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這是你的答案?
「這是條死路,」走到不知名的黢黑巷口,司祁終於發聲,無奈的向她走了兩步,「你想去哪。」
他在黑暗中的身影宛如勁松蕭竹,直挺而堅韌的紮根巷口,把路口僅有的光也吞沒了大半。
慕輕悄無聲息把醉駝下去的背靠在牆壁上,以沉默而模糊的姿態,不做聲也不表達。
司祁抬手撩了她額前碎發,摸了摸溫度。
他袖子有清涼的膏藥味,嗅進鼻腔裡帶著凜冽,幸而他身上長年累月的木性香,中和了幾分,聞著倒也沒那麼難以接受。
「誰允許你碰我了,」她知道他大約傷在這半邊肩膀,更知道他故意用這隻手……卻沒法充做不知的一把推開他。
真是造了孽,醉也不能放肆到底。
慕輕動不了他,自己躲了上肢的接觸,混賬話忍了,咕噥道:「我沒原諒你。」
司祁拇指蹭了蹭她生理性發燙的耳廓,溫涼的指尖,堅硬的指骨,偏偏藏著的都是忍耐跟輕柔。
他在她不耐煩揮開的前一秒收手。
又在她收手的后一秒,抱小貓小崽一樣,單手撐起她整個放縱醉軟的軀體。
巷子那麼黑沉,沒他瞳仁沉鬱。
事實上慕輕看不清他的臉,醉到只能看到他的眼眸,其他都是天旋地轉支離破碎的。
她白而晶透的手指,很用力的捏他腕骨。
恨道:「你背著我自己先見過她,你不該這麼做,你不能這麼做,誰叫你擅自做主的……」
司祁低頭看了眼她的手,泛紅了,他微用巧勁掰開她的手,把她要嵌入血肉的指甲拯救了出來,放在唇邊含了一口。
慕輕失去了思考,掙紮下地,狠狠地踩了他一腳。
這世上沒什麼能比他唇上溫度炙熱,燎了她神經末梢,殺了她無數腦細胞。
「司祁!」
司祁撇開她垂下的發,酒色撲面,他怔了怔,「跟我回去。」又補道:「好不好。」
慕輕推開他的手:「先說清楚。」
「我不該不問你就見她。這件事我考慮不周。」司祁一言一行都誠懇,微低的背顯得有些佝僂,像伏著的山脊。
可慕輕看著他明鏡般的眼眸。
他越是低姿態,越是動情曉理,越是聲色誘人。
她越是不信,她太明白他根本不是能被言語打動的人。
慕輕別開眼,哂笑著搖頭:「你不要以為我喝了酒,就能隨便糊弄。」
她指他鼻子,「你這是認錯了?你根本不是司祁。你以為我氣你見她,惱的是你先我一步看到她那張臉嗎?」
「我知道,再不做了。」司祁拉下她的手,用力抓住。
「不是!」
「是……」
有心無力。慕輕突然無力再繼續說下去,注視向夜晚,「回去,我跟你回去。」
司祁扶著她走,擰了下眉,她沒有酒醉人該有的沉重笨拙,輕飄飄的,他像是抱住了,又像是什麼都沒抓到。
臨近街道上已經有人把車停好,車燈引來了附近的反動分子,撞翻的垃圾桶聲里夾雜著凌亂的腳步。
司祁頭也不回,啟動了車。
凌晨一點的夜色,濃的像化不開的墨。
慕輕進了家門坐在了沙發上,適應了明亮的客廳光線,半躺在麂皮靠枕上。
司祁倒了杯恆溫水。
「我要回國了。」慕輕背對著他,聲音有些低啞,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你不會再回國了是嗎?」
司祁蹲在沙發前,把水遞給她。
慕輕打斷了他開口的意圖,「不是回去一兩天,你會定居在這裡,不會回去了是嗎?」
「除了你,我在國內沒有留戀。」司祁可以很確定的回答「不會」,可他沒有說,他不確定為了她,自己還能做出什麼樣的妥協。
「今天在警局監獄,你審出了不少東西是嗎。」慕輕沒有責問的語氣,卻下了定言。
司祁看她很久,「是。」
「我應該謝謝你讓我見到她。」慕輕接過來水,一口喝了大半,剩下的連帶著玻璃杯一起丟進了垃圾桶,「但見了她,我就不得不面對這些。」
「她是什麼立場、要做什麼,既然你也清楚,我沒有什麼好講的。你跟她,誰能贏到最後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參與。」
我不會輸。司祁視線落在她臉上,「這本來就不應該把你牽扯進來,輕輕。我受傷是為了撬出情報,至於要葉熙容的聯繫方式,也只是不想你一直惦念前塵往事。」
「可這些跟我們之間沒關,對嗎?」他迫切要一個答案。
慕輕羨慕他的堅定不移,「可我已經被劃分參與了你的陣營,甚至接觸到了核心成員,想要獲取任何機密,都不是難事。」
司祁注視她眼睛,「你是我的合法伴侶,理應擁有如此權利。」
「可我無法承擔與特權對等的義務。婚姻關係一旦牽扯進國家利益就不再純粹。你能讓手下人知道,我是政敵的女兒嗎?」慕輕被他看的幾欲低頭,卻沒動。
「你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司祁如此說。
當然可以,只不過是又一場危機,即便他有強硬的手腕鎮壓擁躉的舊貴族集團,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這不是她想看到的,「她有多少勝算?」
「四分或者五分……」他雖自信,卻不會忽略形勢談勝負,不到最後一刻,不會輕易定論。
「她輸了被抓照法規會怎樣?」
「難逃死刑。」
慕輕定定看他:「你會嗎。」殺了她。
司祁只打眼瞧了下她,「她不是本國戶籍,沒有政治權利跟競選資格。只能背後操控局面,助力手下傀儡上位。如果真被抓,我會留她一命,圈地幽閉終身。」
事實上在他心中,已有大致預算,司祁並不認為葉熙容敗陣會賠上自己,被人抓到。能做到這種翻雲覆雨程度的能人,不會不給自己留後路。
因為確定就算輸了這場競選,葉熙容也會安然無恙的全身而退,所以司祁從未考慮過,葉熙容被抓,他有可能夾在公私之間兩難的局面。
「可她會。」有一絲風從窗縫潛了進來,無聲掠起漣漪,倏地冰了人一下。
幾次按住私心,慕輕掐了下靠枕,「我們暫時分開吧司祁,我回國,你安心做事。」
他驀然抖了一下,手背血管綳成了青色。
「這是你認真考慮一晚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