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蜜餞
蘇棠黑著一張小臉,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心裡的暴躁之氣。
「跟我進來,我現在要給你換藥!」
這回燕忌乖乖地跟在蘇棠身後。
蘇棠回頭懷疑地看了好幾眼,這傢伙喝醉了,可別走著走著摔一跤……
只是她多慮了,燕忌雖然看著有醉意,可是走路穩穩噹噹,在蘇棠每次看他的時候,他都會翹起嘴角微微一笑。
蘇棠立即板著一臉轉過身去。
說實話,見慣了冷冷清清,總像是帶著一副面具的燕忌,這樣的燕忌她還真有些不習慣。
進了屋子,蘇棠將藥瓶翻了出來,又找到乾淨的紗布。
「脫衣服……哦,不對!將上衣解開……」蘇棠深深吸了一口氣,暗暗啐了一口自己。
都怪燕忌,他自己喝醉了,弄得她也有幾分不正常起來。
「哦……」燕忌眨了眨眼睛,慢慢地解起衣服。
他的傷口在胸口處,要上藥就必須把整個胸膛露出來。
但因為淋雨的緣故,衣服濕濕的貼在身上,並不好解開。
燕忌解了幾下,解不開就直接放棄了。
「解不開……」他的語氣滿是委屈。
蘇棠瞪大了眼睛,這,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燕忌嗎?
喝了個酒就把自己喝成這個樣子,蘇棠冷著臉,決定要讓燕忌受個教訓,知道下喝酒的危害有多大。
可是沒一會兒她就撐不住了,這傢伙畢竟受著傷,又淋了雨,也不知道傷口現在發炎了沒有?
「那好,我……我幫你解開,你不許亂動!」蘇棠板著一張小臉,神情份外嚴肅。
她現在是大夫,眼裡只有傷者,沒有男女之分,給病人上藥天經地義!
屋外雨聲潺潺,蘇棠屏聲靜氣,替燕忌將上衣解開,又把已經浸濕包著傷口的紗布解開。
果然,因為淋了雨,傷口又有些發紅。
蘇棠一邊沒好氣地將藥膏輕輕塗在他傷口上,一邊忍不住嘟噥道:「看看,傷口果然發炎了吧,你說你這麼大一個人怎麼就不知道照顧自己……」
燕忌低頭,正好看到少女低垂著頭,幾根青絲從她的臉頰垂下去,正好垂在雪白小巧的臉側,眼神專註,嘴裡雖然說著抱怨的話,可是手下的動作卻是又輕又柔。
「蘇棠……」燕忌低聲叫著,聲音又低又沉。
蘇棠手一抖,差點把手裡的藥瓶子扔出去。
「幹啥?」她抬起頭,兇巴巴地問。
燕忌微微一笑,好看的桃花眼裡如揉碎了滿天的星子,溫柔繾綣。
「沒事,就是想叫叫你……」
兩個人距離相距不過一尺,燕忌看向她的眼神又專註又深情,蘇棠身子僵了僵,下一瞬,心臟不可抑制地狂跳起來。
「咦?你的臉紅了……還有,你的心跳也好快……」燕忌皺了皺眉,疑惑問道。
靠!蘇棠都想甩掉藥瓶,直接走人了。
這傢伙算是調戲她嗎?!是吧?是吧?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決定要反擊,這傢伙現在喝醉了,腦子不清醒,她不能跟他一般見識。
「說吧,為什麼喝酒?」蘇棠一邊低著頭繼續上藥,一邊淡聲問道。
「心情不好……」
蘇棠:「……」
又是這句!
「為什麼心情不好?」
燕忌抬頭看向窗外,「因為下雨了……」
蘇棠抬起頭,心中有幾分古怪,「就因為這個?」
燕忌點了點頭,神情有幾分委屈,「是呀,以前在京城的時候,最不喜歡的就是下雨……」
京城?
蘇棠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她記得何秋生說過,燕忌是北疆人,怎麼會在京城?
「你不是北疆人嗎?怎麼會在京城?」
燕忌皺了皺眉頭,好像自己也很苦惱,「對呀,我是北疆人,為什麼會在京城呢?」
這個時候,蘇棠已經替燕忌將葯上完,還有多半瓶的藥膏,被她全都塗在了燕忌的傷口上。
外人要是知道,張神醫製作的千金難求的藥膏,被蘇棠這麼霍霍地用掉,不知該有多心疼。
燕忌煩躁地擰著眉頭,好像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會在京城。
突然他眼睛一亮,「對了,父王說過的……」
蘇棠正在給燕忌包紮傷口,聞言眉頭狠狠一跳,「父王?」
燕忌點了點頭,渾然不知道自己已經掉馬了。
「就是父王,他對我說……」許是想起了過往,燕忌的神情也溫柔起來。
「燕忌呀,你是父王最鍾愛的兒子,咱們懷王一脈一向忠於皇上,絕無二心!可是京城裡的皇上不相信啊,所以父王要把你送到京城……」
「質子?!」
蘇棠沒想到,燕忌竟然是北疆懷王的兒子。
其實蘇棠前面對他的身份也懷疑過,只是沒想到會是懷王的兒子,還被送到京城做了質子。
「那你怎麼不回北疆或者京城?留在這裡做一個獵戶?」
蘇棠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問道。她知道,景國對質子不算嚴苛,尤其是燕忌這種,父王是鎮守一方的異姓王,皇上對入京為質子的燕忌只會優待,不會苛刻。
當然,如果懷王造反的話,那就是另一種結局了。
誰知道燕忌聽了蘇棠的問話,竟然低聲笑了起來,慢慢地,笑聲越來越大。
「因為……我已經死了呀,死掉的人怎麼可能再出現在人前……」
……
後面不論蘇棠再怎麼問,燕忌都不再開口了,只說頭疼。
蘇棠摸了摸他的額頭,果然發燒了。
又淋了雨,又喝醉了酒,能不發燒嗎?
好在張神醫這裡藥草齊全,蘇棠按照醫書上的方子抓了一副退燒藥,熬好後端給燕忌喝。
「我給你說,這是我第一次給人看病,要是喝了有什麼問題,你可不許鬧事!」蘇棠站在床邊,一臉嚴肅地道。
燕忌已經被蘇棠扶到了床榻上,這是張神醫的屋子,蘇棠覺得,讓燕忌在這裡休息下,師父應該也不會說什麼的。
燕忌身上的濕衣服也換了,當然,這回是燕忌自己換的,她是絕對不會再管的。
黑糊糊的葯汁看起來就苦得不行,燕忌只看了一眼,就皺了皺眉頭,「太苦,不喝!」
蘇棠瞪大了眼睛,這是她好不容易熬好的,手都被燙傷了一塊。
下一刻,燕忌又開口,「有蜜餞嗎?」
蘇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