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年年歲歲
三房這四十年來，每隔二十年，就死一任長媳，這件事在岳家裡，也是頗為忌諱。
不少人都說，是三房祖上做了不吉利的事兒，才禍延子孫。
大老太爺聽三老太爺這麼說，披著衣服，透過昏黃的燈火，看了他一眼，道：「既然請了人來，那就好好查一查，若真有什麼妨礙的，便好好做場法事，做的漂亮點，也好堵住下面的悠悠之口。」
這麼說，就是同意了。
三老太爺連忙躬身道謝。
大老太爺就笑了，「你我兄弟之間，何必這麼客氣？行啦，時間也不早了，你這把老骨頭也熬不起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三老太爺應了一聲，又朝大老太爺道了一聲謝，這才帶著人離去。
他一走，大老太爺又朝大老夫人吩咐道：「明兒，三房那邊要是有什麼動靜，你使喚了老大家的媳婦兒，過去看著點，也不能任由他們胡來。」
大老夫人迷迷瞪瞪地應了一聲好，又睡了過去。
大老太爺一個人坐在陰影里，神色卻不太好。
……
三房的西跨院，作為客院也不小，有兩個單獨的小院子。
三老夫人身邊的曹媽媽，分別帶著楚虞和徐航潤，進了兩個小院子，安排他們休息。
進入房間后，楚虞坐在床上，卻毫無困意，最後索性拿出來，帶來的空白黃裱紙和硃砂，開始畫符。
符籙，多多益善，總有能夠用得著的時候。
楚虞一向閑來無事，或是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畫符。
今晚，她心情絕對算不上好。
畫了一會兒符后，面前卻突然燃起來一抹青煙。
楚虞神色一頓，抬頭看過去，忍不住皺了皺眉。
這是……傳音香霧。
她是知道的。
是有人想找她，與她傳音。
不用猜，楚虞都知道這個人是誰。
楚虞並不想理會這傳音術，剛抬手想要揮散，香霧裡便先傳出來一道模糊的聲響。
「幽兒？」
楚虞的手一頓，香霧便在眼前成型，秦釗的面容，就出現在煙霧裡。
楚虞頭疼的快炸了，面上一派平靜，「這麼晚了，你怎麼來找我了？有事？」
秦釗看她那模樣，心裡同樣不好受，他沉默下來。
兩個人，相對無言。
楚虞舌尖往下壓了壓，主動開口，「徐家有急事，我來了嶺南，你不用擔心，過幾日，解決了這裡的事情，我就回去。」
聞言，秦釗心裡更是一緊，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捏了一下。
他盯著楚虞看了片刻，嘆了口氣，楚虞就是這樣的性格，有什麼事，最喜歡自己藏著……
「我這次回玉清宮，是真的有事，你……也不要擔心，如若有時間，我會早些時候趕回來的。」
楚虞嗯了一聲，蜷了蜷指尖，「其實不用，有事你去處理就好了。」
她又說：「反正以後……有無數個年年歲歲的，不差這一年。」
秦釗愣了一下，只覺得心臟里的皺褶，被一雙溫暖的小手，一一抹平了。
他盯著楚虞，笑了一下，「也是……那你等我回來。」
楚虞點點頭，又囑咐道：「回去的話，一切小心，如若有什麼麻煩，記得告訴我，我會想辦法幫你的。」
秦釗溫和地一笑，「好。」
楚虞抿著唇角，臉色又有點紅，吶吶地道：「……那就這樣吧。」
秦釗心裡嘆息，囑咐了楚虞幾句注意安全之流的話，便熄滅了傳音香。
望著歸於寂靜的房間，秦釗扯了一下唇角，他家小幽兒還是這樣，再面冷依舊心軟。
哪怕再不高興，還是惦記著他的。
……
楚虞看著消失在面前的香霧，頓了片刻，又重新低下頭，繼續去畫符。
彷彿剛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只是眼眶漸漸紅了。
她這一夜都沒怎麼睡，畫了一夜的符籙。
第二天，三老夫人身邊的曹媽媽來敲門時，剛敲響了一下，房門便被打開。
看著站在門內的楚虞，曹媽媽愣了一下，很快恢復常色，溫聲行禮：「姑娘起得這麼早？」
「嗯。」楚虞淡淡地問：「三老夫人請我過去？」
曹媽媽回答道：「是，老夫人那邊，一早叫了表少爺和表小姐去長房那邊請了安，眼下剛請了三老爺去佛心堂，眼下正待姑娘過去呢。」
楚虞聽徐航潤說過，這三老爺其實是三房的長子，她點點頭，「那就過去吧。」
曹媽媽應了一聲，便給楚虞帶路，一道前往三老夫人住的佛心堂。
她趕到時，徐航潤徐芳潤和三老太爺三老夫人都已經到了。
除卻他們外，佛心堂正屋裡，還有個穿著黑色直裰，神色凄苦的中年男子，滿臉悵然，正在發獃。
因他這幅神情，佛心堂內的氣氛，就有些凝固。
三老夫人也沒昨夜顯得那麼愛笑，神色沉沉的，撥弄著手裡的佛珠。
徐芳潤坐在她身旁的小杌子上，也很乖巧，沒有往日的活潑。
楚虞踏進佛心堂后，場面才有一瞬間的破冰。
「楚姑娘來了？」三老太爺先站了起來，笑呵呵地打了聲招呼。
按理來說，來的是個小輩，三老太爺完全不至如此。
看到三老太爺反常的反應，呆愣的中年男子，眼珠子才動了動，轉動著僵硬的脖子，看向楚虞。
楚虞朝三老太爺福了一禮，「老太爺安好。」
三老太爺笑呵呵的看了一眼中年男子，介紹道：「楚姑娘還沒見過我這犬子吧？」說著，他對中年男子招了招手，「鈺兒，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楚姑娘，你妹妹介紹來的。」
崔長鈺聞言，才回過神來，三老太爺一早叫他過來，就給他打了預防針，也介紹了楚虞的本事。
他也不敢有什麼輕視之色，福了一禮道：「見過姑娘。」
楚虞欠了欠身，「三老爺好。」
崔長鈺勉強笑笑。
三老太爺見狀，給三老夫人使了個眼色。
三老夫人瞭然，張了張嘴，剛想說話，外頭卻傳來一道笑吟吟的聲音。
「聽說表侄女表外甥來了，我特意過來看看，不知道來的是不是時候？」
三老夫人一聽這聲音，神色頓了頓。
伴隨著那聲音，一個身著淺青色錦裙的中年女子，從外走了進來，面上素凈，頭上戴著一根素色珠釵，瞧著打扮的不隆重，但就是有一種端莊大方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