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都是因為他
嚴越不停地搖晃著薛蓮的肩膀,不知為何,聽到她這些話鼻尖有些發酸:「我遇不到那個人了,從見到你我知道不會有別人了。你知道我聽那些人說你跟李津遠走高飛了,我是怎樣的心情嗎?在此之前我在心底所構築出來的所有美好想象都崩塌了,我想過的所有事情都無法完成了,那種感覺簡直是讓一個人從天堂一下子跌到了地獄。好像讓我親眼看著我即將擁有的一切,小心翼翼守護著的一切,都碎裂了。當時我想,我為你做了那麼多,你為什麼還是要選擇李津?這樣我都沒有辦法使你發生任何改變,那我活著又有什麼意義?」
那個時候,他是真的一心求死。
生為陸家次子,他的人生就已經夠糟糕的了,如果沒有遇到薛蓮,他甚至都能想象得到自己以後會有怎樣的人生,大概就是父親為自己指個婚事,見面以後如果覺得合適就成婚,一切順其自然。
人生好像很順利,但就如同一盤菜肴,看起來還可以,吃著卻沒有任何味道。
本來他都快要認命了,可偏偏薛蓮出現在了他的生命里。
就像是在無邊黑暗之中看到了一道亮光,他拚命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像是飛蛾在追求那麼一團火,不顧一切。
最終只能落得一個葬身火中的結局。
對此薛蓮只能說:「懷遠,你太剛烈了。」
在沒有遇到李津之前,薛蓮也是這樣,倔強,別人一旦有不合她意的表現,馬上就能跟人理論一番。心也如同一匹脫韁的野馬,感覺什麼人都栓不住。
遇到李津以後,有一些變化在薛蓮身上不知不覺地發生了,冰山一樣的心開始變得柔軟,發脾氣也很少。
覺察到薛蓮眸中的冷漠,嚴越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終於放下了手,說:「可能是我太執念了吧,也可能……我真的很喜歡你。」
「你喜歡的不是我。」薛蓮一針見血地說,「你喜歡的只是一種希望,一種感覺,你覺得我能把你帶離你那時候的生活,所以才會喜歡我對不對?由此可見,你喜歡的不是我薛蓮這個人,而是脫離當時的處境,如果當時出現在你面前的不是我薛蓮,而是其他人,效果也是一樣的。」
這個問題嚴越還真是沒有想過,但是經過薛蓮這麼一說,他眉間皺成了個疙瘩,仔細想想好像真的有幾分道理。
當時的他想做什麼都做不成,一門心思想的都是如何脫離陸家,如何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的確是薛蓮提供給了他這麼一個途徑。
而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
憑藉陸懷遠的性格,即使是意識到了這個,嘴上也不會承認。
「不是一樣的,不,應該這麼說,在這個世界上我看任何人都是一樣的,唯獨你不同。」到了現在嚴越甚至不是在說服薛蓮了,他完全是在說服自己,「所以薛蓮,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你,想要和你共度一生的那種喜歡。現在李津已經死了,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能阻礙我們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他將薛蓮抵在牆壁上,幅度很大地搖晃著她的雙肩。
見薛蓮沒有任何動靜,就湊了上去,作勢要吻。
薛蓮沒有掙扎,只是保持著冷漠的的眼神,時時刻刻注視著他,像是要看進他的心裡。
即將觸碰到薛蓮柔軟的唇瓣,嚴越忽然怔住了,因為他覺察到了薛蓮的眼神,很複雜,有著濃濃的傷心、失望、厭惡、乃至絕望。
嚴越瞬間無地自容,只得停下了動作。
薛蓮撣了撣衣服上的塵土,這才緩緩地說:「李津沒有消失在這個世上,是你在他死後把他的魂魄封存了起來,你所做的這些事情,我都知道。」
嚴越抱住腦袋,想要對著天花板嘶吼,只吼了一聲就沒有了話音,他像是發瘋似的,不停地拍打自己的腦袋,直至金絲眼鏡都掉了,還沒有停下。
「你知道那木匣子里的就是李津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瞞不過你!百年前就是因為他,我們才沒有在一起,現在又是因為他,都是因為他!」
他本以為自己是用最殘忍的方法懲罰了李津,到頭來卻發現其實是用最為殘忍的方法懲罰了自己。
薛蓮站直了身子,眸光淡然:「你冷靜一點,就算沒有李津,我們也不會有結果的。因為我們互相之間都有阻隔,我們並沒有真心去相信對方,而且百年之後,我們都是不合理的存在。陸懷遠,我以為你改頭換面了,有了一個新的身份,就會轉換思維,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活在這個世界上,可惜你活了這麼多年,還是不懂。」
說完,薛蓮轉身擰開門把手就出去了,只留給嚴越一個單薄的背影。
夕陽拉長了她的影子,在門口投下一片陰影,隨著她的離開,陰影也漸漸消失。
嚴越的世界丟失了顏色。
這是薛蓮第一次這麼對他說話,不算斥責,不算溫柔,卻是真真的在他心上留下了一道傷痕。
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活了這麼久,嚴越的確沒有好好想過這個問題,在不知道薛蓮還在世的時候,只是覺得自己想要更多的權力,想要能比得過陸九霄。
在火車站見到李念,心情就變得不一樣了,關於薛蓮的所有的記憶翻湧而來,他想要得知任何關於薛蓮的消息,想要得到李念,想要薛蓮回來。
為此他甚至不惜把李念打造成他薛蓮的模樣,想象著薛蓮已經回來了,然而當薛蓮真正地回來,他才發現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薛蓮已經不是曾經的那個薛蓮了,她的心變得清明而剔透,可他雖然換了一張臉皮,思想卻還是停留在從前的陸懷遠。
他還盯著薛蓮離去的方向,看著夕陽拉長下的門窗影子,發出了濃重的嘆息。
牆角,宋三月豎起的耳朵成功地捕捉到了嚴越的嘆氣聲。
剛才他們說的話,她也都聽見了。
偷聽完畢,她挪了挪腳步想要遁逃,不料碰掉了窗檯的一塊石頭,砸在地上發出了沉悶的響聲。
就是這輕輕的響動,驚動了屋裡的嚴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