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桃花之劫
明媚的陽光照進瑪麗的閨房,瑪麗趴在鬆軟的床上,手裡拿著一張學生時代的合影。照片中,柳似雪、瑪麗、宋曉婉、文慧圍在陸何歡周圍,但陸何歡卻深情地看向站在角落裡的凌嫣。這令素來愛慕陸何歡的瑪麗心生醋意,她惡狠狠地盯著照片中的凌嫣,將凌嫣一點一點地撕掉。
「你早晚是我的。」瑪麗一邊撫摸著照片中的陸何歡,一邊喃喃自語。
門外響起敲門聲,瑪麗慌忙將照片藏在枕頭下。
瑪麗的母親正站在門外,端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粥,她是一個英國女人,眉眼間和瑪麗有幾分相似。
「瑪麗,媽媽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八寶粥。」
「我不吃!」瑪麗一口拒絕。
瑪麗母親一雙碧瞳泛起漣漪,「你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這樣下去身體會受不了的。」
瑪麗煩躁地皺起眉頭,「你們不要管我了!」
「瑪麗,你舅舅來看你了,不要耍脾氣了。」
「Mum,Ihavesaidfo
seve
altimes!我不想吃飯,也不想見任何人,OK?」
瑪麗母親又是心疼又是擔憂地嘆了口氣,「這孩子,自從跟那個叫陸何歡的男孩子吃了一頓晚餐,回來就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肯出來,也不肯吃東西。」
站在一旁的戈登安慰地拍拍瑪麗母親的肩膀,「讓我跟她談談。」
瑪麗母親無奈地點點頭。
戈登輕輕敲了敲門,「瑪麗,舅舅想跟你談一談關於陸何歡的事……」他話還沒說完,瑪麗就將門打開,把戈登拉進房間,「舅舅進來,媽媽不許進來。」瑪麗說罷重新將門關上。
瑪麗母親看著關上的房門,情不自禁地又嘆了口氣。
房間里,戈登憐愛地看著瑪麗,「怎麼了?有什麼心事,跟舅舅說說。」
瑪麗坐在床邊哭訴,「舅舅,我喜歡何歡,我真的喜歡他,可是他好像對我沒什麼感覺。」
戈登拍拍瑪麗的頭,一臉寵溺,「傻丫頭,哭什麼,舅舅知道你的心意了。」
「舅舅,我想嫁給何歡,你一定要幫我。」
戈登笑笑,「好了好了,這件事舅舅會幫你做主。」
瑪麗一聽頓時破涕為笑,「謝謝舅舅。」
警署法醫室房門敞開,包瑢正在給凌嫣的屍體做屍檢。陸何歡站在一旁,臉上仍然掛著哀色。
過了半晌,包瑢開口道,「死者臉上的符咒,從傷口來看,應該是生前刻上去的。」
「是誰這麼狠毒,如此殘忍地對待凌嫣。」陸何歡嘴唇微微顫抖。
包瑢思忖片刻,費解地皺起眉頭,「奇怪的是,從屍體表面完全看不出他殺的痕迹。」她頓了頓,指著屍體微微上揚的嘴角,「死者死前最後的表情是微笑,好像是能從死亡中得到解脫一樣。」
一旁,陸何歡盯著凌嫣臉上的符咒出神。
「何歡,凌嫣會不會真的是自殺?」包瑢一番話如同一道閃電瞬間驚醒陸何歡。
陸何歡搖搖頭,「不會,我不相信凌嫣會自殺,況且如果是自殺,她臉上的符咒又是誰刻上去的?」
話音剛落,應喜走進來,「可能是她自己刻上去的。」
陸何歡跟包瑢紛紛看嚮應喜。
應喜聳聳肩,介面道,「我已經查到這些符咒的含義了,這是一個古老的南洋邪咒,大致內容是天有天將,地有地祗,斬邪除惡,解困安危,如干神怒,粉骨揚灰。」
「那是什麼意思?」包瑢一臉不解。
「陰年陰月陰日割頸自殺、臉上刻滿符咒、身穿白旗袍、放干血——這就是失傳已久的南洋邪術『血衣咒』,這是最惡毒的邪術,練這個邪術死的人,以後會不停地殺人。」
包瑢似懂非懂地皺起眉頭,「你的意思是,如果凌嫣是自殺,那麼她極有可能是受到了什麼冤屈,所以才會以『血衣咒』結束生命,為的就是報仇?」她想了想,恍然大悟地介面道,「這樣看來,我的推理很有可能是真的。」
「什麼推理?」這回換應喜不解了。
「當初凌嫣淪為殺人犯可能確實有冤屈,所以選擇自殺,但她又想找害她的人報仇,所以按照『血衣咒』的步驟去死,將報仇之事交給鬼神之說。」
