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萬古仙路開(下)
靈魂之鄉,是宇宙蒼穹億萬生靈的起點和終點。
這裡是一切的開始,也是一切的終結。
一即是全,全即是一。
萬古天道凝結而成的仙路一直在這裡等待著有緣人。
太史神清自信無比。
他來過此地數次,如今已經完成了所有踏過成仙路的條件。
宇宙唯一的真仙,非他莫屬!
「成仙路?」
眼前的黑影咧嘴一笑,搖頭道:「你根本就不配啊!」
此話一出,太史神清愣在了當場。
努力了無數個年頭,親手斬殺了身邊所有的至親。
為了成就仙道,太史神清更是斬卻了自己身而為人的七種慾望!
那種元神撕裂的痛苦,沒有人能夠體會!
處心積慮了這麼久,等待了這麼久,沒想到最後竟然說他不配!
「為什麼...」
狠狠的捏緊了雙拳,太史神清憤怒的咆哮:「為什麼?!我想掌控這宇宙蒼穹的一切,我為什麼不配!?」
磅礴的仙力從他的體內爆發而出。
罡風肆虐,大地顫抖...
靈魂之鄉仍然紋絲不動,沒有任何的改變。
「告訴我!」
大袖一揮,太史神清憤怒道:「我到底做錯了哪一步!?」
莫名的冷風在靈魂之鄉的空間中回蕩。
過了許久,眼前的黑影驀然笑道:「因為,你並不相信你自己!」
轟!
太史神清目瞪口呆,不由得退後了兩步。
「盜取他人的契機,吸納不屬於自己的元神,卻寄望於以此成就無上仙道,與天地同壽?」
黑影繼續笑道:「你自身並沒有成長,你以為斬卻了七種慾望,就能凌駕於眾生之上了?簡直就是笑話!」
「廢話!」
仰天長喝一聲,太史神清厲聲道:「我想要成就萬古仙道,想要擺脫天地的束縛,想要自由,有什麼不對?!想要超脫,又有什麼不對?!」
眼前的黑影沉默不語,只是咧嘴笑著。
他的身形和太史神清如出一轍,彷彿是投影一般。
但是此刻那笑容卻讓太史神清感到深深的挫敗感,充滿了嘲諷和無視!
「你...算什麼東西......」
太史神清勃然大怒,指著黑影怒斥道:「你憑什麼評價我的成敗,你以為你是誰!?」
轟隆隆...
整個靈魂之鄉突然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嗡鳴聲。
巨大的暗墟黑洞從太史神清的身後緩緩升起,深邃幽暗,彷彿跨越了無盡的時空。
黑影緩緩收起笑容,冷聲道:「我是被稱為『道』的存在...」
「有人也稱我為宇宙!」
「有人稱我為神!」
「我即為過去,亦是現在,更是將來......」
「我是世間萬物的因,也是世間萬物的果...」
黑影伸手猛得指向太史神清:「而我,也是你自己!」
轟隆隆......
巨大的暗墟黑洞開始緩緩轉動,滔天的吸力開始作用在了太史神清的身上。
「在成仙路的面前,你這種螻蟻的性命有何意義?!」
心底猛得一怔,太史神清神色陰晴不定。
這句話聽起來竟然如此的耳熟!
他驚恐的回憶起來,這句話正是他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為了成仙,任何人的身家性命都如同螻蟻!
可是在天道面前,他又何嘗不是如此!?
「當年你從靈魂之鄉取走了暗墟,可你根本就不明白它的真正用途!」
黑影咧嘴笑道:「暗墟的盡頭,正是輪迴啊!」
回頭一看,巨大的暗墟中一顆綠色的星球正在宇宙蒼穹中默默運行!
這,正是太史神清的家鄉!
「不可能,怎麼可能!?」
太史神清徹底的癲狂,他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這個大千世界,我在很多年前就毀掉了!為什麼它還會存在!?」
「執著於時間和空間的既定規則,你還敢說自己配踏上成仙路么?」
黑影搖了搖頭,冷冷道:「去吧,重新墮入輪迴,慢慢品味你的人生百味!」
巨大的吸力陡然增大!
無數黑色的觸手從暗墟之中伸出,它們包裹著太史神清的身體,將他一點點的拉扯進暗墟之中!
