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艱苦創業
我們照舊是天天糯米和開水下肚,市場上連蔬菜之類也難見到,更勿論葷菜了。但是任務重如山,節氣不等人,誰也跑不了,只得咬緊牙關,挺過這幾個月。
為了更好地完成定額任務,我對大家說,我們還是把生產任務分到個人,各人完成各人的,完成任務后,經隊里驗收合格方可休息,沒完成任務的,對不起,自己想法子,別人幫助總是有限,總不能天天依賴別人吧。這樣一來,一天完成了兩天任務,效率大大提高。此事反映到場部,我組受到表揚:任務包干,勞逸結合,全隊的任務一下子就促上去了。
要改善生活,不能等、不能要,得想法兒自己來辦。我和大家商量:每人拿出一些錢來,買些雞鴨來養(傣族、哈尼族有的是糧食,不愁無飼料),雞鴨生了蛋,病號優先,蛋多了大家也可喝個蛋湯,補補身體。那時是統購統銷制,搞集體化,商店沒有東西買,食堂難見油花兒,只得向傣族、哈尼族購買。每當傣族殺豬、殺牛,通過平常相好傣族「老庚」,可以多買一二斤高價豬肉牛肉,生活得到一定的改善。當時我們轉業軍官工資七八十元一個月,不差錢,又都是單身漢,沒什麼負擔。只要生活好了,病也少了,幹勁也足了。由於全組心齊,又都是光棍,大家也樂意這樣做。
我們一共養了二十多隻雞鴨,蛋有了,天天能喝點蛋湯,一周殺一隻雞改善生活,病號少多了。最可貴的是有的同志家裡寄來了補品,如牛奶、臘肉、罐頭之類,統統都是「共產」,由胖子畢小洲管理,病號優先享用。只要能買得到的,都買來吃。後來從春城、申城市市調往邊疆大批罐頭,雖然貴了點,我們還是買了不少,身體強健了,出勤就高,日進度直線上升。每晚傣家有甜酒糟賣,二角錢一小碗,我們每人總少不了來一二碗,女同胞更是樂不可支,還發明用雞蛋沖甜酒糟,吃得直舔嘴巴。我們組提前半個月完成了砍壩任務。
緊接下去是挖梯田、挖穴。梯田要求挖成平整的帶狀形梯田,帶面要內低外高,開挖時要把表層肥土留下。帶寬一米二十到一米五十,這個任務事完成後,接著是挖穴。規定每人每天挖二十五個(老工人挖三十個),穴的規格是80×70×60厘米,這種規格是種咖啡(種橡膠的穴要大得多)。這又是一次艱苦考驗,按80×70×60計算,每人每天需要挖出8.4立方米土量,領導照顧我是組長只挖23個,但我完成任務后,就去幫助體弱的同志。胖子畢小洲是個虛胖子,來到西納后,受風濕侵蝕得了嚴重關節炎,疼痛得走不了路,因而常缺勤。在全組齊心協力下,加上生活得到改善,出勤率達到90%以上。很快完成任務。這次挖穴任務,王來金、陳典德、胡國璋出力最多,這些戰友為小組增了光!在高強度體力勞動下,我們隔幾天殺一隻雞(或鴨子)燉湯,涮上肉罐頭,大家吃得冒大汗,散散寒氣。大食堂辦不好,我們的小「食堂」卻別有洞天。六月底、七月初,趕在雨季來到之前,一切備耕工作都完成了,這才開始建自己的家——竹蓬屋。
竹蓬屋也簡單,豎幾個樹叉,紮上竹椽子(山上有的是野生竹子),向傣族買來編織好的草排,用楠竹(這種楠竹粗大,直徑有二十多厘米,我們裝開水的竹筒就是這種,傣族用來裝飯也是這種竹子,傣族種植它三年即可成林)破成竹排,高2米,綁紮成圍牆,全連隊用了四五天多時間就蓋起四幢草房。中間用竹排隔成小房間,四面通風涼爽,很適合熱帶雨林氣候居住。
一、二組住大蓬屋,緊靠臨時「馬路」。男單身一律通鋪,有家室的和女工人則住另一幢隔了小間的草蓬屋,男女秘密就不管那麼多了。大家只有少得可憐的日常用品,一隻包就裝完了。我帶的那隻土木箱,就是當年瞿國友人岩溫送的,雖然笨重,但很實用,容積大,又不會被雜蟲鑽入,我和老懞合用,所有物件,往箱子里一放,乾淨整潔。
來西納這麼久,不知外面世界如何,每人的頭髮、鬍鬚亂叢叢的,又沒理髮員,鬍子可用刮鬍刀除去,頭髮只好讓它自由生長了,遠看我們真像一群「野人」。
我們這個組,除了六人是預校來的外,有八人是軍區直屬隊的,大多數是黨團員,少尉軍銜,多數人是單身,只有王來金帶了老婆來邊疆(老王是在來邊疆的前夕,回普陽省老家時相的對象,突擊結婚後就帶來了),媳婦可年青了,僅十九歲多點,老王比她大十來歲,老夫小妻,新婚燕爾,生活得甜甜蜜蜜的。除了勞動,小倆口都縮在「洞房」里。不久小媳婦和老王常「干仗」,吵個不休,雞毛蒜皮,舌來口去的爭「上游」。老王要事事帶頭,無暇爭論,小媳婦就常在小家門口站著哭,站累了,又蹲著哭(當時沒有凳子),哭得沒人理她了(大夥都上工地去了),她就縮回「洞房」去。也許是這裡太苦、太單調了,心裡煩悶,後悔不該嫁到這深山老林來。
時間長了,慢慢地她似乎理解我們這些人了。閑著無事,把她男人的臭衣服和我們這些光棍的臭衣服都收去洗乾淨,掛在竹笆上、草蓬上,像是開萬國服裝博覽會,五顏六色一大片,晒乾后,又把衣服疊得整整齊齊,放在每人的竹鋪上,不聲不響回到小「洞房」。
開始大家很奇怪,不知是誰做的好事,後來終於被畢胖子發現,說是王來金的小媳婦做的,我們太感謝她了。我就寫了一篇小文,登在場部的小報上,產生了轟動效應,隊里領導都表揚她,她害羞縮進「洞房」不見人。
遇到大休息(十天一次),我們常邀她倆口兒來光棍棚聊天,都誇她是好樣的,不愧是好丈夫教出來的好媳婦,她樂滋滋的向老王就是一拳,繼而把老王攏過來又是一拳,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我笑著說:「晚上老王要好好陪陪她,給小媳婦多表演幾個精彩節目,以後她就不敢揍你了……。」大家又是一陣鬨笑,誰知她對著我來一拳,「張組長,這樣教育大家呀,是嗎?……。」
「對、對、對,以後要張組長多教你幾下硬功夫」,又是一陣哄堂大笑,她又去追打別人。這就是王來金的媳婦——普陽省苗女——李少琴,一位天真的少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