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而這個女人，現在正滿眼冰冷地看著向靈。似乎向靈只是一個陌生人，與她沒有絲毫關係。

的確，薛霜心裡。向靈，從來只是宮裡的人為難她時，她臨時想到的一個避風港，她知道男人都是不可能靠得住的。儘管和他有肌膚之親，她卻心裡無比厭惡。嘴上對他花言巧語，背地裡對他做盡了利用之事。

可現在，他卻用他的命來護她安好。

這一刻，薛霜覺得自己原本塵封了許久的心，似乎有一點點融化。

冷靜下來后，薛霜又冷血了起來。先別說向靈是鳳逸心腹，就說向靈家族勢力，鳳逸也不可能殺了他。

果然，耳畔又傳來鳳逸近乎咆哮的聲音。他道：「向靈，你好大膽子，竟然敢自己找死。

向靈眼中似有無限情思地看了一眼薛霜，薛霜的眼淚像是珍珠一樣留下來。向靈心疼地給她擦拭。她卻一把奪過那手帕自己擦，根本就不領向靈的情。

他卻仍舊對著鳳逸把所有事情都攬上身道：「沒錯，主上，所有事情都是我一人所為，和薛霜郡主沒有半點干係。」

鳳逸冷哼了一聲，丟開了手裡的劍后道：「我還沒發瘋，沒蠢到會相信一個，為心裡完全沒有自己的女人，而發瘋的蠢男人。以後再收拾你。」

話音剛落，鳳逸便不顧向靈哭天喊地地「都是我的錯，不關薛霜郡主的事，不關薛霜郡主的事。」硬是叫人把向靈給拖走了。

向靈被硬是抬出去的時候，因為拚命掙扎，留下了不少血跡。看起來讓人驚心動魄，面對這個他同樣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鳳逸心裡又氣又急，可薛霜卻照舊面無表情。

同樣是男人，他明白。一個好的女人像易如歌，可以成就一個男人。他就是為了如歌，才拚命掙扎活到了如今。可一個壞的女人，也同樣會毀了一個男人。

本就對薛霜有氣，現在看到她似乎對一心想要幫她的向靈沒有半點同情心，他心裡更是噁心加傷心。痴心錯付，不止是女子如他母親那樣悲哀，男子如向靈也一樣悲哀。鳳逸故意問道：「心痛嗎？」

薛霜高傲地把眼皮儀態，把玩著自己的手指，漫不經心地答道：「不痛。」

鳳逸本來想說：「你和向靈的關係似乎不錯，怎麼不想為他做點什麼。」見她如此冷血，也就收了回去。

他什麼話都不說，身上卻有一股殺伐決斷的威勢，讓周圍的僕役們都不寒而慄。明明剛剛還很慌亂的下人們，接觸到他的目光，都平白地發起了抖來。就連杜飛都很害怕，薛霜卻一臉無所謂地道：「隨便你，反正我早已失去一切，包括貞潔。還在乎這區區性命。鳳逸，你殺我全族之時，我便說過，我會讓你後悔不殺我。」

鳳逸的怒火瞬間被這個女人點燃，正想一劍殺了她。她卻已經自己衝到了他的面前，搶過來他的劍。

鳳逸頓時十分戒備，可令人意外的是，薛霜卻是把劍把遞給了鳳逸，把劍刃對準了他道：「鳳逸，你很恨我吧，我哥哥殺了你的母族，我又把你最愛的易如歌送給了白珂。所以現在，你殺了我吧，殺我啊。」

鳳逸心裡怒火衝天，看著眼前這個膽大包天的薛霜。他念著最後一絲情分，饒她不死，換來的就是他心上人的顛沛流離，果然毒蛇是救不得的。毒蛇的妹妹還是毒蛇。善良過頭就會成為愚笨。除掉惡人就等於保護善人。

薛霜看著鳳逸臉上的沉痛，她心裡痛快不已。曾經他們無論走到哪兒，都會被人稱作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可終究走到了反目成仇的這一步。但是，她心裡始終還是存著那麼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念頭。

鳳逸按照她設想地抽回了手，薛霜滿是欣喜地抬起了頭。然後，一個炸雷從她耳畔響起，把她幾乎要炸個粉身碎骨。

他決絕道：「我不殺你。因為殺你會髒了我的劍。我也不會恨你。因為你不值得我恨，甚至不值得我心裡留一個你的名字。」

說完這話，鳳逸便悄然離去。他要做的事還多得是。他不能讓他的傻丫頭待在白珂那裡太久。

鳳逸走了之後好久，薛霜都覺得自己像是在夢裡。夢裡，她仍舊是萬眾羨慕的薛霜郡主，周國皇后。每天唯一要擔心的就是，愛吃瓜子，卻又怕吃多了上火，會得口腔潰瘍。

夢裡自然有一切，可是夢再好，也有醒過來的那一天。

夢醒后，才發現原來她在他心裡，從來沒有半點位置。

她哀切道：「鳳逸，我心裡不知為何起了個惡念。

就算是死，我也要拆散你和易如歌。我要讓你知道，失去心愛的人，有多麼難過。我更是想要你永遠記住我，哪怕是恨，也比你永遠忘記我，把我當成個路人。

可為什麼，你連恨都懶得恨我。」

鳳逸聽到了她的話，回了頭，望著已經有幾根白頭髮的薛霜，他卻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神情，而是冷然說完了剩下的話：「薛霜，你總是對我說，要勤奮，要努力，千萬不要忘記你母親的臨終囑託，要成為一個最厲害的皇帝。你喜歡的是你幻想中的那個完美的鳳逸。可事實上我不是那麼完美，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會痛，會哭，會出糗，會哈哈大笑。你和如歌最大的差別就在於，在她眼裡，她喜歡的是有缺點的傲嬌大周鳳逸，甚至我是不是貴公子都無所謂。而你喜歡的是你幻想中的完美男神，不是我。」

薛霜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樣，獃獃立在那裡。像是要說服自己，她拚命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喜歡的就是你。你是太陽，永遠只該高高在上地俯視一切。是那個易如歌讓你知道了像一個泥腿子那樣勞作有多麼噁心。她迷惑了你，她該死。」

這麼想著，兩行清淚從她眼中慢慢落下。像是一場少女夢，悄然醒來，絲毫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