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圖切斯特
王國曆9月7日，星期日，上午十點。
蘇銘坐在書房中，眉頭緊鎖的翻看著手中的書籍，過了大概半刻鐘，他有些無奈的放下了手中的書籍，長長的嘆了口氣。
今天一大早，他就借著鬧鐘從床上爬起，趁著清晨的時光翻找著資料，試圖從書籍里找見一些和回歸教會有關的資料——不過很顯然，他失敗了。
黑夜教會一直以來對於和邪神教會的情報都保持著相當程度的關注，甚至特意出版了一本《邪神教會指南》來幫助信徒和普通民眾來認識邪神教會的危害。只不過這本書出版距今已經有了一些時間，所以不出所料的，蘇銘沒有從中找到任何有關「回歸教會」的描述。
嘗試一下總沒有損失……蘇銘自我安慰了一下，陷入了思索中。
眼下看來想從教會的書籍中找到有關回歸教會的情報是不可能了……果然還是得把希望放在玫瑰酒吧的「玫瑰聚會」上更靠譜一點嗎？……
依照回歸教會的行事來看，他們顯然沒打算低調行事，甚至相當高調。這樣的行事風格必然會引起霧都超凡者的關注，其中應該不乏晨曦日報和玫瑰酒吧這樣的，專註於情報的組織。
還有關於摩根親王事情，或許也能旁敲側擊出相關的情報……話說教會真的應該更新一下他們的《邪神教會指南》了，目前僅僅是我知道的就有三個行事不算低調的邪神教會沒在裡面……
心裡想著這些有的沒的，蘇銘端起放在桌子一角的咖啡，淺淺的喝了一口，眼角的餘光突然瞥見一旁的莫斯莉安。
今天的喵女士有些焦躁不安——她不斷的在客廳、卧室、書房間來回踱步。先是從廚房的案台跳上了冰箱，然後又從冰箱上跳了下來，蹦到案台上，差點碰倒案台上的茶杯。
似乎是感受到了來自蘇銘的注視，在某一次來到書房的時候，喵女士終於停下了她的腳步，用一種極少見的嚴肅語氣開口道：「我嗅到一股極其危險的氣息正在靠近。」
「危險的氣息……」蘇銘重複了一遍這個詞，推了推自己的金框眼鏡。他深知莫斯莉安作為一隻超凡貓咪的不凡，能被她稱做「極度危險」的事物可不多，在魯特鎮的三年中，僅有一次，那便是黑夜女神的眷者，哈德森前來的拜訪的時候。
根據蘇銘事後的猜測，哈德森歲雖然看上去很普通，但從其展現出的能力來說位階至少在……教皇！
也就是說，有一位至少在教皇位階的超凡能力者準備或者是即將前來拜訪我……這可不算什麼好消息……蘇銘皺著眉頭將手中的書放回書架，一位神秘的教皇級超凡者前來拜訪，這種突發情況即便是他也感覺到有些棘手——那可是教皇位階！教皇！整個大陸上都鳳毛麟角一般的存在！
更重要的是，他並不認為自己回歸霧都之後有什麼足以驚動教皇級超凡者的行動，但這也恰恰是最讓蘇銘放心不下的地方，教皇級超凡者總不會沒事閑逛。
來路不明，更會讓人覺得心中不安
在緊張的心情中，時間的流逝彷彿也變得快速了起來，半個小時的時間一閃而逝，偵探先生和他的貓在緊張中也終於聽見了事務所門外傳來的清脆鈴聲，只是，這往日象徵著委託上門從而讓人心情愉悅的門鈴聲今日卻顯得格外的刺耳。
蘇銘帶著緊張的心情來到門前，看向了門上的透明門鏡。
透過視鏡，蘇銘看到前來拜訪的人共有兩位，第一位是個身穿正裝的老者，看上去大約七十多歲，一頭花白的長發被一絲不苟的束在身後，此時此刻，他正按著門鈴。
而另一位則稍顯年輕，看起來大約五十歲左右的年紀，頭髮也不像第一位那樣霜白，臉上雖然能看見時光在他臉頰上留下的痕迹，但那雙如同深邃湖面般的雙瞳卻格外的有神。
他穿著一件深紅色的大衣，下身是黑色的褲子和一雙被擦拭的極其乾淨的皮鞋。
一位貴族和他的管家，乘坐馬車前來……蘇銘在心中做出了自己的判斷。
這並不難推理，從對方的站姿，神態，以及男人明顯的氣場和尋常人家根本承擔不起的複雜配飾就能看得出來。
這是一位有著相當身份的大貴族。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位貴族的面容讓他感到有那麼一絲絲的熟悉。
很快，他便找到了這份熟悉的根源，是黛麗絲小姐！雖然兩個人的面容乍一看毫不相干，但當蘇銘仔細觀察的時候就能隱隱約約的看見彼此的影子，更有特點的則是那一對完全一致的藍色瞳孔。
蘇銘打開門，微微欠身，做出一個請進的姿勢，同時出於好奇，他悄悄發動了洞察之眼，觀察了一下兩人。
那位貴族在他的眼中是很正常的灰色，這代表，但當他將視線投注於老管家的身上時，瞳孔微微一縮，緊接著，他露出了一幅極其震驚的表情。
因為在他的視線中，這位其貌不揚的老者的身周縈繞著一股明亮到讓蘇銘近乎於不適的紅色光芒，那光芒和哈德森近乎一致，豪無疑問，他便是莫斯莉安預感中的那位「極其危險」
