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事了(2)
清晨,溫泉村裡霧氣瀰漫。
張茶坐在院子里,全神貫注地畫著一張圖紙,一旁還堆滿了各種鋸子、曲尺、墨斗等工具。他是整個村子里最為出名的工匠,幾乎大大小小的工程都由他來設計。
自從師父去世之後,他就繼承了衣缽,並帶著師父的遺孤一同生活。
「哥,不好啦,不好啦!」一個少年的聲音傳到耳中,張茶抬起頭,便發現是師父的兒子,二毛。
二毛手裡拿著一個斷了弦的彈弓,慌慌張張。
師父和師娘走得早,二毛幾乎是他手把手帶大的,為了防止村民吃絕戶,兩人相依為命,好不容易才熬到張茶自己成年。
二毛慌慌張張地跑進院子,連忙將大門關上,門欄壓下,這才抱起一壺水咕嚕灌了下去。
「二毛,大清早的,你慌什麼?」
「要債的又來了,剛才他們碰到我,還把我彈弓給弄壞了!」
「這才初幾?不是說好月底給嗎?」張茶伸手,道:「給我,我幫你修。」
二毛遞過壞掉的彈弓,垂頭喪氣道:「喪狗說了,咱們村裡擴建溫泉的活計,是你攬下的,錢得分他一半。」
聽到這裡,張茶無奈地嘆了口氣:「那溫泉才開始動工,我這一分錢都還沒拿到呢,哪來的錢給他?」
喪狗是村裡出了名的惡霸,村民們遇到他都躲著走,要不是走投無路,張茶是絕不會找他開口的。
只可惜,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前些日子師父去世,為了辦喪事他不得不四處借錢,可二毛又到了上私塾的年紀,讀書又是一筆錢,他這才欠了喪狗的債。
與此同時,院子的大門被敲得咚咚作響,並且伴隨著一陣刺耳的聒雜訊:「開門!你們兩個兔崽子,賺了錢還躲起來,找死不成?!」
話音剛落,張茶再也忍無可忍,將手中的圖紙放到一邊,拳頭緊握,氣憤地站了起來。
喪狗一把將門踹開,看著張茶在裡面,瞬間咧著嘴笑起來。
「張茶,你小子最近可發了不少財,別跟我哭窮了,今天你欠我的賬,必須還!」
張茶聞言,心中感覺有些憤怒,握緊了拳頭,語氣卻還十分平靜:「欠債還錢的道理我當然知道,但是,我們不是說好了月底還嗎?」
喪狗聽了張茶的話,走過來伸手拍了拍他的臉頰,「張茶,你小子賺點錢是硬氣了不少啊,這麼有骨氣當時就別借,誰不知道你現在有活兒了,你小子別想賴賬!」
張茶正想說話,躲在張茶身後的二毛冒出小腦袋看著喪狗,委屈巴巴地道:「明明就是你不講信用,還不到要錢的時間呢……」
喪狗聞言眉頭一皺,猛的上去就給了二毛一腳!
二毛頓時吃痛地捂住腹部,就要倒下。
「二毛!」張茶見二毛挨了打趕緊過去扶著二毛,「你沒事吧?」
二毛搖搖頭,張茶再抬頭,看著喪狗的眼光已經有了憤怒的火焰。
無論喪狗怎麼侮辱他,他都能忍,但是二毛是師父的遺孤,師父對他如同再生父母,他再窩囊怎麼能看著二毛被喪狗欺負?
