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同源沉默了幾秒,微微有些怔愣。
他沒想到,藺棠溪會用這樣的態度跟自己說話。
2010年,同源剛起家,還不算什麼大人物。可他父母都是厲害角色,又已經憑藉典當行業積攢了一定的家底。生意場上來來往往的人,多少要給他幾分面子。
膽敢用如此刻薄語氣跟同源說話的人,要麼不知道同源的背景,要麼就是比他厲害。
眼前的人家裡雖然有錢,但遠遠不到讓同源忌憚的地步。小朋友明明清清楚楚知道自己是誰,卻依舊囂張,還挺有趣。
「哦?」同源挑了下眉,不動聲色招呼道,「請坐。」
藺棠溪沒跟他客氣,反手向安衿若勾了下手指,和他並排坐在同源對面。
「這位是…?」同源看向安衿若。
安衿若有些緊張,咽了下口水,按照藺棠溪之前交到的說法,「我是他妹妹。」
「妹妹?哦。」同源點點頭。
他事先調查過藺棠溪,家裡只有一個雙胞胎哥哥,哪來的妹妹?
小同學更有趣了。
明明亮著明牌,似乎很容易猜透。同源自認為有點閱歷,愣是一點都搞不懂他。
「同源。」藺棠溪落座,直接連名帶姓叫他,語氣挺熟。
同源遲疑幾秒,才低低應了聲。
藺棠溪問,「我之前讓你帶的東西,你帶來了嗎?」
「帶來了。只是,我為什麼給你?」同源皺了下眉,覺得事情發展非常不妙。
見面才過了幾分鐘,自己已經在這場談判中,處於被動方的位置。
最可怕的是,藺棠溪幾乎什麼都沒做。
他語氣很自然,帶著一股經年累月培養出來的習以為常。
就彷彿同源會答應見面,會把他要的東西帶過來,一切全在藺棠溪預料之中。
同源眸光暗了暗,重新回憶自己查到的資料。
藺棠溪,17歲,算是個小富二代。
不過他家是搞礦產資源的,當前形勢不景氣,私人礦業頻繁爆雷。藺家已經展露出頹態,如果藺向東不懂變通,轉型失敗,高樓傾塌只是分分鐘的事情。
他家那點資產,撐死算個紙老虎,在洛桑那種小地方有看頭而已。
藺棠溪既然能動用手段找到自己,證明他有點眼界,總不會以為靠家裡能靠住吧?既然如此…
「同源,」藺棠溪叫住他名字,淡淡說,「別亂猜,你猜不到的。」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同源問。
藺棠溪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你想知道,我的後台是誰?」
「……」
「我沒有後台。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藺棠溪坦然地說,「你不放心,大可以徹徹底底查我的關係網。」
同源連忙露出一個不真誠的笑意,「我怎麼會不放心呢?」
藺棠溪盯著他瞧了會,默默把吐槽憋回去。
又周旋了幾句,同源確定他真的單純要談生意,才把準備好的資料拿出來。
「這是我們典當行去年的明細,這是今年上半年的。還有這個,是你那筆訂單的資料。」同源把所有資料擺在藺棠溪面前,揣摩著他的意思,「我後來請更專業的珠寶師驗了驗貨,你典當的那個東西,顆顆鑽石都是最上當的。店裡的人不懂事,開價確實低了。你如果覺得不滿意,我們還可以重新商量。」
他說的是藺棠溪那個項圈。
本來是出門前,隨手拿來遮吻痕的。誰能想到他剛出門,突然回到十年前。
身上一窮二百,銀行賬戶里的錢,都變成一串沒有意義的數字。藺棠溪果斷把身上最值錢的東西——卿潭給的項圈拿去賣掉。
卿潭在某方面,特別捨得花錢。他作為一個標準處女座,天生事逼,又很有少女心。用在藺棠溪身上的東西都是定製的。
單是那個滿鑽的項圈,就定做了好幾個月,花了少說幾百萬。
藺棠溪想著想著,突然覺得賣了有些可惜。
但已經賣出去,就不可能再要回來。
「不必。本來就是一鎚子買賣。」藺棠溪垂下眼睫,翻看同源遞過來的資料。
「我特意約你出來,不是為了那些小事。」藺棠溪翻到最後,輕飄飄說,「我知道,同先生最近想要多邊發展,苦於沒有發展方向。所以,我特意為你排憂解難來了。」
同源臉色變了變,「你怎麼知道,我…」
這段時間,他深深感覺到典當行業的局限性,想要發展其它領域。
可轉行這種事談何容易?尤其是自己和這種靠人脈發展的生意,更不能隨隨便便動別人蛋糕。
同源只能把念頭藏在心底,從未對別人說過。他跟藺棠溪第一次見面,為什麼藺棠溪會知道呢?
「同源,我都跟你說了,把眼鏡摘下來。」藺棠溪似乎嘆了口氣,「你戴著它,只會讓你識人不清裹足不前,有什麼用?」
同源:……
被他這麼一說,他覺得自己戴的不是眼鏡,是智力降低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