹夫這個位子!」應喜嘲諷道。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陸何歡以牙還牙。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應喜說著推了陸何歡一把,陸何歡反手推應喜。
「見錢眼開的守財奴!」陸何歡和應喜在一起雖然不久,但也學了些他耍嘴皮子的功夫。
「喂不熟的白眼狼!」應喜毫不示弱。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終於動起手來。應喜掄起王八拳,陸何歡看準機會抓住應喜一隻胳膊背在身上,想給應喜來個過肩摔,誰知應喜卻順勢抱住陸何歡,陸何歡一時怎麼也甩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