「不...不要!」
太史神清拚命的掙扎,奈何根本就無濟於事:「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到那個時空之中!不要!」
黑影微微一笑:「經歷沒有任何的意義,切身實地的痛苦才能讓人有所成長!」
巨大的暗墟最終將他吞沒,最終消失的無影無蹤!
所謂的萬古唯一真仙,最終墮入輪迴之中,需要重頭經歷一遍他悲慘的人生!
靈魂之鄉,沒有時間和空間的界限。
它處在宇宙的每一處縫隙里,可以無限的狹小,也可以無限的廣闊無垠。
顧風身處在靈魂之鄉的另一個維度之中。
他緩緩睜開雙眼,對眼前的一切同樣的感到愕然。
就在剛才,他和太史神清同時祭出了殺手鐧。
天地震顫之際,他便來到了這裡...
「我們又見面了!」
身後猛得傳來冰冷的聲音。
顧風驀然回頭,一個和自己身形一般無二的黑影正咧著嘴朝他微笑。
「這裡是...靈魂之鄉?」
「答案正確!」
黑影抬手打了一記響指,身後參天的巨門緩緩開啟。
門后是一條深邃的通道,如夢似幻卻又仙氣繚繞...
「恭喜你,有資格踏入我身後的成仙路!」
看了一眼大門后的通道,顧風沉吟了片刻,開口問道:「太史神清呢?」
黑影應道:「他,失敗了,去了他該去的地方......」
微微一愣,顧風不免有些唏噓不已。
追求了一生的成仙路,想不到最後還是一場空...
與天同壽,萬古一仙,凌駕於天道之上,獲得徹底的超脫和自由。
這一切,真的那麼重要麼?
「怎麼樣?」
黑影咧嘴笑道:「難道你不想成就仙道么?」
「成就仙道...」
抬頭吁了口氣,顧風喃喃自語:「經歷了這麼多,我對這些虛無縹緲的事早就沒有興趣了!」
「哦?」黑影挑起眉頭,一片模糊的臉龐上滿是疑惑。
思索了片刻,顧風問道:「我記得第一次來到這裡,你曾經問過我,最想要的是什麼...」
「那時候,我的答案是力量...」
頓了頓,顧風咬牙道:「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用我所有的力量換回因這次浩劫而喪命的人!」
長久的沉默充斥在整個靈魂之鄉。
「你真的要這樣做么?」
黑影沉聲問道:「如此一來,你不僅會失去成就仙道的機會,你一身的修為和法力也都會付諸東流!」
「這真的是你想要的么?!」
點了點頭,顧風說道:「這身修為,帶給我的除了實力和榮耀外,也同時帶來了無盡的慾望和殺戮,我修真兩千多年,活了兩世,經歷了無數的悲歡離合,早就厭倦這種日子了......」
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顧風沉聲道:「以前我以為擁有修為和實力就能解決所有的問題,但是我錯了,到頭來不過是身為修士的傲慢在作祟而已......」
「嘿嘿,有意思!」
黑影啞然失笑,提醒道:「即便是淪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你也不會後悔么!?」
「說什麼淪為......」
顧風宛然一笑:「本來就是一介凡人而已,連自己的父母妻子和兒女都拯救不了的渺小凡人...」
黑影眉頭緊鎖,沉聲問道:「你可要想好了,真的要犧牲自己的修為么?!」
閉上雙眼,顧風的腦海中浮現出了無數的面孔。
家人、兄弟、至友甚至是那些以往和他作對過的皇城天驕...
猛得睜開雙眼,顧風肯定道:「沒有了修為,我還有他們!」
轟隆!
隨著一聲轟鳴,黑影咧起大嘴,露出了森白的牙齦:「哈哈哈哈!你贏了!如你所願!」
砰!
參天巨門猛得合上,成仙路消失在眼前。
顧風的靈台一陣震顫,陰陽道陣緩緩飛出,無數的元神從道陣之中釋放而出,飛向了宇宙洪荒之中。
靈海慢慢的乾枯,灰色的仙氣盡數化為了天地契機...
張開雙臂,顧風坦然的接受著這一切。
眼前的黑影緩緩站起,大聲笑道:「就此別過了,修士顧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