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鼻煉獄
終於到了最後兩天,宮千竹坐不住了,鼓動她的三寸不爛之舌將樓蘭殺支開后,本想自己尋路出去,轉念卻想到了這些年來被楚摧城抓來的其他祭品,楚摧城應該不太可能會放了他們,現在應該和她一樣被關在某個地方才是。
宮千竹雖然沒了法力,但曾經也學過一些輕功,所以越過湖面飛到另一邊的岸上去也並不是什麼難事,看著四周的環境頓時傻了眼,以前隔著一片偌大的湖隱約也能看見這邊是座巨島,可沒想到近看竟然這麼大,不過想想也是,六界聞名的魔界千島湖王宮,世代供養魔君的傑靈勝地,怎麼可能寒磣到哪裡去。
不過這麼大塊地方,怎麼才能找到關押那些祭品的具體位置?
正苦惱著,忽然聽見附近有些動靜,連忙閃身躲到了假山後面,原來是排成兩列的十幾名婢女,每人手裡都拎著一個食籃,宮千竹猜她們定是去給那些祭品送飯去的,於是便一路跟著她們到了禁獄。
本想化作婢女的模樣混在她們之中進去,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沒了法力,懊惱之餘見瀲灧水門馬上就要關上了,來不及多想,連忙趁著水門還未完全關上之際擠了進去,雖然知道這麼做完全可能是在找死,但管不了這麼多了。
一路上宮千竹都埋著頭緊緊跟在最後面,餘光察看著周圍的環境,只覺得光線幽暗什麼也看不清,而且越往裡面走溫度越高,到了最後地面都燙得彷彿火炭一般,鞋底都快融化了。
十幾位姑娘們終於停下腳步,宮千竹也跟著停下,抬頭望去,忽然恐懼地睜大眼,一聲凄厲的尖叫已經破空而出。
面前是一個巨大的火坑,直徑足有百丈,熊熊烈火在坑中燃燒著,吐著巨大恐怖的紫色火舌,撕裂般扭曲的影子映在石壁上,顯得更加詭異恐怖。火坑上空中吊著數百個魔人,宮千竹看清他們是被燒紅了的鐵鉤勾住脊背吊起來的,下半身被鬼火炙烤,幾乎辨不出人形,雙眼被活生生挖掉,空洞的眼眶流出濃膩的血淚,痛苦嘶嚎著,哭聲聽得人毛骨悚然。
這簡直就是阿鼻煉獄!
然而這些都不是最恐怖的,真正讓宮千竹失聲驚叫的反而是那十幾個婢女,方才她一直跟在她們身後沒看正臉,她們都一個個面部僵硬如死屍,雙眼全是白色,猶如死魚眼一般,所有人正圍在火坑邊上,打開手裡拎著的食籃,裡面放滿了血淋淋的殘肢斷骸,像扔柴禾一般扔進火坑,每扔一次鬼火便燃燒得愈盛,被吊起來的魔人也嘶嚎得愈為慘烈。
宮千竹被嚇得失聲驚喊,跌坐在滾燙的地上臉色煞白,這一聲慘叫似乎引起了婢女們的注意,她們齊齊轉過頭來,忽然詭異又空洞地笑起來。
宮千竹死死捂住耳朵不聽她們尖利刺耳的笑聲,忽然脖頸上一片冰涼,她詫異地睜開眼,只見四周已經變了一番青天白日的模樣,剛才的煉獄場連同那些婢女一起消失無蹤,彷彿方才的那一切全是她的一場白日夢。而脖子邊忽然多出來的十幾把刀刃,讓她好不容易清醒一點的腦子再次空白。
她瞪著眼前笑得明顯不懷好意的幻浮生,原來方才的一切全是他弄出來的幻象罷了,她因為極度的恐懼竟然沒看出來。
幻浮生站在被侍衛制住的宮千竹面前,笑得花枝亂顫,「怎麼?你不是總能一眼就識破我的幻術嗎?這次怎麼被嚇成這個樣子?」
宮千竹一時默然,原來這個傢伙費心弄出這樣一個幻境竟然就只是為了扳回一局,真是……
一位侍衛開口問道:「魔將大人,現在該怎麼處置這個女人?」
幻浮生一臉的不懷好意,「當然是交給楚殿發落。」
宮千竹聽著渾身一顫,她又要見到那個殺人如麻的嗜血魔了嗎?不要啊,她還想多活兩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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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妄殿。
殷若歌坐在榻上,雙眼緊閉冷汗淋漓,楚摧城正在運功替她療傷,右掌按在她天靈蓋上,玄金色的內力一股股輸入,殷若歌許是修為不夠,承受不住這麼深厚的內力,咬牙硬撐了一會,身上還是有幾處氣穴瀕臨爆破。
楚摧城似是感受到了她的隱忍,收回右手,面無表情道:「脫掉衣服。」
殷若歌愣了一愣,會意地低下頭,伸手一件件脫掉衣服,只剩下最後一層淡紫色的底衣,白皙如玉的肌膚暴露在楚摧城面前,那本該光潔無瑕的脊背覆蓋著七七四十九道縱橫交錯的猙獰傷疤,看上去極其可怖。
殷若歌垂下眼眸,這便是五年前她因忤逆犯上之罪被楚摧城罰在散魂壇上受八十一道蝕骨鞭,蝕骨鞭奪了無數魔界強者的命,當時她也險些命喪黃泉,還是楚摧城及時將她救了下來,所以八十一道蝕骨鞭,她只受了四十九鞭,只是功力大不如前,傷疤遲遲未消去,還得不時靠楚摧城替她運功療傷。
楚摧城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的背,眼中波瀾不驚,從衣袖中取出一瓶膏藥,一點一點塗抹在她的傷口上。
殷若歌忍著痛,努力想要忽視緊張亂跳的心,只是纖細的手指抓緊了裙角。
氣氛正安靜著,忽然緊閉的殿門被人一下子打開,伴隨著幻浮生的聲音,「楚殿,屬下有……」
話還未說完,殷若歌一聲驚呼,下意識地要靠楚摧城擋住自己,楚摧城也及時用寬廣的衣袖擋住了她,怒不可遏地低吼道:「滾出去!」
幻浮生一臉瞠目結舌,忽然看到被楚摧城擋住一臉懊惱的殷若歌,頓時便明白了什麼,恨不得砍了自己,撞破了楚殿和嶺主的好事,這回就算楚殿放過他,殷若歌也會殺了他的。
被幻浮生拉進來的宮千竹也一臉愕色,茫然的眼神在三人之間兜轉著,氣氛頓時低沉到了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