喪狗注意到張茶的眼神,冷笑道:「你那是什麼表情,給臉不要臉,還有什麼脾氣不成?」
張茶直接衝過去揪著喪狗的領子,一雙眼中布滿了血絲,「你別太過分了,喪狗,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喪狗掙開張茶,從旁邊撿起地上一節棍子向張茶發難!「
「哥!小心!」
二毛情急之下撲過來抱住張茶,本能地閉上眼睛等待著疼痛的降臨。
「幹什麼呢!」
這時,傳來一聲大吼打斷了兩人即將發生的扭打。
張茶循聲望去,發現是高隊長。
高隊長是村裡護衛隊的頭兒,隸屬於鄉紳朱大福朱員外,平時經常見他帶著手下的人到處維護持續,很受敬重,不過看到他出現在這裡,張茶有些驚訝。
喪狗此時立馬換了一副嘴臉,笑嘻嘻地走過去,「喲,這不是高隊長嗎?」
高隊長冷哼一聲,「怎麼,看來我來是壞了你的好事了?」
「哎喲,您這話說得,哪能呢!」喪狗摸了摸鼻子訕笑道。
「你小子平時辦那些事我都是睜隻眼閉隻眼,最好心裡有點數,別等著我找你麻煩,大家都難看!」高隊長冷冷地說道。
「是,是!」喪狗這下也不敢說什麼了,趕緊灰溜溜地離開了,臨走餘光還不忘記瞥了一眼那邊的張茶,目光中全是陰毒。
「張茶,我今天是來找你的。」高隊長扭頭看向張茶,很是嚴肅。
張茶一愣,問道:「找我的?」
「對,你必須跟我走一趟。」高隊長說道。
張茶聞言,瞬間預感到什麼,這時,二毛突然從他身後跑出來擋在他面前,眼神倔強地看著高隊長,「我哥怎麼了,為什麼要抓他?我……我哥沒有欠錢不還,我們還沒到約好的日子呢!」
面對二毛,高隊長的語氣柔和了一些,「二毛,不是為這事兒,是施工的一些事情。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是奉命行事。」
聽了高隊長的話,張茶很詫異,「施工……難道施工出事了嗎?」
這些天他一直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只是卻說不出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我也不清楚,但是你必須跟我走一趟,溫泉那裡可還等著。」高隊長說道,「張茶,快點吧,那邊很急!」
二毛突然紅了眼,一把抱住張茶,「哥!」
張茶蹲下來安撫二毛,摸了摸他的腦袋,「哥就去看看,沒準沒什麼大事,這筆錢對我們很重要,別哭了,男子漢不能哭鼻子。」
看著眼前的二毛,張茶忽然覺得心頭一暖,這讓他覺得他在這個世界上不是自己一個人,還有親人。
「走吧,高隊長,我們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張茶起身。
張茶和高隊長很快就到了施工的地方,那裡已經聚集了一堆人。
「天啊,這是誰這麼大膽,鎮山石沒了可是要降災的……」
「完了,完了,溫泉沒了……」
人群聚集的地方不斷發出議論紛紛的聲音。
張茶皺著眉頭,走了過去。
地上擺放著一張白布,白布下面蓋著什麼東西,張茶看不清,但白布旁邊圍著一些哭哭啼啼的人,看上去確實發生了什麼事。
「就是他!張茶!張茶來了!」一個男聲響起。
張茶一頭霧水,就看到一個男人滿臉憤怒的指著他大喊。
他認出來這人是工程的監工,名叫朱元。
張茶皺著眉頭,「這是怎麼回事?」
「張茶,你不要抵賴了!」朱元跑過來抓住張茶的手腕,「要不是你告訴我鎮山石要挪動,怎麼可能會出事?!你看看,這三個工人就是因為挪動鎮山石降災而死的!」
張茶聞言,心想自己從未提過鎮山石挪動的事情,但心中極度不安,此時有人掀起白布,待看清了白布下面的情況,張茶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那白布下面是三具白骨,有兩個上面還殘留著血肉模糊的臉。
「就是你,你心真是黑啊!」圍在白布旁邊的兩個女人衝過來撕打張茶,「知不知道,我老公是家裡唯一的男人,你不把別人的命當命,你真是喪良心,不怕遭天譴嗎!」
張茶此時忽然明白過來,跳起來大聲解釋,「不可能,我的圖紙上明明白白寫的不能動鎮山石!」
張茶哪裡還不明白,他被人陷害了!
他明明在圖紙上寫了不動鎮山石,繞開即可!
