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威脅過後，秦殤笑盈盈的開口，「給你片刻時間，好好考慮一下，到底，要救誰。」
此刻蕭穆然心亂如麻，哪一個人他都不想放棄，他看了看滿臉委屈的柳兒，又看了看神色鎮定的她，如果必然要死一個的話，為什麼不能是他的性命。
縱然他現在功力大進，可是要從秦殤手裡救下傷勢未愈的她和絲毫沒有功夫的柳兒並要安全逃脫是不可能的，他知道，自己的二哥便是死在秦殤的暗器之下，他不能拿他們任何一個人的性命開玩笑。
「想好了嗎，三公子，若是猶猶豫豫，那在下便替你做個決斷。」
說著，他一把拉過柳瀟瀟，揚起手掌就要勒住她的脖頸。柳瀟瀟大驚，也顧不得千金小姐的矜持了，大聲喊道，「然哥哥救我……」
「不要！」蕭穆然也大聲疾呼著。
看到蕭穆然心痛的表情，秦殤眉眼一挑，暫時收了手。「好吧三公子，我先聽你一次，你可真要早下決定，下次我決定出手就再不會停下了，知道么，不要想著在我眼皮底下耍什麼花樣。」
受到巨大的驚嚇，柳瀟瀟回過神來后，眼淚涌流下來，「然哥哥，救救我，我捨不得你。你曾說過，你要帶著我乘船一路下江南的，你也說，回到揚州咱們就成親，我等了你這麼多年，我愛了你一輩子，你不能就這樣拋下我，我爹還在揚州老家等我回來，我不想死，然哥哥……」
柳兒聲嘶力竭的哭喊讓他不忍心，整個事情本就與她無關，他又怎麼能連累她送命，可是，若是救下柳兒，那她呢？
蕭穆然抬眼望向了孟絕塵，只見她眼裡清亮一片，只是靜靜的看著自己。
瞧見他的目光的轉移，柳瀟瀟大急，「然哥哥，你忘了在思夢湖我們許下的誓言了嗎，你說一輩子對我不離不棄，你不能丟下我，救我，然哥哥……」
聽著柳兒的聲淚俱下，不住的心疼起來，是啊，這都是他曾經許下的話，他又怎麼會不記得？相比於柳兒的哭救，她難道就沒有一句話要說？
「兩位姑娘，有什麼委屈，有什麼請求只管跟三公子哭訴，只有這樣，才能博取他的同情，你們，不想要活著嗎？」秦殤望著這兩難的局面添油加醋的說著，這麼糾結的遊戲，真是有趣極了。
「三公子，時間不等人，決定好了嗎？」
「然哥哥，救我……」
「我……」
「等一等秦殤公子，我還有話要和三公子說。」一直都沉默無言的孟絕塵突然抬起頭。
「好，就再給你片刻時間，方才那位柳姑娘都說了好久了，為公平起見，我就給孟姑娘你一次爭取的機會。」
孟絕塵沒有理會秦殤的嘲諷，她只是收斂起情緒，在心裡暗暗做了決斷。方才蕭穆然的不忍與猶豫她都看在眼裡，又是同樣的情景，又是讓他做同樣的選擇，以前，他會自然而然的奔向柳姑娘，怎麼這次卻猶豫不決，是因為在山谷底，他知道了一切，他覺得對不起她嗎，如此的話，真的沒有必要。
她的眼睛凝望著他，卻沒有飽含著太多的情緒，她只是靜靜的說著，就好像不是在面對生死存亡一樣。
「蕭穆然，請原諒我最後一次直呼你的名字，從未曾熟識時你的三次無心的施以援手開始，我就註定要為還你恩情而與你糾纏不清。你的一水之恩我已報答，山洞的取暖之恩我也依你饒了柳宰相的性命，枯侖山上，你曾為我死過一次，如今，是我們清算的時候了。從認識你開始到現在，無論經歷過什麼，到頭來終是要煙消雲散，如今我已滿身疲憊，早就該說服自己真的放手，也該還你應有的自由。蕭穆然，這輩子遇見你，為你所做的一切我從來都沒有後悔過，但是，若是有下輩子的話，為了你我都好，我希望再不會遇到你。我已身無長物，唯獨只有一條命可以還給你，希望一切可以回歸原點。對於你和柳姑娘的婚事，我孟家的人絕不會失了禮數，衷心祝願你和柳姑娘百年好合，白頭到老，那一杯水酒我終是喝不到了，而我也終是與你兩清了……」
話音未落，孟絕塵就出人意料的反手運功擊向兩側，在黑衣人再次襲來之前，她縱身一躍，跳下了懸崖，風急速的擦身而過，她慢慢閉上眼睛，一切都結束了，她從來沒有比現在更自在過。
蕭穆然，我始終都沒有辦法看你為難，既然你猶豫不決，那這個決定便由我來下，沒有我的牽制，我相信，你可以順利的救下柳姑娘，今後，你也可以好好照顧她，與她白頭到老。一切的事情都因我而起，如今也該隨著我的離去而落幕，我終是能還給你絕對的自由，從此，祝願你幸福長安。
懸崖上，這出人意料的結局讓眾人一驚，望著她毫無留戀的跳下懸崖，蕭穆然的眼眸瞬時睜大，無法接受她輕生的事情，也無法接受命運的捉弄，他一瞬間殺紅了眼，身體里潛藏的內力瞬時激發，迅速處理掉其他的黑衣手下，他步步逼近秦殤，下手也是越來越狠。
他目無焦點的發狠道，「你為什麼要這樣逼她！」
