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因為了解才會更恨
持續了十幾分鐘，薛然的眼皮勉強撐開了，發白的唇一張一合，虛弱無力地說：「嚇到你了？」
陸九霄十分違心地搖搖頭，說：「我知道你和別人不一樣。」
出門在外，薛然不是第一次遇到類似的情況了，很多人會發現薛然與眾不同，同時也會像看神經病一樣看薛然，像陸九霄這種比較淡定又表現得非常理解的人真的是很少很少。
陸九霄是個細心的人，看薛然還在躺著，於是動作輕輕地將她扶了起來，說：「小心點。」
雖然從前也接觸過不少人，但薛然從來沒有和哪個男人離得這麼近。
陸九霄是第一個。
那時薛然仔細地打量著陸九霄，他生得英氣，眉目都比較硬朗，很符合中國古典的男子形象。尤其是他的眼眸，帶著看穿秋水的銳利，一下子戳到了薛然的心底。
剛認識陸九霄沒幾天，某個下午薛然忽然產生了一種奇特的感覺，像是因為一個人隱藏在心底的七情六慾都冒出了頭，花朵般紛紛盛開。
想到這些，薛然回過神來，唇角掠過似有若無的笑：「你說得對，在我沒有遇到陸九霄之前的確如此，無悲無喜，甚至全世界的人在我眼中都是一樣的。我也以為我自己很了不起了，能夠做到你們所做不到的事情，我以為自己能成為薛家的驕傲，以後我的名字會寫在薛家的歷史上，能夠告知後人。可就在我遇到陸九霄以後，我才真正發現我不過是個普通人，和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們沒有任何區別，我也會高興也會傷心，也會著急也會生氣。和陸九霄一起的時間裡，是他讓我覺得我和其他人沒有什麼不同，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不一樣，頂多就是我的職業有點特殊。」
「所以你喜歡陸九霄，其實是因為這個？」薛蓮大膽地猜測。
薛然：「很意外吧？你們想象中，都以為我是看上了陸家的家世想要攀高枝，或者是看上了陸九霄的容貌，但其實都不是。」
薛蓮有些諷刺地說：「我還真以為你要以親身經歷教導我們去找個好夫家，以後就不用遊走天下挨餓受凍了呢。」
薛然：「我知道你挺看不起我的，在你眼裡我性子太溫和，基本上是為了薛家而活。」
「可不是么，你做任何事都是為了薛家，甚至最後把性命都奉獻出去了。」薛蓮嘴角的笑意漸漸消退，一抹凄涼湧上喉嚨，她的聲線染上了些許沙啞，「剛開始我的確是這麼想的，包括我後來把你帶回薛家，也覺得你是應該的。越是到了後來，我被困在山洞裡，可能因為時間的流逝吧，我看事情比從前要清晰許多，覺得你挺可悲的。忙忙碌碌一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做的也都是別人的事情，什麼都沒有為自己謀划。」
「我沒有什麼想要的，除了……一個陸九霄。」其實薛然心裡很清楚，想要和陸九霄在一起也只是因為一件事，她想要成為真正的自己，而在她的意識里，陸九霄可以幫助她回歸本真。
薛蓮：「現在也不晚，聽說你現在就在跟陸九霄為伍，你應該感覺開心才是。」
薛然有些納悶地抬眸看薛蓮，她表情十分是溫和，並不像是在開玩笑，這下換薛然意外了：「你不是從來都不喜歡我嗎，怎麼會希望我快樂？」
「薛然……」說不清從什麼時候開始，薛蓮不再叫她姐姐，而是直呼其名，現在叫出來有些生澀，她抿了抿唇，又喚了一遍，「薛然，我自問對你的感情是比較複雜的，也受到了很多外界因素的影響。但我最終是希望你幸福的，因為你畢竟是我的姐姐。」
薛然：「現在這麼說了，當初你明知族長要把我做成人形傀儡，又為什麼要帶我回到薛家？」
終究這件事還是橫在兩個人中間，哪怕沒有人主動提及也會一直存在著，薛然不說，不代表她就能夠選擇原諒。
從前她已經原諒太多次了，這一次，她不想再原諒了。
她冷冷地瞪著薛蓮，像是要在她臉上看到一個結果。
薛蓮很有些無奈。
關於她在知情的情況下把薛然帶走這件事，在薛然被製作成人形傀儡的過程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薛蓮之所以這麼做，根本上是源於兩個人的怨結，而這種怨恨是多年以來漸漸積攢而成的。
是從什麼時候薛蓮開始感覺薛然和自己意見不一樣的呢？
在薛蓮的記憶中很模糊，但有一件事她記得特別清楚。
她九歲那年，薛然十二歲。
起因是薛蓮養了一隻小鳥，羽毛是淡紅色的，很漂亮。本來是把小鳥放在籠子里的，有一天薛蓮給小鳥餵食沒有把籠子門關好，小鳥飛出去了。
等到薛蓮發現的時候已經過了一上午，她著急忙慌地出門去找小鳥，結果在鄰居大虎的家門口找到了，大虎正在握著小鳥把玩。
眼看著小鳥的羽毛都蔫吧了，薛蓮叉著腰理直氣壯地跟大虎說：「這是我養的鳥，你快還給我！」
大虎仗著比薛蓮要高，故意把手臂豎直伸向天空，手心裡還握著鳥兒，得意地說：「我還說是我養的鳥兒呢，憑什麼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
薛蓮怕他把鳥兒捏死，可惜大虎太高了自己又夠不到，只能氣得直跺腳：「它就是我的！」
「沒有證據，就別說是你的。」大虎學著大人的樣子說。
薛蓮雖然身材嬌小，性格卻是和男孩很像，壓根就不服輸，覷了個空子絆了大虎一跤，兩個人就此爭執起來。
小孩子動起真格也比較凶，眼看著薛蓮和大虎都被對方不同程度地抓傷了，趁著大虎歪倒在地，薛蓮一把把小鳥從他手中搶過來，本來小鳥就已經很虛弱了，薛蓮的力氣又比較大，小鳥不堪重負死去了。
一個小生命在薛蓮的掌心裡漸漸變得冰涼。
薛蓮又傷心又生氣，抓著大虎再度跟他扭打在一起。
打來打去也沒有個結果。
碰巧薛然在外面找妹妹，卻在村口的大槐樹下發現她在和大虎打架。身為姐姐薛然自然要問一問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