朱元看著被包圍的張茶,心裡清楚此時,但此時他必須把這個罪名嫁禍給張茶,只見他眼神閃爍,「你……你說謊!那天是你親口說的,這樣更節省時間!」
「什麼?」張茶現在渾身發冷,他從來沒跟任何人說過這種話,這明顯是想讓他背黑鍋!
朱元擔心張茶的話讓鄉親們起疑,趕緊對著旁邊的人說:「你們看看,這個人多奸詐!他可是大工匠,是整個工程的設計者,我可只是個監工,怎麼能擅自施工呢?」
朱元此時心裡很慌,這件事完全是因為他為了貪圖繞開鎮山石多耗費的那些經費而造成的,卻沒想到,竟然真的出事了。
誰能想到那個湖底真的有東西!
反正施工的三個人都死了,只要推脫到張茶身上,就沒人知道和他有關係。
聽了監工的話,鄉親們更深信不疑這件事是張茶決定的了。
「這麼冷血的人,應該讓他償命!」
「對,對,讓他償命!」
這話點燃了工人家屬的情緒,紛紛撿起地上的石頭砸向張茶!
更有家中還有男丁的,直接衝上來對張茶拳打腳踢。
很快,張茶的額角被砸破,卻只能勉強護著自己的頭承受著這無端的一切。
他感覺到這些人的惡意,如同黑暗的潮水向他湧來。
與此同時,一輛馬車停了下來,從馬車上下來的人生的一副富貴相,被人簇擁著往這邊走來。
「員外……員外郎……」朱元看著朱大福,有些結結巴巴的。
朱大福眉頭緊鎖,看著眼前的情景。
「不用說了,我都聽說了。」剛才在有人來通知他溫泉出事的時候,已經大概敘述了一下詳細的情況。
「朱員外,這件事,你要給我們一個交代啊!」看到朱大福,剛才還圍打張茶的死者家屬紛紛跳出來將他圍住。
朱大福點點頭,「各位稍安勿躁,這件事,我一定好好調查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不可能讓你們的家人白死!」
「行了,先將張茶控制起來,在查清真相之前,不可以讓他走。」朱大福說著,又對身後的隨從說道:「拿點錢送到這三個工人家裡,好生安撫。」
一聽到有錢拿,死者家屬的情緒立馬平靜了一點,他們紛紛將張茶圍了起來,上了繩索,欲要將其捆綁。
「住手!」
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人群不自覺地讓開一條道,張茶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一身皮裙肩上挎著弓箭腰間別著狼頭彎刀的人,竟然是柳青青。
柳青青是村裡出名的獵人,總是一身勁裝,看起來英姿颯爽,女人打獵本就很少見,她性情剛毅,於是村裡便常有人私底下議論她太過彪悍,將來嫁不出去。
但這一刻,青青的出現給張茶帶來了一絲曙光。
「柳青青!你……你在這瞎湊什麼熱鬧!」監工朱元很惱怒,他沒想到現在竟然半路殺出個攪局的,原本眾人都相信了,把矛頭指向了張茶。
柳青青聞言一笑,冷冷道:「你拿什麼證明是張茶讓你們砸掉鎮山石的,就憑你一張嘴?」
「什麼叫憑我一張嘴,你怎麼說話的!」
柳青青一雙上挑的鳳眼看了一眼朱元,語氣中有些笑意,又有些戲謔,「所以,沒有證人嘍?那完全可能是你在污衊他,你們為什麼就這麼相信他的話?」
聽了柳青青的話,周圍的人的目光都落在朱元身上。
朱元感覺到情況不太妙,連忙道:「柳青青,好好打你的獵,這可不是你能胡來的地方!」
青青卻懶得看他一眼,徑直對張茶說道,「走吧,在這跟他們扯皮也沒什麼意思。」
見此,朱元連忙大喊:「抓住他們!」
人群被煽動,紛紛將張茶拉扯起來,根本就掙脫不開。
咻!咻!咻!
三支箭矢毫無徵兆地射在了眾人的腳下,柳青青冷冷道:「你們誰敢動他試試?」
柳青青手握彎刀,直接走到人群中,拉著張茶的手就走。
「張茶哥,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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