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一章 大結局五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放不下的東西，這是上官睿所放不下的。

葉慧深深凝望著上官睿，這個她愛了這樣久的男人，第一次覺得她其實沒有愛錯，錯的只是她沒能得到。

這個男人真是很好，愛過一場不虧。

她的眼光還是好的，不是什麼看臉就死心塌地，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他吸引，那種吸引沒有因為時間而褪去，反而是越了解就越是喜歡。

因為他就是這樣一個足夠好的人，你越是了解就越是發現這人的好。

葉慧說：「我現在明白了，就算沒有傅靜之你也不會喜歡我，我從前看你跟傅靜之在一起，我以為你是為了打壓李慕南，也因為她跟我有些像，現在覺得你其實一直沒喜歡過我，你一直有喜歡的人，從前那個人不是我，後來那個人是傅靜之。」

這是上官睿的秘密，就算是葉慧感覺到了也不會想到上官睿從前喜歡的那個人也是傅靜之，只是在江城的傅靜之。

人和人的際遇就在這一線之間。

倒是上官睿主動說了，上官睿說的也輕描淡寫：「以前家裡南遷，我在外面流落過一陣子，大概兩年，那時候還小，活下來很不容易，我是遇到一個人，很喜歡，只是她那時候身份高，我一文不值……」

葉慧也聽上官睿說這些，上官睿難得說話的時候語氣都軟，好像每個字都噙著溫柔。

上官睿竟然是喜歡一個女孩子，很喜歡，還是在那樣少年的時候就這樣喜歡上一個女孩子，到如今都念念不忘。

葉慧說：「那一年，你也才十二歲？」

上官睿略一點頭。

葉慧眼底不知道是什麼神色，覺得悵然，又覺得並不算是意外。

上官睿從來都是一個很能藏得住心事的人，一直都這樣諱莫如深，他心裡一直有別的人她又知道，她也一直在找，可是從來沒找到過。

她想不出那個人是什麼樣的人，才能這樣幸運的被他喜歡。

聽著他說，竟然還是一個身份高，反而是上官睿當時流落在外孤苦無依的少年，想來也真的是命運，有些人遇到就是這樣巧，走進一個人的心裡也是這樣巧。

早一點，上官睿還是一個心懷戒備對所有人都提防的上官家沒有母親庇護的孩子，晚一點，上官睿又成了那個善於隱藏自己內心對誰都不吐露真話擺弄人心運籌帷幄的上官家的二少。

只在那短暫的時光里，上官睿是上官睿這個人，短暫的打開了心門。

「你後來沒去找過……」葉慧本來是要問，可是這話停在了這一瞬，她忽然想到什麼，想到的那個想法在看著上官睿的時候又覺得篤定了。

上官睿沒說話。

葉慧問：「你說的人是……她？」

上官睿眼底有些晦暗，可是開口，言簡意賅的一個字：「是。」

葉慧覺得好像一切都說得通了，之前上官睿追著傅靜之時候試探的模樣，替傅靜之出頭，為了拒絕劉宛珍甚至不惜提前動手，連鄭振鐸也都牽連進去……

種種種種全都匯聚在一起，忽然就都懂了。

葉慧扭頭看向一邊，一時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定了定才問：「她知道么？」

上官睿說：「沒來得及說。」

其實不是沒來得及說，兩個人在一起，能開口的時間有很多，這樣一件簡單的事情怎麼會沒來得及說。

葉慧卻懂，她是真的懂，有很多事是無法開口說的。

就算是生死與共，也都是不會說出來，要等塵埃落定，在某一個午後，一個閑暇的時間裡，在誰都不在意的時刻輕描淡寫的說出來。

到那個時候，必定是說的人和聽的人都能相視一笑，誰都不放在心上了。

就好像是現在她跟上官睿這樣，這麼多年也沒有這樣尋常的說過話，可是此刻可以，還能說一點心事。

比如現在這些話。

喜歡一個人是最難開口的心事，所以不說，要等著生活變成了細水長流才能在她耳邊低聲去訴說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有些事只有一個人記得，另一個人忘記的一乾二淨，記得的那個人就好像是偷藏著一個秘密一樣，等著時間把這個秘密變成果實，最後在告訴給對方知道。