秦殤皺眉，凝聚起全部的功力，小心的躲避蕭穆然的襲擊，他難以料想到，短短几個月，他的功力竟突飛猛進的這般厲害。
「去死吧！」他運足十成的力道向前擊去，秦殤勉強接下這一掌，後退了幾十步，半跪在地上，捂著胸口，喘著粗氣。
擊退敵人的蕭穆然忙跑到懸崖邊上，他心痛萬分的向下喊叫著，此時，他已經瞧不見他的丫頭的半點身影，眸色漸漸回復正常，他頹然倒地，不住喃喃著，「為什麼要替我做決斷，為什麼你不再等等我，為什麼你始終不信我呢……」
他仰天長嘆，「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他的眼眸里滿是頹然之色，他聲嘶力竭的指控著上天，為什麼，為什麼要是這樣的結局，在她跳下懸崖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在意她。
撫平過激的心跳，柳瀟瀟踉蹌著爬到他的身旁，「然哥哥，不要太傷心了，孟姐姐已經去了，她是帶著微笑走的，只為了把生的希望留給我們。然哥哥，我知道失去孟姐姐你很難過，我也很難過，可是，孟姐姐她不會願意看到我們這樣子的。然哥哥你放心，雖然孟姐姐走了，但是我會永遠守在你身邊，我們回揚州，我們成親，我們回像孟姐姐說的那樣幸福的，我會陪著你，愛你一生一世，好不好。」
「呵呵，」他輕輕甩開柳瀟瀟的手，神色複雜的自嘲著，「柳兒，你知道嗎，我們已經成親了，在蝴蝶谷底，我和她已經成親了。我們早已經成了親，而現在她卻這樣決絕的離開我。」
「不可能，怎麼會這樣，然哥哥你騙我，你說過你會娶我的，你會去揚州，你會照顧我一生一世的。」柳瀟瀟雙手支撐在地上，滿眼震驚的搖著頭。
「是，我曾經答應過你，但那又怎麼樣？我也曾經答應過很多人要護她周全，沒想到，我不僅傷她至深，我還害的她丟了性命，柳兒，你難道還不知道嗎，我的承諾早就已經不作數了！」
見他這麼說，柳瀟瀟還是不肯放棄最後一絲希望，她起身死死的抱住他，「然哥哥我不信，我知道你現在難過，可是，我相信你是愛我的，等你好些了我們回揚州，縱然你現在這麼說，我知道你的心意還是從來都沒有變過。」
蕭穆然冷冷的拉下她，「別這樣柳兒，我是認真的，是我沒有早早確認清楚自己真正的心意，是我總在不知不覺中傷害她，所以她不信我，她不信我們的婚約，她決然拋下我，她自己跳崖，為什麼，要讓我在失去她以後才讓我發現我愛的人是她，我其實早早的便對她動了心。」
聞言，柳瀟瀟淚眼凝望著他，「你說，你愛的是她，你說，你早早就對她動了心，那我呢，我算什麼？」
「柳兒，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早在當初，你看著我跳下寒潭，你對我說不復相見的時候，我們的感情便已經走到了盡頭。現在，我執著的要一個答案只是因為不甘，不甘心你的殘忍，不甘心感情的錯付，但僅僅只是不甘心而已。重逢之後，我總是陪在你身邊，我對你有應必答，可是我心裡卻總記掛著她，如今我才知道，對你的關心，對你的包容只是因為習慣了，我習慣了要對你好，可是，這就像哥哥對妹妹一樣，早已無關乎喜歡，只有親情。而我卻是真心喜歡她，我早該告訴她，我為什麼到現在才發現這一點，我早應該告訴她的……」
不再關心柳瀟瀟的感傷，他怔怔的站起身子，走到秦殤身邊，「是不是只要我和她死去這件事情才能真正了結，才不會牽扯到更多的人，那好，我知道我該怎麼做了。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放了柳姑娘，送她回揚州，謝謝了。」
輕咳出聲，秦殤站起來，「好。」
安頓好柳兒，他便是再沒什麼可放不下的了，他步履緩慢的走到懸崖邊上，「我在乎的人已經不在我身邊了，我要去找她，這裡是十丈崖，你很清楚，墜崖的人絕沒有生還的可能，所以，能不能就此住手？」
「好，我會向聖上稟報，你們已死於我手，放心吧。」
得到秦殤的保證，他粲然一笑，丫頭，你等著我，生而無緣，能死在一起總是好的。
「然哥哥等等，如今你的選擇，是孟姐姐對嗎？」
他回頭溫柔的看著柳兒，「無論重來多少遍，我都會選擇救你，然後陪她一起死，一開始便是這樣打算的，只是她沒有等我，柳兒，好好照顧自己，珍重。」
說完，他便毫無遺憾的縱身一躍。丫頭，終於能夠隨心所欲的追隨你了，請你原諒我，如果這輩子我們有緣無分，那下輩子，我還要遇到你，愛上你，賴上你，守護你一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