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準撒謊

第26章 不準撒謊

傅靜之木然的「嗯」了一聲。

外面有衛兵進來,鄭振鐸在外圍交代他們收拾現場,有士兵邁過來,拖著劉宛珍的腿把她拖下去。

血痕拖出很遠,空氣中血腥的味道彌散,嗆人耳鼻。

比她在李家那時候攔著王雪挨打要血腥百倍千倍。

他好像是在教他這個世界最原始的法則。

超出她預期的那些。

她已經覺得自己冷漠又嗜血,可是跟他比,她根本不值一提。

傅靜之一直原地站著沒動。

上官睿過去跟鄭振鐸說些事情,回頭看她沒動,終於是過來,看著傅靜之,伸手過來搭上她的肩膀,卻不妨傅靜之整個人都一顫,抬頭警惕的看著上官睿。

上官睿一瞬不瞬的看著傅靜之,溫聲問她,聲音還是那樣悅耳動聽:「你是怕我么?」

傅靜之心裡一驚,看著上官睿,緩緩說:「不是。」

上官睿卻好像半個字也不信,伸手攬過傅靜之,一字字的好像蠱惑:「傅靜之,你好好回答,再答一次,不準說謊。」

他的眸子里是陰冷,是她看不穿的東西,她很確定只要她答錯一句一切就不可悔改,他就是一位上位者,審視著自己身邊的每一個人,在每個人面前展露不同的自己,在她面前他時而溫和,時而鋒利,他把他的每一面都展露給她看,卻不允許她怕。

他又要真實,又要她靠近。

他想要的就是這樣一個人。

傅靜之抿了抿唇,說實話:「我是怕了。」

上官睿卻不知道是滿意還是不滿意,盯著她,忽的冷笑:「所以想從我身邊逃走?想說這個魔鬼太可怕了你這樣的小狐狸得趕緊逃走別跟他同流合污?不然他要是哪天翻臉,小狐狸也自身難保?」

他聲音裡帶著陰森的氣息,讓人寒顫。

傅靜之絲毫不懷疑自己如果答的不合他的意,上官睿立刻就會直接槍殺了她。

人命在他眼裡,不值一提。

傅靜之心臟都要跳出胸口,強壓了緩緩說:「不,不是。」

上官睿看著她開口,她面上是一種冷漠,是面對很大的變數之後需要自我保護的冷漠,她一雙眸子那樣清澈,抬眸看他的時候,他能在她的眼眸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傅靜之說:「我沒見過這樣多的死人和鮮血,我有些不知所措,可我想著,你都經歷過什麼?」

上官睿略一頓,做夢也沒想過她竟然這樣回答他。

她看他一眼,聲音細細軟軟的,她說:「我曾覺得我已經見過許多黑暗面,我覺得我已經夠冰冷,可你教我這些都是我遠遠不及,你是上官家的兒子,旁人看你都是天之驕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你又是經歷了什麼才能領悟了這些?」

上官睿聽著她講,心裡驟然的軟,眸子里寒光都細碎成溫暖的河流。

這世上有些苦,永遠不能對外人說,因為沒人會幫你,沒人可憐你,就算有,也只是滿足了他們自己的善心,博得他們的幾滴淚,而後他們各自歸家,誰又在乎你苦成了什麼樣子?

而這些苦,也不能對心裡的人說,因為自己已經苦了,哪裡捨得讓自己心裡的人一起共苦,總歸還是要自己受了。

可是誰又能不喜歡被人懂?她探著他的心思,摩挲著在他從來不為人知的隱晦往事。

他從沒有過這種奢望,可這一瞬,他堅硬似鐵的心都軟了。

傅靜之不知道自己答的對不對,只看著上官睿怔忡,緩緩說:「都過去了。」

一句話,好像四月里春風吹散了最後的陰冷。

他本來還有很多兇惡的話要對她講,可這一刻,他不想說了,因為這一刻很暖,暖的他覺得可以留到日後慢慢再去教她這世界該是什麼殘忍的樣子,這一刻就算了,就讓這一刻再暖一會兒。