在意識到這一點后，蘇銘的心中反而鬆了一口氣，這點陣圖切斯特侯爵的來意，他大概能猜到個八九不離十——雖然也算不上很好，但他現在至少不用擔心自己隨時可能會被一位教皇位階的超凡能力者殺死。
與此同時，焦躁不安的莫斯莉安剛好從事務所里來到門口。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進偵探事物所，一路上，那位足有教皇位階的老者十分恭敬且安靜的跟隨在老圖切斯特的身後，就像是一名最平常最普通的管家那樣。
蘇銘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中略有些驚疑不定。
……
待到老圖切斯特公爵落座，蘇銘才微微欠身，詢問道：「尊敬的公爵殿下，您需要喝點什麼？」
圖切斯特公爵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一般的自言自語道：「原來是這樣……看來確實需要一位助手。」
聽見這話，蘇銘有些做賊心虛。
一旁，隨著主人一起前來的老管家適時上前，笑道：「蘇銘先生，這些事情交給我來就可以了，您只需要告知我飲品儲存的地點。」
「哦哦……好的……」
面對管家的熱心，蘇銘只感覺到渾身不自在。他可不是老圖切斯這種身居高位的大侯爵，很難心安理得的接受一位「教皇」的侍奉，即便對方侍奉的主要對象並非自己。
他位管家指出了廚房的所在地，並且目送著對方離開視線之後，才轉過頭，
這時候，老圖切斯特侯爵適時開口。
「你好，偵探先生，還沒能好好自我介紹，我的名字叫做謝爾，圖切斯特·謝爾，我這次的來意十分簡單，想來意您的才智應該很容易便能想通。」
蘇銘點了點頭，說起來，他一開始對圖切斯特的拜訪雖然感到驚訝，但卻也在很短的時間裡的意圖，唯一令他感到意外的大概接就是這點陣圖切斯特大侯爵對自己的女兒的關心和愛護遠比外界流傳的更甚。
看到蘇銘相當配合的表現，老圖切斯特的臉色很顯然出現了一絲笑意，他攤了攤手，繼續開口道：「既然偵探先生您是聰明人，那麼我想我們之間的談話要輕鬆許多，黛麗絲是我最喜愛的一個女兒，我也很樂意她是一位美麗、善良的女孩，但這份麻煩也為她帶來過很多麻煩。」
這時候，老管家端著兩杯咖啡來到兩人面前，老圖切斯特從他的手中取過一杯，繼續開口道：
「而你……蘇銘——我對你的情況也有一些了解。」
「很榮幸能被侯爵殿下關注。」蘇銘接過另一杯咖啡，不卑不亢的笑了一下。
老圖切斯對這種程度的打岔顯得不以為意，他先是示意管家略作迴避，然後接著說道：
「如果我的情報沒有問題的話，你應該是一位超凡能力者，而且是超凡者能力者中比較獨特的天生『超凡者』，我說的沒有問題吧。」
「是的。」蘇銘未作沒有意義的否認。
「當然，一位普通的超凡者並沒什麼，只是你這位可一點都不『普通』，三年前，雷恩王國的黑夜教會遭受了一次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教會方面對外的說法是那是一次邪神對黑夜女神的挑戰，並且女神也很『仁慈』的化解了他們的無知和狂妄。」
「但實際上的情況卻是黑夜教會損失慘重，十二位護教大騎士死了一半，教會掌控下的夜行者也損失慘重，而在那些蜂擁而至的邪神教徒之間，你的名字有過出現。」
是的……而且不僅是出現，我壓根就是那場暴亂的挑動者，並且差點就拆了黑夜教會的總部……在此之前剛穿越來的時候我就竊取了黑夜女神的眼睛……並且前不久我還剛剛和黑夜聖女打了一架，然後又和一個名叫回歸教會的邪神教會結了仇，差點死在家門口……
蘇銘在心中吐槽般的想著，不過眼前老圖切斯特伯爵的話也給他提供了一些很有用的情報，那就是黑夜教會對三年前的那件事兒的消息封鎖遠比蘇銘預期中的更嚴密。
至少，連圖切斯特這種雷恩王國的頂級貴族對於當年的事情都是一知半解，不然老圖切斯特口中吐出來的不應該是這種模稜兩可的言語。
這就是和大人物聊天的好處……即便是字裡行間的不經意就能知道一些一半人很難了解到的事情……蘇銘心中有些感慨，這更堅定了他讓黛麗絲來當助手的想法。就連老圖切斯特侯爵都能流出這種情報，依照黛麗絲的性格他覺得自己甚至都不用刻意去引導，那位外冷內熱的傻白甜少女早晚會自己把一切該講的，不該講的都說出來。
念及此處，蘇銘心中有了定計，他抿了一口咖啡，笑道：「我不否認侯爵殿下，我要說的是那些都只是曾經而已，至少現在我依舊在晨曦之都當著偵探，這足以說明我的身份沒有問題，不然黑夜教會也不會放任我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活動。」
