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首度交鋒
這是趙寒轉世重生以來,第一次面見綠柳趙氏如今的實際掌舵人。
和趙寒預想中的模樣不同,趙聖雄身材並不高大,但肩寬臂長,手指幾乎可以摸到膝蓋,蠶眉細目,鼻樑高隆,薄薄的唇瓣下蓄著整齊的三柳須髯,天生面冷,令人難生親近之意。
只是簡單的負手而立,但從他身上逸散出的氣勢卻如山如岳,給趙寒的壓力遠超一旁身材比他更高大的趙聖陵。
這就是所謂的高手氣度么?
趙寒心下一凜,隨即打起了精神,如今整個趙氏的話事人都現身了,顯然今日這場鬧劇也到了結束的時候。
只是事情該以什麼樣的方式結束,雙方的對錯該怎樣評定,這些都是要仔細思量,當然,最重要的是能從趙氏一族手中獲得什麼好處,否則今日趙寒因勢利導的大鬧一場可就白費功夫了。
「今兒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們叔侄二人,一個是即將出掌刑堂的趙七爺,一個是咱們趙氏的嫡脈大少,居然在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之下大打出手,你們自己看看,這是要把咱們趙宅拆了么?」
趙聖雄發作時依然保持著一份溫文儒雅的氣度,吐字清晰,斯條慢理,根本看不出絲毫動怒,只是聲音冰涼,好似冬日的北風,吹得人筋骨生疼。
「四哥,你來得正好,這小子端不為人子,居然對自己的血脈兄弟痛下狠手,羽兒他如今渾身骨骼已經粉碎了至少八成,這輩子若是得不到換骨洗髓丹這一級別的靈丹,只怕……」
趙聖陵怨毒的瞪了趙寒一眼,搶先開口,將事情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番,在他的講述中,趙寒成了目無長輩,以下犯上,不親弟兄,不念親情的惡徒。
趙寒伸手托著下巴,聽得津津有味,嘴角大幅度的上翹,使得沾染了斑駁血跡的笑容更加猙獰。
趙聖雄不動聲色的看了趙寒一眼,眉頭微微蹙了下,開口道:「小寒,是你七叔所說可是真的?」
「我不知道啊~」趙寒怔了怔,一頭霧水的茫然樣子,小聲道,「七叔講的故事我怎麼知道是真還是假?」
「你……」趙聖陵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惱羞成怒之下又要動手,只是被趙聖雄冷冷的瞥了一眼,隨即如同兜頭倒下一盆涼水,清醒了過來,隨即發覺自己又中了眼前這個小鬼的奸計。
「可惜了。」
眼見趙聖陵恢復了理智,強壓怒火冷哼一聲的轉過頭去,趙寒心中暗叫可惜,居然沒坑成。
實則上,這件事情如今在趙氏內部,已經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解決的越遲,他趙聖陵的臉就丟得越多,堂堂超凡級命武者,佔據了壓倒性的實力優勢,卻奈何不了一個小小的築基期武者,很光榮么?
這是恥辱!
現如今,整個趙氏的族人都在看他的笑話。
日後若是他出掌刑堂,族人會怎麼看他?一個連築基期武者都對付不了的命武者,能有什麼威信,怎麼能服眾?
相反,事情解決的越遲,消息擴散的範圍越廣,給趙寒帶來的好處就越大。尤其是對如今身處風雨飄搖環境下的他來說,擁有能和超凡級命武者爭鋒的實力,足以讓很多蠢蠢欲動的人不敢輕舉妄動,從而贏得寶貴的成長時間。
另一方面,也著實打擊了趙聖陵在族中的威信,動搖了他的根基,為他日後出掌刑堂埋下了隱患,族中一些同樣覬覦刑堂之主那個位子的人是絕不會放過這個借口的。
更何況,這幾日研創的「風箏流」戰法也需要一個試驗對象,如此一舉三得的機會,趙寒自然不會放過。
趙聖雄同樣感覺到趙寒的難纏,深深的望了他一眼,開口道:「小寒,你說說,這事該怎麼處理?」
「怪我咯。」趙寒聳了聳肩,低眉順眼道,「羽弟他帶了十個八個壯漢強闖進我院子里準備對蘇蘇施暴時,我不該生氣,更不該動手,因為這樣不利於團結,不利於維護兄弟間的血脈親情。七叔要殺我的時候,我不該躲避,更不該反擊,因為這樣就是不尊重長輩,是以下犯上。」
「羽弟要強搶蘇蘇的時候,我應該跪地雙手奉上。七叔要殺我的時候,我應該伸長脖子,乖乖受死。」
「怪我咯,都怪我咯,破壞了咱們趙氏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我真是咱們趙氏的罪人!」
趙寒一口氣說完,見趙聖雄面色難看,而趙聖陵更是額頭青筋直冒,拳頭握得嘎嘎直響,心頭冷笑一聲,接著道:「按照咱們趙氏的族法家規,我理應受到懲罰。四叔,你執掌刑堂,最是清楚咱們族中的規矩條例,請你不要顧念舊情,依規對我進行懲處,以儆效尤。」
話音落下,一旁的趙聖陵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有問題,這小子居然自請家法?!
