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踏上正軌
用完晚飯之後,與平常一樣,張娘子和張嫻開始收拾碗筷廚房,而張進則跟著張秀才去了小書房裡,只是這次不同的是,張秀才沒有如往日一般捧著書看,張進也沒有開始攤開紙張描紅,父子兩是相對而坐的。
張秀才打量著自己的幼子,好一會兒,他忽然發問道:「進兒,能不能和我說說,你所以為的科舉是怎麼樣的呢?也就是說你對科舉的認知是怎樣的?」
聽他如此一問,張進心裡就有些糾結了,經過現代教育的他,對於科舉制度其實一直是持批判態度的,雖然這個制度有利於選才,給予讀書人一個上升的通道,但是也不可忽略它的危害弊端之處,科舉制度有些僵化,讀書人天天之乎者也的念叨著,人都有些讀迂了,選出來的士人大多都是尸位素餐的人,除了做老爺以外,根本沒能夠對社會做出什麼貢獻。
當然,這樣貶低讀書人和科舉制度的話,張進是不可能和張秀才這個正統讀書人說的,他心裡糾結了一瞬,就口中有些含糊道:「科舉不就是讓天下讀書人下場考試嗎?有縣試、府試、院試,還有鄉試、會試以及殿試,通過縣試、府試、院試者能夠取得秀才功名,通過鄉試者則是舉人功名,而通過會試和殿試,就會成為一名進士,進而踏入仕途做官。」
沒辦法,張進也只能這樣膚淺地說說自己對科舉制度的理解了,要是敢把心裡對科舉制度的批判說出來,恐怕會把張秀才氣出個好歹來!
唉!張進也真是不容易,明明接受的現代學校教育優於古代科舉教育,可是來到這個科舉為王的世界上,還要為適應這個世界的規則,開歷史倒車,去刻苦學習四書五經,鑽研聖人之言,這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啊!
而張秀才聽了他這個回答,點了點頭就道:「你這麼小就能對科舉有這樣粗淺的認知,也算是不錯了,那你知不知道科舉考試又到底考什麼呢?」
這還真有些問到了張進,他還真有些不知道,只能籠統地道:「應該是考四書五經等聖人之言,還有詩賦策文等文章詩詞吧?」
張秀才神情鄭重道:「四書五經肯定是要考的,詩賦策文則要看考官的安排了,還有考幾場也是看考官的安排,所以說四書五經,是一個讀書人必背的,不僅要背下每句書中的聖人之言,還要揣摩清楚每句聖人之言其中蘊含的深意,因為考官們經常從四書五經中選取一句聖人之言,讓考生們破題做文,如果連這句話的意思都不懂,又如何能夠破題做文呢?」
說到這裡,張秀才語氣又頓了頓,忽然搖頭嘆道:「聖人之言,博大精深,只四書五經要背下來,就很不容易了,一個讀書人就算再刻苦,最少都要花費五六年時間才能將它們全部背下,更別說要理解它們每一句的深意了,還要根據它們去破題做文了。」
「而且,更讓人苦惱的是,歷朝歷代各位大儒對於四書五經的註解都有些微差別,爭議很大,讀書人也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哪種註解是最準確的,這就導致很多的不確定性,也許在科考時你寫的東西與考官理解不同,那麼你就有可能落榜了,這真是讓天下所有讀書人都苦惱的事情。」
張進聽了這話不由暗中撇了撇嘴,心中腹誹道:「當然會有差別了,誰讓這科舉是文科呢?文科的不確定性那是一定的,比不得數理化的精確性,就像一篇作文一樣,有的老師看到了優點,打了滿分,可有的老師只看到了缺點,打了一個大大的鴨蛋,這滿分和鴨蛋的區別就已經很好地說明了文科文章評比的不確定性了,這種不確定性也正是科舉制度的弊端之一,這種選才制度很挑考官的,考官看中你你就行,考官不看中你你就不行,要落榜!所以說,科舉除了平時刻苦努力以外,也要看運氣啊,看考時自己的文章合不合考官的胃口啊!」
當然,腹誹歸腹誹,這話張進並沒有說出口來,多說也無益,除了抱怨,並不能改變現實一丁點,制度如此,你又能如何?