因為我壓根就是黑夜女神她老人家的眷者……他在心中補充了一句。
其實蘇銘的話頗有些蠻不講理的意味，但偏偏卻讓老圖切斯特侯爵沒有辦法質疑。因為它基於一個很簡單的道理，對於晨曦之都這片位於黑夜女神眼皮子底下的土地來說，神明不曾否認的存在便是合理。
老圖切斯特侯爵沉思了一會，最後嘆了口氣說道：「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偵探先生，確實有道理，不過我是否可以詢問一下，為什麼會選擇黛麗絲作為助手？」
「很簡單，因為圖切斯特這個姓氏。」蘇銘的回答很直接，甚至可以說有些過於直白。
作為一名政客，老圖切斯特侯爵極少會面對這種直白的對話，所以一時間竟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句話。
偵探事務所里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凝固。
好在蘇銘早有準備，在說出那句話之後，他稍微頓了一下，便繼續開口道：「尊敬的侯爵殿下，請原諒我的直白，但事實確實是如此，我之所以想讓黛麗絲小姐當我的助手，除了她自己有這方面的意願之外，圖切斯特的姓氏也是很重要的一方面。」
「這就是一場交易，侯爵殿下。」
老圖切斯特笑了起來。
先是輕聲的，刻意收斂著的笑容，緊接著他的聲音逐漸變大，直到最後變成一陣毫不壓抑的爽朗大笑，笑的莫名其妙，就連一旁的老管家都忍不住側目。
笑了一會，他重新恢復平靜，坐直身體，開口道：「既然你說這是一場交易，那麼我想知道的是你能夠提供給我，以換取圖切斯特這這個姓氏庇護的籌碼是什麼呢？」
對此，蘇銘心中早有準備，他端起面前的白色杯子，將其中的咖啡一飲而盡，然後緩緩開口，吐出了兩個字：
「安全。」
話音剛落，老圖切斯特的表情陡然變的凝重了起來。
但蘇銘依舊是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樣，似乎他已經斷定，老圖切斯特伯爵一定能明白並且同意。
而支撐著這份自信的，自然基於他的獨特判斷。
……
……
在目送著老圖切斯特侯爵乘坐的馬車離開之後，蘇銘回到了偵探事務所，書房裡，黑色碧眼的莫斯莉安早已等候多時。
其實說起來，蘇銘並非沒有助手，只是這位助手不像一般助手那樣可以端茶倒水罷了。
他走回到座位前，很自然的問道，你怎麼看？
「你的咖啡他可是一口都沒動哦，喵~」莫斯莉安似乎是答非所問的嘀咕道。
但蘇銘很顯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搖了搖頭，臉色露出一個頗為自嘲的笑容，開口道：
「畢竟是一位身份高貴的大公爵，即便表面上的囂張跋扈收斂的極好，但有些細節的是隱藏不了的……」
他拿起身前的的杯子，深棕色的咖啡如同
莫斯莉安似乎覺得目前姿勢有些不舒服，她換了個姿勢，有些懶洋洋的問道：
「所以你還打算以圖切斯特家族為切入點嗎喵？」
「當然。」蘇銘聳了下肩膀，「這樣的機會難得，區區一點輕視和高傲還遠遠不能夠阻止我……」
「而且更讓我在意的是圖切斯特家族的護衛居然是一位教皇位階的超凡能力者……這可比我之前預料的情況要誇張不少……只能說不愧是開國時就赫赫有名的大貴族嗎？……這樣想來雷恩王國的皇室恐怕也有至少一位教皇位階的超凡能力者坐鎮……但即便如此摩根親王殿下依舊無聲無息的死在了自己的住所……」
蘇銘的手指反覆的叩擊著桌面，他眉頭緊鎖，已經完全的沉寂在了思考之中。
「喂喂……這麼想起來可有點嚇人啊，至少教皇級別的陰謀，向我這種還沒到主教級的小傢伙真的是找死啊……」
蘇銘念及此處，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雖然傻子都知道這裡面的危險堪稱驚天，但他卻不得不投身於其中，畢竟黑夜女神她老人家可是看著呢，一旦蘇銘打起退堂鼓，恐怕第一個翻臉的就是她老人家。
一旁的莫斯莉安也意識到了問題的重要性，但她的心態看起來要比她的主人蘇銘好上不少，不僅看不出任何緊迫感，甚至頗為懶散的吐出了兩個字：
「餓了。」
蘇銘：「……？」
正在糾結的蘇銘先是一愣，隨即啞然失笑。
「好吧，確實，一個人在這裡嚇唬自己沒有任何意義，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