而上官睿和傅靜之，沒能走到這一步。

葉慧輸的心服口服，連天命她都輸了，她還有什麼不甘願。

一座園子里有了薔薇花，有了核桃樹還不夠，薔薇到底開的也不好，花開的好的園子在雍城，核桃樹長得好的城是江城。

上官睿許久都沒回過雍城。

倒是叫人去把大白這隻貓接過來大帥府里養，派去的人說大白不知道藏在哪裡，怎麼都找不到。

上官睿跟幾位叔伯談過了南北和談的事情，車子開回大帥府的時候忽然又改了主意，自己臨時回了雍城，自己去私宅里接大白。

晚風輕拂，雍城的空氣里都有香甜的味道，是薔薇花開了。

那邊宅子里潘嬸看見上官睿回來，幾乎是掉眼淚，又去給上官睿找貓，說是一下午都沒看見影子。

上官睿直接上樓去自己書房。

他有時候會慶幸自己搬去了大帥府，因為這個家裡有太多的會議，他連在這裡上樓梯都覺得好像回到那時候他們一起出去最好的時候，就是在夜晚回來，就是上這裡的樓梯，一級一級的。

然後各自回各自的房間。

她來給他點一盤香，讓他安神入睡。

不過就是大半年前的事情，再回到這裡卻好像恍如隔世。

上官睿走過房間，往裡面看了一眼，看到窗外的核桃樹冒了新芽，可是沒多停留，直接去了書房裡。

書房門本來就半開著，他過去窗戶邊，那裡後來放了傅靜之的書桌，傅靜之在書桌上面放了個籃子，裡面墊軟墊。

他還問了傅靜之怎麼在桌子上放個籃子，傅靜之說這裡陽光好。

果不其然，大白整日在這裡曬太陽。

窗帘半遮的時候，就一點看不見了。

上官睿過去掀開窗帘，還真就在這裡，大白蜷在籃子上，抬頭看著上官睿「喵」的叫了一聲。

籃子有些小了，大白已經長大了些。

上官睿伸手去抱，大白卻不喜歡，從上官睿懷裡跳出去，直往一邊書桌底下鑽過去。

上官睿耐著性子去叫它，俯身往書桌底下看，大白急忙又跑，竟是爪子一蹬，從書桌底下蹬出一張紙來。

上官睿的書房一直都是輕易不許外人來打掃，有什麼東西一直留著也不稀奇。

可是稀奇的是那不是一張白紙，而是畫著許多符號的紙。

上官睿撿起來，就著燈看，等看清了這是什麼，整個人都怔在當場。

這是一把步槍的設計圖，改良了許多地方，都仔細的標註出來，用鉛筆畫的，畫的十分精細，許多地方都標著長短尺寸。

上官睿其實見過這樣類似的圖，是在鄭振鐸那裡，在昌州的時候，鄭振鐸把一些設計圖遞到他面前，說是請的人做的，試驗之後很有效果，所以需要推廣，等上官睿定奪。

上官睿看了覺得精細，也試了鄭振鐸弄的試驗品，還追問鄭振鐸是什麼人做的，鄭振鐸當時說，就是一個人說是欠了人情，所以用這個來還，說不喜歡欠人的。

從頭至尾，他都沒想過，竟然有一天在自己家的書房裡發現這樣一張。

他的書房從來只有兩個人能進來使用，一個是他，一個是傅靜之。

再看這細膩的筆觸，想到傅靜之的繪畫功底和對那些西洋書的研究，鄭振鐸又是她的義兄，顯然這就是傅靜之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