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士農工商的選擇
「家裡還有多少銀子?」
幾天之後,吳學真終於選擇向現實挑戰,也終於把家裡的人員、財產搞清楚了。
不算喬微雅帶回袁家的人和嫁妝,也不算雲氏挾逃的。
現有,
正頭主子四人;
賬房一人;
管家一人;
門房兩人;
廚房僕役四人;
大小丫鬟十六人;
小廝雜役十人;
一共三十八人,每月的月錢約莫四五十兩。
外頭吳紹武倒是擁有不少田莊店鋪,但是好巧不巧的是,其中要大多都是在應天府、大名府、京兆府或者在舊都汴梁城。還有更多的產業甚至遠在舊朝邊境,像青州、真定、河間、太原、甚至西垂邊遠的蘭州、西寧等等,都是在淪陷區里,南邊竟然一處也沒有,吳學真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他的嫡母何氏搞的鬼,表面上分家的時候吳紹武走了狗屎運佔了大頭,可實際上有等於無,何氏不僅佔了實惠還得了一個好名聲,吳紹武自己還不能說什麼不好來,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所以,吳學真要算賬了。
當從賬房錢有明那裡得之家中賬上還只剩不到三百兩的時候,他臉色異常難看。
他開始想出路了。
考舉?新皇倉促登基,朝堂也是草草整合,國家急需人才,所以特例開了恩科。不過古代科考考的是四書五經,寫的是八股文。吳學真對四書五經的理解那是連皮毛都算不上,更別提晦澀難懂的八股文了,要重新學起的話,沒個十年八年怕是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個「讀書人」,可是他此時已經二十歲,哪有十年八年給他讀書,所以,科舉一路算是徹底沒指望了。
武官呢?吳紹武雖然紈絝子弟本色,但是身體素質卻是不錯,要不然也不會短短几年功夫就折騰出這麼多子女,而且還不見腎虧的癥狀,依舊生龍活虎。吳學真在心裡不禁一陣毀謗:「這貨是不是嗑藥了。」看來吳紹武是受了父親吳振南的影響,從小愛習槍弄棒,吳振南是由文轉武,所以武力值一般,吳紹武的武力值就比老爹強了不止一星半點,赤手空拳對付四五個潑皮無賴絕不在話下,要不然也不能在舊都街上「橫行霸道」了。不過為將者自身武力不是直接影響升遷的決定因數,排兵布陣,縱橫謀划才是一個武將節節高升的墊腳石,所以在權謀這一方面,吳紹武比吳振南差的那也不只是一星半點。就算此時吳紹武已經不是原來的吳紹武,可是武將一途必須有一個有分量的人舉薦作保,這才可能在軍中得到一個實差。此時吳學真不認為自己有這個臉面能讓現在朝堂的「有識之士」給自己作保,自己也好像不太會求人。除此之外那就只能去募兵處報名參軍,從一個湊數的大頭兵當起,何年何月才有出頭之日。
想當一個地主,可是他的地都在北邊淪陷區,想買地經營他此時也沒有錢。
想來想去也只能從商業一途了,古代士農工商,商人排在最末,處處低人一等,不過吳學真一個現代穿越過來的人,沒有這方便的忌諱,生長在物慾橫流的年代,富豪世界的傳奇色彩讓每個人趨之若鶩。
無論是一億小目標的王首負;
還是對錢不感興趣的馬爸爸;
還是臉盲不知妻美的京東劉;
無一不是在「江湖」上呼風喚雨、引無數英雄競折腰的風雲人物。
可是時代不同了,商人在這個時代註定是別人的板上魚肉,吳學真需要好好地端詳琢磨,看看怎麼樣才能快速地解決眼下面對的燃眉之急。
「先支給我一百兩。」
想定之後,吳學真對錢有明說道。
