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能屈能伸和某人

「你你你……是殭屍嗎？」

嚇得他說話都有點不利索了，緊張的環顧四周，要不是捨不得丟下沒電的電瓶車，他早撒丫子跑路了！

嗐，別看王耀祖總和老物件打交道，倒像是大半活在古代的，但在現實生活中看到這個打扮的人，那還是第一回，第一反應就想到了香港電影里的殭屍片。

中年男人驀的抬起頭來：「豎子無禮！」

「哦，活的。」

王耀祖拍拍胸口，稍稍放心了一點，殭屍應該是不會說話的，「應該是現在流行的什麼古裝愛好者吧。」

路邊一個老頭經過，看著趴在地上的中年男子，不滿地搖頭喟嘆：「現在的年輕人啊，整天穿的什麼奇裝異服，打扮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還趴在地上裝死，想嚇誰啊！」

額……一時場面氣氛有些尷尬。

見王耀祖站得離他遠遠的，絲毫沒有要攙他起來的意思，男人蹭的一聲爬了起來，撣了撣袍子上的灰，鼻子里冷哼了一聲。

「剛才還在地上叫得要死要活，現在爬起來倒是蠻利索的嘛，裝什麼裝啊……」王耀祖搖了搖頭，但還是禮貌地問了聲：「師傅，你還好嗎？需要我送你去醫院嗎？」

「老夫好得很。」那男人矜持地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鬍。

「哦，那我就先回家了。」王耀祖有點沮喪地攏起地上的梅瓶殘片，準備回家去，看能不能稍微粘起個形來。

「等等，你你你……既然打碎了這個梅瓶，就必須對老夫負責。」那男人有點急眼，擋在了王耀祖身前。

啥？這個打碎的瓷瓶是自己買下吧？不是這男人買的吧？再說了，這男人也不是自己撞到的啊。已經破財了，怎麼還遇上碰瓷的了？王耀祖不想搭理他，繞過他就走。

那男人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吾乃嘉樂堂主人、文華殿大學士、一等忠襄公是也，宿居於此瓶中，值爾豎子……」

「你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王耀祖翻了個大白眼，這人還裝上癮了。還是別理他，趕緊回家吧。

「行吧行吧，我是鈕鈷祿·和珅，和珅，和中堂，你總聽說過吧？當年被拘禁在這梅瓶里，過了二百多年，直到你今天打碎了瓶子才把我放出來。」這男人再也裝模作樣不下去，竹筒倒豆子似的，利利索索一股腦說了一串話。

畢竟在這梅瓶里度過了二百多年，什麼洋務運動、白話文運動、簡體字改革……世上的變遷他可是一樣不落地經歷過來了，和現代人交流完全沒問題，只是一時還放不下內閣首席大學士、領班軍機大臣的架子。

王耀祖有點無語。這男人，該不是腦子摔壞了吧？

中年男人似乎看到了王耀祖臉上不相信的神色，不慌不忙的道：「你先前一路走來，看到我趴在這裡了嗎？」

「沒有。」王耀祖搖了搖頭，這個還真沒有。路燈雖然不算明亮，但也不至於連一個大活人趴在這裡也看不到。

「你剛才是不是從一個鄉下老漢那裡買的梅瓶？」

「是。」

「是不是經歷了三回討價還價，從300元一路漲到600元，然後心不甘情不願地買下了？」

「是。」

這下輪到王耀祖震驚了。這男人說的都對，剛才買梅瓶的時候，路邊分明沒有什麼其他人啊。

可是梅瓶關住了人，關的還是大名鼎鼎的和珅？這種事情說出去小孩子都不會信的。這該不是什麼最新的連環騙術吧？

也罷，自己一窮二白的，也沒什麼能被騙的。大晚上的這男人確實也無處可去，就收容他住一晚吧。

王耀祖半信半疑地把這自稱和珅的中年男人往自己的出租屋領，一路還不忘一邊百度和珅生平，一邊考他：「和珅生於哪年哪月？卒於哪年哪月？晉過哪些官職？得過哪些封號？害過哪些異己？」

中年男人對答如流，只有在回答和珅干過哪些壞事的時候皺了皺眉頭。

王耀祖看著百度的介紹，嘿，還真的全對！這下，王耀祖有點相信這個奇怪的中年男人真是和珅了。

進了屋子，昏黃的燈光下，呈現在二人眼前的是一張窄小的單人床，一張積著灰的木頭桌子，一把少了一條腿的塑料椅子。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些瓶瓶罐罐、盆盆碗碗的日常生活用品了。

「嘖嘖，此處也能住人嘛？連老夫府中的下人房都不如。」和珅搖著頭，一臉不屑。

「我給你找個褥子，今晚你就睡地上。」王耀祖面無表情。哼，他還不知道出租屋環境差嗎？說得好像自己不想住豪宅一樣，擺什麼譜！

「大膽！放肆！……額好吧，老夫能屈能伸。」和珅剛想發火，看了看王耀祖的臉色，又迅速把後面的話咽了下去，不愧是傳說中慣會見風使舵的大奸臣。

王耀祖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試探地問道：「你既然搜羅了那麼多寶貝，對古董鑒賞是不是該有些心得？」

和珅自矜地點了點頭：「那是，老夫的恭王府里，什麼奇珍異寶沒見過。但凡老夫掌過眼的，總歸八九不離十。」

「好嘞，也算沒白留你一晚！」王耀祖趕緊小心翼翼地捧出了自己壓箱底的兩件琺琅器、一方古硯台、三個粉彩碗，獻寶似的擺在了和珅面前。

和珅只掃了一眼，就興緻缺缺地打了個呵欠：「你這一屋子，全是假貨，不值得我來掌眼。」

「就一件寶貝都沒有？」王耀祖不死心地追問。

「之前你買的那個青花纏枝花卉紋梅瓶倒是個好東西，是明宣德年間難得的傳世之物，當年太上皇御賜我時，叮囑我在危難之際一定要把它帶在身邊。終究還是太上皇疼我啊！」和珅抹了抹眼角，似乎有些動容。

「哇~~我好不容易得了件寶貝，居然就這麼敲碎了，我的命好苦啊！」王耀祖撫摸著桌上的青花纏枝花卉紋梅瓶殘片，哇的一聲哭嚎起來。

「行啦行啦，吵死了！」看著王耀祖悲痛的模樣，和珅趕緊轉了話鋒，「當然了，這梅瓶再好，畢竟也就是個物件，和老夫的價值比起來，自然是不算什麼的。大不了再找新的寶貝嘛！」

「真的？」王耀祖又興奮起來，「那從今往後，你能幫我淘到真正的寶物嗎？」

「包在老夫身上，不過老夫初來乍到，你得管飯，還得幫我掩護身份問題。」

「成交！」

兩隻大小狐狸相視一笑，各懷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