這時,張秀才收起了些許慨嘆,繼續道:「可不管怎樣,四書五經是一定要讀的,並且要背下來,背的滾瓜爛熟,甚至於對裡面的每一句聖人之言都要有清晰的理解,要做到這一點,進兒,你覺得你要用多長時間呢?」
張進頓時有些無言以對了,要背誦幾則論語那沒問題,念一兩個小時就背下來了,這是很簡單的事情,人人都做的到。
可是,整本《論語》可有二十篇,一共四百多章,全是子曰子曰的,光想想頭都有些大了,更何況把它們全背下來?還不僅要背下來,還要把它們理解通透,揣摩聖人深意,這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如果他能把一本《論語》完全吃透了,說不定回到現代社會他也能夠上《百家講壇》了,混一個國學大師和教授的頭銜了。
更何況,這不僅僅是一本《論語》,還有《詩》、《書》、《禮》、《易》、《大學》、《中庸》、《春秋》、《孟子》等等書籍,這都是要求背誦並理解透徹的,簡直是難為人了,裡面充滿了之乎者也,想想就可怕。
張進也心裡有些怯意,嘴唇囁嚅試探道:「或許需要三年時間?」
三年時間,是張進估摸著初高中的學習進程給出來的答案,他想他高中三年時間能學習數理化語英生各個科目,最後高考通過考上重點大學,那麼用三年時間學習四書五經,就當做學九科,想來也能夠應付的過來吧?
三年後,不說對博大精深的四書五經理解通透,但想來背誦下來,並粗粗地理解書中之意,還是能夠做到的吧?
可是,他這話卻讓張秀才很不高興了,沉下了臉色道:「還真是年幼無知,敢言大話!四書五經全是聖人之言,聖人之言博大精深,又豈是那麼容易能理解透徹的?進兒,與你說實話,我讀了二三十年的書,也不敢大話將聖人之言全部理解透徹了!」
張進眨著一雙大眼睛,無辜地看著他,又試探地改口道:「那需要六年?」
可他這話剛出口,就見張秀才臉色不對,他又忙改口道:「九年?十年?爹,你覺得我需要多少年才能理解透徹這書中的聖人之言?」
「哼!」張秀才輕哼一聲,冷眼看著張進道,「要我說,只背下四書五經,依你的聰明伶俐,刻苦努力下來,或許只需三五年就能做到,但是想要真的將聖人之言理解透徹,恐怕需要一輩子鑽研其中的學問,進兒,你要明白,讀書要踏踏實實的,可不能太急功近利,否則是無法學到一些真東西的!」
這話很對,可張進對這話卻有些無動於衷,最主要的是,張進並不是這個世界上的傳統讀書人,四書五經他並不把它們當做聖典去揣摩學習,他只是把它們當做登階之梯而已,功利心很強的,沒法理解張秀才這話。
此時,聽說三五年刻苦努力下來,他就有可能背下四書五經了,不由的他心裡又是琢磨著何時下場科舉了,三五年之後,他也該有十歲左右的年紀,再針對破題做文練習個幾年,應該就能夠下場科舉了吧?應該就能夠有把握考下秀才功名了吧?
張秀才也不是笨人,他看的出來,此時張進並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不由他搖頭嘆道:「罷了!你年紀還小,也還沒正式接觸聖人經典,不明白我的話也情有可原,只是希望以後你在讀聖人之言時,能夠多多揣摩了。」
「好了,不多言了,我準備正式給你開蒙了,今後在家除了描紅練字以外,我要正式教授你四書五經了,就從《論語》開始吧,你可要準備好了,開蒙之後可要吃點苦頭的,早上要早起,晚上需晚睡,但你都要打起精神來,明白嗎?」
「是,孩兒明白的!」張進神情嚴肅地應道。
張秀才點了點頭,就拿起桌案上的《論語》,開始從頭給張進講授了。
從此以後,在張秀才的教導下,張進的讀書學習之路算是慢慢踏上了正軌了,而且按照張秀才的要求,早上五六點起床早讀溫書,晚上九十點才能躺下歇息,幾乎和初高中早讀晚自習一樣了,這樣的作息安排,張進還能夠接受,也算是重溫初高中學習的樂趣吧,張進苦中作樂的這樣想。
當然,只繼續了兩天這樣的作息,張進就不得不停下來了,因為這天,他們全家要去小地主外祖家走親戚,這是三天前張娘子說好的,不容全家人反駁。
於是,三天之後,一家四口鎖了家門,雇了一輛馬車,就出了縣城,往鄉下小地主外祖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