錢有明一愣神,想了想,把心一橫道:「二爺,恕老奴直言,現在家裡入不敷出(哪裡是入不敷出,簡直就是有出無進),二爺應該緊點花才是,畢竟家裡還有昱哥,那袁小娘肚子里還有一個呢?以前有大娘子的嫁妝撐著,還……,二爺,再不好像以前那般了呀,只要撐過今年,等明年朝廷收復失地,家裡產業重新到手就能支撐起一家開銷,還能富足有餘,眼看著又要到了月例日,二爺一下就要划這麼一大筆,怕是下個月……下個月就要……,如果要是……如果要是……唉,老奴死後該怎麼向老爺交待呀……」
錢有明越說越難受,幾欲流下淚來,他從小受吳振南大恩,僥倖得活,對吳家,對吳振南都頗具感恩,對吳振南的子嗣也更有感情冀望。看著吳家從鐘鳴鼎盛之家一步步淪落到如今生計維艱的地步,教他如何不憂懷心傷。
「以前是我太混賬了,以後不會了,錢叔不過四十多而已,想去見我爹還早著呢?放心,以後日子會好起來的,你先把錢給我,我有大用。」吳學真見錢有明說得真情實意,雖然自己一個「外來人」對吳家沒什麼感情,但是聽完也頗為動容,對其忠僕的形象立馬瞭然於心,心裡只道:「此人可用。」
錢有明又是一愣,看著吳紹武一臉茫然,好像從來不認識一樣,要是按以前吳紹武的性格,自己啰里啰嗦這麼一堆之後,免不了就要吃上一記重重的飛腳,可眼下呢,不僅不挨打,不挨罵,吳紹武還輕聲細語地給自己陪好話,他反而有點不習慣了。要說吳紹武落水醒轉之後,確實有了一些變化,以前的玩世不恭的痞子氣消弭了,換上一種淡淡的寧靜,看上去沉穩了不少。錢有明還以為是吳紹武突逢大難不死之後已然回心轉意,沒曾想吳紹武半月悶聲悶氣地將養好之後,一開口就向自己支走庫房一半的銀子,他心頭一陣發疼。
「對了,順便把孫管家叫過來一趟。」
吳學真還沒見過這個叫做孫得貴的人呢,畢竟是自己的管家,要害位置,他不能不會一會,探一探對方的底。
「二爺,您還不知道呢,那孫老貨見家裡遭難,不甘清貧,前些日自己卷了細軟走了,聽說是到一個新貴人家謀了一個外院管事,二爺前些天身體不利索,老奴就沒有告知二爺,虧得二爺先前那麼信任他,他卻見風使舵,背信棄義,真是一個養不熟的白眼狼!」提起孫得貴,錢有明就是一頓來氣,一副恨得牙痒痒地想咬人。
「走了?他不是吳家奴僕嗎?怎麼可以另謀他處?」吳學真不解,按理說,奴僕是私人財產,沒有主家同意,根本不可能得到自由,別家也不敢任用。
「原本是的,只是後來他得了二爺信任,二爺一次酒醉之後聽了他的一番訴苦之言就把他的奴籍還給了他,還免了他的贖身錢,他早就自己到府衙里消了案,府衙還特差人來府里核問,還是老奴接待的官差。那老貨現在可是正兒八經的良民了,自然可以另謀他處,也是二爺面軟心善,才受了那孫老貨的蠱惑,照老奴看,像孫老貨那種勢力小人,就該發賣到莊上去干一輩子苦力。」錢有明想來在孫得貴手上吃了不少虧,憤恨之色躍然臉上。
「走了就走吧,人各有志嘛,強留無益,你去拿錢吧,喔,既然現在無人管家,那以後就勞煩你老多操心了,把這家的下人管一管,我看著好多都沒了規矩。」吳學真不是故意拿架子,他知道古代大家裡要是亂了規矩,小則成為鄰里茶餘飯後的笑談,大則官司纏身,糾纏不清,甚至敗家滅門都不是不可能,即到此處,他不能不妨。
錢有明心頭一喜,知道主子終於明白了自己和孫得貴誰奸誰忠,也不枉了自己一生對吳家盡職盡責。但是他還是不太情願去給吳紹武拿銀子,可畢竟銀子也不是他,他不情願也好,銀子的主子要用,他也不能不給,只是希望吳紹武真是要拿去用得其所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