上官睿沉吟一下,低聲說:「你放心,這種事不會太常見,都是些吃人不吐骨頭的人,真這樣的時候少。」

傅靜之卻覺得這句「你放心」真是不可能讓人放心下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吃人不吐骨頭的日積月累比真的見血要可怕的多。

上官睿輕輕摟著傅靜之在懷裡,似乎是喟嘆:「傅靜之,你這樣我就算是下地獄都會拉著你一起了。」

他的話語可怕,可聲音卻是柔軟。

傅靜之的面上蹭了些濕熱的東西,她知道血,只是不知道是劉仁的還是劉宛珍的。

「我知道。」傅靜之說著,唇角竟然微微笑了笑,看著上官睿。

上官睿的面孔在外面陽光的光線下,半明半滅,他的臉上還濺有紅色的血跡。

傅靜之接著說:「只是這人間還很好,我們就先在這人間,等百年之後再下地獄。」

上官睿輕笑起來,也不知道信了幾分,可是在這一刻,他眉眼之中都是輕鬆愜意的。

他平素很難信人,傅靜之說的話有沒有進到他心裡也未可知。

可傅靜之知道,眼前這場風波算是過去了。

上官睿又跟她說了幾句,放開她過去跟鄭振鐸說話,傅靜之輕輕坐在一邊沙發上面,忽然就鬆懈下來,然後才感覺到那種發自內心的虛弱。

她的手,她的腳好像都不受控制,只覺得疲憊不堪。

她這樣坐著,想許多事,想上官睿這個人的變化無常,想剛剛劉宛蓉的屍體未曾閉眼,眼底那一點灰色的光,想自己的日後。

上官睿說就算是下地獄也要同她一起,上官睿這人唯一的好處是變得快,她很確定她絕無意要留在這個處處都「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可現在的情形她要帶母親去南洋恐怕中間也是困難重重。

唯有先蟄伏下來,積攢金錢和人脈,等著日後……

她還要跟上官睿相處許久。

她的命就在上官睿的指間,這一場交易下來,她連躲都不再可能,又或者其實沒有這場交易也是一樣,他不想讓她逃,她就無力逃。

就好像貓鼠遊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叫她,連叫了好幾聲,傅靜之才抬頭起來,目光定了定,看見叫她的是鄭振鐸。

鄭振鐸眉眼之中似乎有些憂慮,本來方正開闊的一個人此刻眉頭也有些微擰,站著同她說話:「你沒事吧?上官在樓上,劉仁死了是大事,他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剛剛我們都在樓上開會,下來你還在這裡一直坐著沒動,嚇壞了吧?」

他的聲音很溫和,最後一句「嚇壞了吧」如同是安慰小孩子的語氣。

已經是他聲音溫軟的極致。

她確實是被嚇到了,可不是不能接受。

開槍的那一刻,她看見劉宛珍的唇動,她那一瞬間似乎能聽懂劉宛珍的聲音,劉宛珍說的是「你也」,然後像下直直倒下去,剩下的話再也說不出。

所謂「你也」,大概就是說:你也會跟我一樣。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她這人看事情,從不愛看過去,只願意看未來。

她在劉宛珍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來,她來不及怕,她只怕現在的自己沒法去改變這樣的未來。

「我沒事。」傅靜之說話,聲音很輕。

鄭振鐸認真看她,怕她想的太多,又說:「劉仁權利太大早晚都是要拔除的,不然養虎為患,所以不是你的問題,別怪在自己身上。」

鄭振鐸這個人一直都心思細膩,這樣一句就看透她的想法。

傅靜之的確在心裡有個地方一直在想,劉仁上一世是善終,病亡,當時舉國哀悼,大帥親自弔唁,一切跟此刻結局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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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求不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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