應喜點點頭,「你說的有點道理。」
二人說話間,陸何歡一直在旁皺眉沉思,臉上的哀色越發濃重。
時至正午,明月酒樓座無虛席,人頭涌涌,但憑藉戈登的權勢和財力,老闆還是為他預留了一間廂房雅座。
陸祥坐在廂房靠街的坐席上,一臉受寵若驚地看著坐在對面的戈登。二人中間擺滿了山珍海味,但陸祥和戈登光顧著談論正事,誰都沒有動筷。
陸祥小心翼翼地試探道,「總督察長,您剛剛說的是真的?」
「當然,陸副署長,你的意思是……」戈登話音未落,陸祥就迫不及待地應下,「這簡直就是天降的喜事,我自然高興都來不及啊!」
戈登滿意地點點頭,「我只有瑪麗這一個外甥女,非常疼她,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
陸祥點頭哈腰,「理解,理解,您放心,我保證,瑪麗嫁到我們家一定不讓她吃一點苦。」
「你保證沒有用,要讓陸何歡保證。」
陸祥忙不迭地點點頭,「是是,總督察長放心,今晚我就跟何歡說這件事。」
「三天之後,我們再談訂婚事宜。」
「這麼快?」陸祥喜出望外。
戈登會錯了意,以為陸祥覺得操之過急,「如果你覺得急了點,我們完全可以將訂婚時間延後。」
陸祥一聽連忙擺手,「不急不急,越快越好。」
陸祥披著滿身午後的陽光,哼著小曲,一臉得意地走向警員辦公室,卻不小心和剛從辦公室出來的包康撞個滿懷。
「包署長,這麼大人,走路怎麼還不長眼睛呢?」陸祥底氣十足。
包康看不慣陸祥,白了他一眼,「明明是你撞的我,你還有理了?」
陸祥冷哼一聲,「我有重要的事,沒工夫跟你吵。」
「你以為我有工夫跟你吵嗎?」包康火氣上來。
陸祥正要還擊,忽然見陸何歡、應喜和包瑢從法醫室走出來,他趕緊跑過去,「何歡,何歡……」
陸祥衝到陸何歡面前,「爹有重要的事跟你說。」
「爹,什麼事啊?我還要查案。」陸何歡心繫凌嫣的案子。
陸祥一臉興奮地拉著陸何歡的胳膊,「天上掉下一個大餡餅砸在你頭上,還查什麼案!」
「什麼餡餅?」陸何歡不明所以。
「瑪麗跟你是同窗對吧?」
陸何歡點點頭,「怎麼了?」
陸祥瞟了一眼包康,故意提高音量,「他舅舅戈登總督察長親自跟我談了一下你們兩個的事,我們決定,三天之後,談你和瑪麗的定親事宜。」
包瑢聞之一怔,就連身旁的應喜都震驚地張大了嘴,「三天後?」
陸祥不滿地看嚮應喜,「你有意見嗎?」
應喜趕緊搖搖頭,「沒有,我是替何歡高興。」
包瑢一臉失落。
陸祥見包康愣愣地杵在原地,心中暗暗得意。
陸何歡沒想到從天而降一樁婚事,無奈地皺起眉頭,「爹,你轉告總督察長,這門親事我不同意。」
「你小子是不是傻了?那可是總督察長的親外甥女!」陸祥氣急。
陸何歡板起臉,正色道,「爹,我的想法已經跟您說了,就算您私自答應這門親事,我也不會娶瑪麗的,到時候只會更難堪。」
「你……」陸祥氣結。
「爹,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了。」陸何歡說罷轉身就走。
應喜沖陸祥點點頭,跟著陸何歡離開。
包瑢嘆了口氣,黯然神傷地跟在陸何歡身後。
包康幸災樂禍地看著陸祥,說起風涼話,「原來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陸副署長,我看你的攀權附貴夢未必做得成。」
陸祥一臉氣急敗壞。
天色將晚,霞飛路上人來車往,汽車的轟鳴聲、自行車的叮鈴聲和商販的叫賣聲不絕於耳。
柳如霜坐在辦公桌前,若有所思地雙手托腮,望著窗外的天空。白玉樓坐在旁邊,也雙手托腮看著柳如霜。
柳如霜無意中發現白玉樓看著自己,心中一陣緊張,「白白,你看著我幹嗎?」
白玉樓有些慌亂地收回目光,「這屋裡除了你也沒什麼好看的。」
柳如霜有些尷尬,趕緊轉移話題,「我姐姐私奔的事搞得舊閘人盡皆知,我爹嫌丟人,不讓我去警署,還說被他發現就會關了我的偵探社。」說到這,柳如霜鬱悶地低下頭,「也不知道喜哥最近怎麼樣,白白,你有什麼消息嗎?」
「哦。」白玉樓緩過神來,「我聽說陸何歡一直喜歡的那個叫凌嫣的女人死了,他們正在調查這件案子。」
「凌嫣死了?」柳如霜訝然。
