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二丫挨打

陸向榮依然是一張笑臉，說：「別急，我跟你娘再說句話就進去，」也不管二丫臉上的乖巧裂開，他碰了一下謝嬌的手，說了一句，「嬌娘，你還發著熱呢，別把自個氣著了，管孩子也不急於一時，慢慢來。」

四十六年了，謝嬌重新聽見這個男人關心的話，水霧湧上來，視線都模糊了。怕被陸向榮看出端倪，謝嬌掩飾性的抽了抽鼻子，乾咳了一聲說：「知道。」

她避開陸向榮的視線，怕再看著陸向榮，自己會撲進陸向榮懷裡，哭這四十多年的苦。重生這種事，過於驚天駭俗，謝嬌怕嚇到陸向榮。

陸向榮抿唇，他覺得自己妻子今天有些奇怪，不過也沒有刨根究底，他說：「我進去看小崽了。」

車軲轆轉動的聲音遠去，謝嬌鬆了口氣。將心裡亂七八糟的心思收起來后，謝嬌扶著桌子在二丫對面坐下。

「一個都背不到？」謝嬌問，「是背不到，還是你沒背？」

沒了陸向榮嬌慣，二丫看著謝嬌有點犯怵，但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她眼珠子一轉，繼續剛才的假哭，眼淚那是說來就來，委屈巴巴的說：「我太笨了，背不到。」

說著伸出小手，準備挨打。

謝嬌沒打過這丫頭，但今天她說一不二，抄起回來路上撿的柳枝子，生生抽了她三十六下。

抽第一下的時候，這丫頭就哇哇大叫了，第三下的時候，手就開始躲了，謝嬌捉著她的手，不准她躲，也不管她哭得多慘，硬抽了三十六下，小丫頭的手掌心都出現一條條腫起來的紅痕。

抽完，謝嬌鬆開了二丫，正準備問她還要不要讀書時，大鐵出來了，估計是看著謝嬌毫不留情的抽二丫手掌心，他眼裡有了些許懼意，敏銳察覺今天的娘不好惹。

大鐵小聲問：「娘，爹給把五斤土豆，一斤大米，和半斤糖都給分出來了，現在咱們去劉瘸子那兒嗎？」

謝嬌看了一眼大鐵，面無表情的說：「你惹的事兒，你自個拿過去。記清楚了，你在虎渡河邊跟我說過的話，以後再慷他人之慨，你就自個離家自身自滅去。」

大鐵不知道什麼是慷他人之慨，但他也不敢問，點頭后，背著糧食，灰不溜秋的出門了。

謝嬌重新看向捧著左手，嗚嗚哭著的二丫，問：「疼嗎？」

二丫哭得話都說不清了，邊點頭邊說：「……疼。」

「你要繼續讀書，繼續背不到，那你還得疼，要是不讀書了，跟著我去賺工分，那你就不用挨打了。」謝嬌抓住二丫的弱點問：「你是繼續讀書呢？還是不讀了？」

二丫就是個懶貨，借著上學躲懶，上了學也懶得認真。謝嬌現在要做的就是用棍.棒教育，逼迫著二丫認真讀書。

不過這丫頭到現在了，還抱著僥倖心理，垂死掙扎了一下，邊打嗝兒邊說：「嗚嗚嗚……我想、想讀書，可是，我背不到，嗚嗚嗚。」

謝嬌現在不吃她這套，非常直白的說：「背不到那就是你不適合讀書，那得了，趁早的，別讀了，明天起就跟著我上工，掙工分，憑勞動養活自己。」

二丫見謝嬌不像以前一樣好說話了，讓她背不到就去幹活兒，她難過極了，哭著說：「我我不想幹活兒，我想上學，娘，我上學。」

謝嬌問：「你想挨打不？」

二丫頓了一聲，嗚咽搖頭。她想跟以前一樣上學，背不到哭兩下說自己笨就成了。

但很可惜，謝嬌不允許她這麼混了。謝嬌很直白的說：「要讀書呢，我就不管你用什麼辦法，該認得的字，該會算的算數，全得會，不然你就天天被柳枝抽，收心抽得都是『紅杠杠』了，就抽手臂，抽腿抽背，到時候你身上就全都是『紅杠杠』，出門就有人笑你天天挨打。」

「你是讀，還是跟我去幹活兒？」

二丫不想挨打，但更不想幹活兒。她打著嗝兒說：「要讀書。」

「成，」謝嬌又點了點那三十六個字說，「晚上睡覺之前，要是還背不到，那就右手挨三十六下。」

二丫覺得天都塌了，揪著本子，邊哭邊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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