現如今趙聖雄威望正濃,趙寒此舉無異於羊入虎口,一旦進了刑堂,哪怕不死也得脫一層皮,落得比趙羽還要凄慘的下場。
趙聖陵想也不想,眼中滿是興奮嗜血,張口就要答應,卻被他趙聖雄用嚴厲的目光制止。
沉默了片刻,趙聖雄眼角抽了抽,隨即展顏一笑,和藹可親的說道:「小寒,這件事的起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誤會,算不上大事。今日你七叔之所以出手,不過是考校下你最近一段時間是否有偷懶,你不要放在心上。」
強搶蘇蘇成了小小的誤會,趙七爺含怒動手,意欲殺人成了考校,這位趙氏現今的實際掌舵者輕描淡寫的就將原本一件鬧出近十條人命,兄弟鬩牆,叔侄相殺的醜聞大事敷衍過去,著實讓趙寒見識了一番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手段。
趙寒見狀,目光一凝,暗叫一聲厲害,眼瞼隨即耷拉下來,幽幽道:「我倒是不在意,怕就怕被有心人惦記著,將來某個時間又翻出來算賬,禍及身邊的人咯。」
這一番意有所指的話形如逼宮,這是要告訴趙聖雄二人,今天這事咱可以配合你們敷衍平息過去,但你們怎麼保證將來不再翻出來找我和我身邊親友的麻煩?
趙聖陵聞言,眼珠幾乎要從眼眶裡迸出,額上青筋暴跳,如毒蛇虯曲,老根盤結,一口氣悶在胸口,臉上紅了又白,白了又紅,最後成了鍋底色。
就連他身旁一直寵辱不驚,安穩不動的趙聖雄都笑容僵硬,嘴角狂|抽,只是他終究城府頗深,片刻間就恢復了正常,深深的看了趙寒一眼,略一思量,隨即沉聲道:「我便以我命相起誓,此事到此為止,日後趙氏中任何人都不得藉此向你發難,如何?」
對命武者而言,命相是根基,是其在天地間留存的符號。以命相起誓,意味著不可違背,違則必亡。
見到趙聖雄連命相之誓的說了出來,趙寒也不再糾纏,眼珠一轉,臉上頓時露出為難之色,吞吞吐吐道:「既然四叔你保證了,那這件事就完了,只是……」
趙聖雄眉頭挑了挑,耐著性子問道:「還有什麼為難的,你說。」
「這個……我的箭沒了,這些箭可都是極品,耗費了我這十幾年積蓄,四處收集各種珍稀鐵料……」
趙聖雄麵皮抽了抽,肉痛道:「我讓人給你三袋血狼魔音箭。」
血狼魔音箭,以血狼獠牙混合九種精鍊奇金為箭頭,血狼肋骨為箭身,韌性極佳,箭長四尺九寸,擊發時,箭嘯如鬼哭狼嚎,魔音灌腦,一旦被射中,不僅會被箭頭大量吸血,受傷部位更是會徹底壞死,不可恢復。
在外面,一袋二十隻血狼魔音箭價值黃金萬兩,而且有價無市。
趙寒心頭暗喜,可臉上的遲疑並未散去,猶豫道:「先前七叔動手的時候,把我的鐵槍毀了……」
「我記得內庫里還有一把紫羅幻影槍,是一把准超凡級的兵器,就給你作為補償吧。」
「四叔,你真好,可惜,我還少了套皮甲。」
「一會讓人給你送一套魔犀軟甲。」
「哎,我阿爹上次出去前說他回來就送我一個百寶囊,可惜……」
饒是趙聖雄城府極深,此刻也被趙寒的獅子大開口給氣得熱血沖頂,百寶囊那可是連一些超凡級命武者都不一定能擁有的寶物,你一個小小的築基期武者也好意思開口要?
不過,趙聖雄畢竟是梟雄式的人物,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沉吟片刻,說道:「百寶囊是不可能的,不過倒是可以給你一隻百寶包。」
百寶包,是匠師在製作百寶囊失敗后,廢物利用的一種儲物工具。不僅儲存空間狹小,而且有使用時間限制,過期就毀,但即便如此,其售價也是以萬兩計。
趙寒沒想到自己隨意獅子大開口提出的要求居然會被一一滿足,心中開心的同時也是暗暗警惕。
片刻后,雙方虛情假意了一番,便相互告辭。
望著趙寒遠去的身影,趙聖陵再也憋不住心中的疑問,氣急敗壞道:「四哥,之前這小子自請懲處時你怎麼不順水推舟?還有剛才他提出這麼多無理要求,你怎麼都一一答應?」
「順水推舟?」趙聖雄看也沒看一旁的趙聖陵,嘴角露出一抹哂笑,道,「把他送到刑堂弄個半死,然後誰去小莽山?你兒子去,還是我兒子去?」
「呃……」趙聖陵恍然,望著遠處消失在拐角的身影,滿是不甘的深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