白玉樓見狀愣了愣,「你認識她?」
柳如霜點點頭,接著又搖搖頭,「她是我姐姐的同學,比我高几個年級,我只知道她是我姐姐最討厭的人,以前我姐姐總是找機會欺負她,後來,凌嫣記恨我姐姐,找了條毒蛇來,打算報復,結果毒蛇咬了我娘……」柳如霜頓了頓,語氣有些黯然,「因為那條蛇的毒性太大,我娘當場就死了,後來凌嫣就不見了。」
「原來你娘是這樣過世的。」白玉樓一臉同情。
柳如霜想起亡母,不禁感到心中一陣灼痛,她沮喪地低著頭,「我娘在世的時候很疼我。」
白玉樓遲疑地開口,「你恨那個凌嫣嗎?」
柳如霜嘆了口氣,「恨有什麼用,我娘也活不過來了。」
白玉樓含情脈脈地看著柳如霜,「霜姐,你真善良。」
柳如霜嘆了口氣,黯然神傷。
白玉樓安慰柳如霜,「算了,都過去了。」
柳如霜點點頭,「是啊,都過去了,只是我娘再也回不來了。」
白玉樓看著柳如霜,臉上寫滿心疼。
夜色矇矓,林芝心事重重地靠在床邊。片刻,陸祥哼著小曲走進卧室。
陸祥自顧自地躺在床上,「睡覺了。」
林芝看向陸祥,正色道,「我覺得這次不能再替兒子做主了,你還是聽聽他的意見。」
陸祥舉手挺足地伸了個大懶腰,「聽他什麼意見?他說不娶難道還由著他?那可是總督察長的外甥女,多少人想攀還攀不上呢。」
「可畢竟這是兒子的終身大事,總要考慮一下他的感受。」
陸祥有點不耐煩,「何歡還小,不懂自己需要什麼,等到了我這個年紀後悔就來不及了。」
林芝怒視陸祥,「你什麼意思,後悔娶我啦?後悔當初沒有攀龍附鳳?」
陸祥無奈地咧咧嘴,「哎喲,怎麼什麼事都能扯到你身上呢!現在說的是何歡,他要是娶了瑪麗,那戈登就是我們陸家的靠山,以後我跟兒子都會仕途通達。」
「我就是看不慣你這官迷的樣子!」
「這不叫官迷,這叫上進心。」
林芝躺在床上,沒好氣地回了陸祥一句,「狗屁上進心。」
「你……」陸祥氣結,但拿林芝沒有絲毫辦法,他不耐煩地關掉燈,「睡覺睡覺。」
月朗星稀,月光透過紗窗灑進警署宿舍。應喜和陸何歡並排躺在床上,二人毫無睡意。
應喜側臉看向陸何歡,「你爹的話,你仔細考慮過嗎?」
「什麼話?」陸何歡面色凝重。
「關於你跟瑪麗的親事。」
陸何歡不說話,木木地搖搖頭。
應喜沉默片刻,小心翼翼地端詳著陸何歡,「何歡,以前有凌嫣牽絆,現在凌嫣已經死了,你是不是也應該考慮自己了?」
陸何歡臉色沉下來,「應探長,凌嫣現在屍骨未寒,我不想說這些事。」
「什麼屍骨未寒,人死如燈滅,活著的人就要想活著的事。」應喜說著,用胳膊拐了拐陸何歡,「瑪麗的舅舅是總督察長,對你的仕途很有幫助。」
陸何歡嘆了口氣,「說實話,凌嫣死了,我的心好像也跟著死了,不想再談兒女私情了。」
應喜有些著急,「那可不行,人生苦短,你不能因為一個凌嫣,就看破紅塵了啊。」
陸何歡賭氣地翻過身,「可是我現在真的沒心情想這些,你要是覺得瑪麗好,我幫你去跟戈登總督察長說,你娶她好了。」
「算了吧,瑪麗脾氣暴躁心胸狹隘,還是小瑢更好一點。」應喜又故意把話題扯到包瑢身上。
「小瑢就不用我幫你介紹了吧?你可以自己去追。」
應喜瞪了陸何歡一眼,「傻小子,小瑢眼裡心裡裝的都是你,我追她有什麼用?」
陸何歡有些無奈,「應探長,我現在不想考慮這些,只想快點破案,找出殺害凌嫣的兇手。」
應喜苦口婆心地繼續勸說陸何歡,「凌嫣的案子擺明了是自殺,你就不要在這件事上費心思了,還是多把心思放在感情的事上。」
陸何歡轉過頭,煞有其事地看著應喜的臉,「我覺得有兄弟情就夠了。」
應喜笑了笑,「那倒是,兄弟情,比金堅。」
「沒錯。」陸何歡擲地有聲。
少頃,應喜似乎想起什麼,笑意頓斂,「那你打算怎麼應付你爹?」
「我會去找瑪麗說清楚,讓她放棄跟我在一起的打算。」
「好,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陸何歡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睡吧。」
應喜微笑著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