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攬人
杜子茜俯身蹲下去看柳月音,輕輕晃了晃也不見她有任何反應,杜子茜嘴角一提心下冷笑,又瞬間收斂,站起身怒視杜芷然,凜聲道:「姐姐,雖然她在府中只是下人的身份,但我待她一直如師傅一般,且我母親待她也是禮遇,姐姐如此做法,就不怕引來他人的非議嗎!」
「非議?」杜芷然緩步走向杜子茜,看著她眉眼間難藏的欣喜,杜芷然冷笑道,「你身為杜尚書的女兒,卻去喚一個下人為師傅,如此尊卑顛倒,你就不怕丟了父親的臉,跌了自己的身份嗎!我身為杜尚書的嫡女,被一個下人打了手掌,這要是傳了出去,我可怕父親會生氣呢。」
話畢杜芷然將手中的戒尺擲在杜子茜的腳下,目光凜冽,縱是杜子茜如此乖張都退了一小步。而此時門外跑進來兩名下人,想來是聽見杜子茜的大聲驚呼才來的。
那兩個下人見柳月音躺在地上,忙不迭地跑上前,卻又不敢問緣由,看著兩位小姐站在一旁,默不作聲。
杜芷然見杜子茜不再說話,便罷衣袖,抬步離去,頭也不回,聲音輕巧道:「如今妹妹是庶女的身份,若是再想自跌身份,姐姐也不阻攔。」
杜子茜看著杜芷然離去的背影,攥緊了拳頭。
為什麼杜芷然竟然是父親的嫡女!為什麼這個討厭的女人竟然是自己的姐姐!明明自己在府中備受眾人的寵愛,如今卻一跌萬丈,本是為了在父親面前做個乖巧女兒,卻沒想到反而跌了自己的身份。杜芷然,你如此驕縱,不信你能猖狂到何時,我倒是要看看你這嫡女的地位能保多久,性命還能留到幾時!
杜子茜看著地上的柳月音,那兩個婢女跪在一旁,杜子茜怒火難消,也不願去管那柳月音,看了眼婢女吩咐道:「師傅身體不適,你們好生照顧師傅。」
「是。」那兩個婢女起身彎腰作禮,相視一眼,便起身架起柳月音向內屋走去。
杜子茜咬緊牙,自己一向以禮相待的師傅竟然被杜芷然戒尺打臉,這明顯是打給她杜子茜看的,她卻無理還口。如今對柳月音改口也難堪,自己再稱師傅怕也不妥,杜子茜悶哼一聲,內心火氣難消,踏步出門,去找母親商議。
「母親你竟不知,那杜芷然今日有多猖狂,竟然連柳月音都打了,還是毫不猶豫一把奪過戒尺打臉!她竟還說,柳月音只是下人,我喚她師傅,是跌了自己的身份,丟了父親的臉。如今倒好,那柳月音,我不論喚不喚她師傅,都落得自己難堪。」
杜子茜在賈怡然屋內踱步不停,雙手扭在一起,來回搓磨。賈怡然端坐在一旁,抬起手拿過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抬眉見杜子茜如此,搖搖頭嘆了口氣道:「你何至於如此沉不住氣,杜芷然雖然是嫡女,但在尚書府中也是新人一枚,就算你父親對她寵愛有加,也不見得所有人都偏袒她,到底是我們母女在府中時日長,還怕奈何不了她?」
杜子茜聽此才停下腳步,看向賈怡然,只見她抬起胳膊擺擺手,讓她過去。杜子茜疑惑,向門外看了去,無人過往,便提步走向賈怡然,坐在其身邊,傾耳以請。
窗外微風漸起,屋內也歸於安靜。賈怡然與杜子茜相視一笑,賈怡然將手中的茶盞遞給杜子茜,杜子茜接過一仰而盡,起身離去。
尚書府中,四下議論紛紛,原是杜子茜命人傳播杜芷然尺打柳月音一事。父親偏袒杜芷然,想來此事就算傳到父親耳朵里,她杜子茜也不會有什麼好果。
但若是下人們得知,杜芷然竟然是如此猖狂的人,想來也不會向著她。素來人心人皮,就算所有人都待你嫡女以事,但名聲不好,也有得你難受。
杜芷然屋中,沒多久這耳邊風就吹來了。
「小姐,不知是何人起話,四下奴婢們都知道了柳月音一事,小姐可有吩咐,讓奴婢去教訓教訓那些亂起是非的人。」
杜芷然在屋中提筆練字,而她的奴婢杏兒低頭向杜芷然報告。杏兒剛才在院中聽下人們議論此事,本想就上前訓斥一番,但礙於身份不說,杏兒更怕引起事端中了他人的計,便來屋中問主子。
杜芷然聽此輕聲笑了笑,本想料著她如此秉性乖張,會忍不下這口氣,一時衝動去父親那裡告上一狀,卻沒想到竟然忍下了,看來是她母親出的主意。
「帶其中一人過來。」杜芷然慢聲道,毫無波瀾,似是不將此看在眼裡。
杏兒彎腰答是,便退下了。沒多久就帶來了一個奴婢,那奴婢一進屋便連忙跪下,磕頭求饒道:「求小姐饒命啊,求小姐饒命啊!奴婢也不知是何人說起,奴婢也沒有肆意聲張,只是聽他人如此說,奴婢...還望小姐饒命啊!」
那奴婢連連磕頭,也不敢說謊,卻更不知如何為自己開脫。杜芷然一直無言,立在書案旁,繞手慢行,環腕點墨。那奴婢良久才敢抬頭瞧上一眼,見杜芷然如此,便也不敢作聲,一直趴在地上。
杏兒退到一旁后,又上前拿起硯準備磨,卻被杜芷然攔下,目不轉睛依舊行筆,「你且退下吧。」
杏兒遲疑,還是放下了硯,看了眼地上的奴婢,那奴婢也抬頭看向她,杏兒搖了搖頭離去。那奴婢連忙又低頭趴在地上,大氣不敢出一聲,心裡早已亂成麻。屋內此時僅她與杜芷然二人,這讓她如何平靜。
「你過來。」良久,杜芷然才作聲,聲音平靜無波瀾。那奴婢聽此連忙起身,腿卻有些顫抖,才行一步便險些摔倒,來到杜芷然面前,顫抖更是無法抑制。
「磨墨。」
奴婢雙手顫抖,拿起硯仔細地磨了起來,悄悄看了眼杜芷然,面無怒色,或者說面無他色,平靜地讓人更加心驚。
「這幾日我剛回府,府中諸事需要打理,我這兒正好人手有些不足,你原屬何人,歸入我屋內,可好?」杜芷然說完,看了眼那奴婢磨墨的手,那雙手甚是靈巧嬌嫩,想來要麼就是新人,要麼就是那位主子看重的人,竟不捨得讓她乾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