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驚夢

夾上新淘來的舊書，菲克回到了家裡。

在他看來那位老店長是個怪人，開店不賣東西，反而送書……

但菲克仔細想了想，又似乎明白了什麼，這或許是一種促銷的手段，拋磚引玉好吸引回頭客，畢竟倒賣舊書這行業的利潤率，想來應該不是一般的高……

菲克搖了搖頭，回到了家裡，很快他放下了手中的書，投入到了各種更為豐富有趣的娛樂遊戲中。

雖然書籍的智慧耐人尋味，但信息化時代的快感衝擊，顯然更為直白而有魅力。

在熒光屏幾個小時的閃爍后，菲克滿足而空洞的沉入夢鄉……

【還沒有結束……】

【赤色的火焰必將再度席捲世界……】

【快醒來，快醒來！】

「呼呼呼……」

劇烈的喘息著，菲克再度自夢中驚醒。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夢……」

回憶著先前的夢境，菲克越是思索，越是昏沉。

「一切不是都已經結束了嗎，只是子虛烏有的夢境罷了，一切都結束了，沒有什麼好睏擾的……」

菲克狠狠搖了搖頭，不去再想那些讓他心煩意亂的東西。

隨手看了看熒光屏上的時間，凌晨四點。

這個時間點十分尷尬，他既感到睡眠不足，又難以再度入眠。

無奈之下，菲克隨手翻閱起了各種推送的資訊。

【驚駭！自由聯邦多地出現有組織的暴動事件，以暴力手段進行抗議，提出各種不合理述求……】

【大恐慌！神秘躁狂精神病在世界多地突然暴發，專家正對此事進行……】

【里社會組織【真實之眼】成員人數激增，不斷進行傳播活動，對外聲稱【真實世界】的存在……】

不知為何，這些信息讓菲克感到有些心煩意亂，剛剛按捺下去的心臟，再度悸動起來。

狠狠又枕頭按住腦袋，菲克腦海一片混沌。

幾小時后，菲克拖著疲憊的身體，聆聽著顧客的牢騷。

「又是這些瘋子，最近老是會出現這些什麼【里社會】的傢伙，說什麼真實世界，人人平等的東西，一言不合就搞破壞，跟邪教徒根本沒有兩樣……瑞爾醫生，我現在都不敢出門了，真害怕會遇上這些瘋子，聽說他們會把人吊在路燈上……」

瑞馳太太一臉惴惴不安的樣子，向菲克傾述著自己內心的焦慮。

在大眾眼中，這些人完全就是社會對立面的存在，不停的傳播著一些不切實際的理論，還經常搞各種危害社會穩定的活動。

「這些人簡直無法理喻，有時候我真想不明白，他們有空做這些事情，為什麼倒不好好想想怎麼更好的生活賺錢……」

是啊……

為什麼不好好生活呢，因為他們瘋了么，竟然相信那些東西……

該死的，可為什麼我總是會夢到那些呢，難道我也快要瘋了嗎……

「瑞爾醫生？瑞爾醫生你在聽嗎……」

「嗯？！」

突然之間，菲克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然在進行心理諮詢的時候走神了。

「呵呵，我在聽，只是你講的東西非常有意思，其實你大可不必擔心那些瘋子，它們就像是虛無縹緲的……」

在用一套熟稔的說辭糊弄過對方后，菲克熟練自然的完成了又一次的工作。

下班后，菲克在百無聊賴之際再度翻閱起那本書來。

【動物界逃避了人類符號和價值的馴化，反過來揭示了隱藏在人心中的無名狂暴和徒勞的病虯。

在這種幻影性相次的另一極，瘋癲之所以有勉力，其原因在於它就是知識。

它之所以是知識，其原因首先在於所有這些荒誕形象實際上都是構成某種神秘玄奧的學術的因素。

這些怪異形狀從一開始就被件於「偉大奧秘」的空間里。

而這種無法接近的、極其可怕的知識則早已被天真的愚人所學握。

當有理性、有智慧的人僅僅感受到片斷的、從而越發令人氣餒的種種知識形象時，愚人則擁有完整無缺的知識領域。

這種愚人的智慧預示著什麼呢？毫無疑問，因為它是被禁止的智慧，所以它既預示著撒旦的統治，又預示著世界的末日，既預示著終極的狂喜，又預示著最高的懲罰，既預示著它在人世間的無以武力，又預示著萬卻不復的墮落。

瘋癲在各個方面都使人們迷戀，它所產生的怪異圖像不是那種轉瞬即逝的押物表面的現象。

那種從最奇特的深安狀態所產生的東西，就像一個秘密、一個無法接近的真理，早已隱藏在地表下面。

這是一個奇特的體論，當人放縱其瘋癲的專橫時，他就與世界的隱秘的必然性面對面了；出沒於他的惡夢之中的，困擾著他的孤獨之夜的動物就是他自己的本質，它將揭示出地獄的無情真理；那些關於盲目愚意的虛浮意象就是這個世界的偉大科學」；這種無序、這個瘋癲的宇宙早已預示了殘忍的結局。

瘋癲所涉及的與其說是真理和現實世界，不如說是人和人所能感覺的關於自身的所謂真理。

瘋癲是最純粹、最完整的錯覺形式。

它視謬誤為真理，視死亡為生存，視男人為女人，視情人為復仇女神，視殉難者為米諾斯。

但是，它也是戲劇安排中最必要的錯覺形式。

因為無需任何外部因素便可獲得某種真正的解決，而只須將其錯覺推至真理。

因此，它處於戲劇結構的中心。它既是一個孕育著某種秘密「轉折」的虛假結局，又是走向最終復歸理性和真理的第一步。它既是表面上各種人物的悲劇命運的會聚點，又是實際上導致最終大團圓的起點。

透過瘋癲建立起一種平衡，但是瘋癲用錯覺的迷霧、慮假的混亂掩蓋了這種平衡；這種構造的嚴整性被精心安排的雜亂無章的外表所隱匿。

現在瘋癲參與對理性的評估和對真理的探索。

它在事物的表面，在光天化日之下，通過一切表象的運作，通過現實與幻覺的混淆，通過那整個模糊不清的網——總在編織又總被打破的、既將真理和表象統一起來又將它們分開的網——發生作用。

它既遮遮掩掩又鋒芒畢露，既說真話又講謊言，既是光明又是陰影。

瘋癲在人世中是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符號，它使現實和幻想之間的標誌錯位，使巨大的悲劇性威脅僅成為記憶。

它是一種被騷擾多於騷擾的生活，是一種荒誕的社會騷動，是理性的流動。】

滴答滴答——

被懷錶的轉動聲提醒，菲克從書籍的世界中蘇醒過來。

他按著額頭，腦海中有種晃晃悠悠的夢幻之感，這些旁門左道的知識，開拓了他的眼界，卻也讓他有些迷糊起來。

「這書是誰寫的呢……」

菲克隨手翻開扉頁，但破損的字跡已難以辨析，他在手機上隨手查閱了一下，卻發現根本沒有這本書的記錄。

或許這只是本名不見經傳的雜談，又或許是早已列入禁忌的邪典。

合上昏昏沉沉的眼皮，菲克墜入夢境……

【快去……】

【快去!】

【打破假象，真相，就在你眼中!】

【快醒來，快醒來！】

【火焰，必將，席捲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