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沈司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喜歡的是男人,他也沒有刻意隱瞞過,只是他周圍沒有什麼可以被告知的人。
和簡念在一起並沒有多麼曲折,只是簡念告白他答應而已,或許是因為年少時期只有沈司認真的把簡念當作朋友對待,簡念對他帶著一種相當依賴的感覺,當時沈司並沒有察覺到這一點,也沒有認為這是一件壞事。
依賴、佔有慾、甚至是像患有皮膚饑渴症一樣的緊密接觸,簡念越來越不滿足。
短暫的交往持續到某次暑假結束后,簡念提出想要跟隨他回學校的想法,不顧自己的身體也不顧本身條件,只為了每天可以和他見面,在被沈司拒絕後他想都沒想就說自己心臟病發作,需要外出看病,希望沈司可以陪他一起去。
在那一刻,沈司突然明白簡念對他的執著越來越對勁,他的依賴和執念在變質,朝著某個方向迅速滑落。
想明白這一點后沈司乾淨利落的和簡念直接分手,在那個雨夜,簡念站在雨里眼眶通紅挽留他,不知道站了多久,很快,簡念開始持續用過激手段來試圖把沈司拉回來,但這種方式只會讓沈司覺得分手非常正確。
兩個月後,在學校里的沈司接到消息,簡念心臟病發作去世。
「我沒有同意分手。」簡念許久之後才吐出這句話,「我活到現在都是為了能再見你一面,我想挽回你。」
「現在你見到了,不送。」沈司沒有給他機會,「我不想和你繼續糾纏,死了也好活著也罷,請你離開我的生活。」
看著沈司轉身離開,簡念緊緊的攥著手,指甲深深的刺進肉里,把指甲縫隙染成一片紅色,他緊緊的盯著沈司的背影,蒼白的臉色彷彿受到了什麼可怕的打擊,眼睛更是紅了一圈,彷彿是個受了委屈的小可憐。
拿著攝像機的人小心翼翼的湊過來,「兄弟,沒事吧?」
簡念轉頭看著他,他的眼圈泛紅卻帶著冷冰冰的笑,強烈的反差讓那人心頭一跳,一股難以理解的恐慌瞬間在他的腦海里爆開。
「兄……兄弟?」
「我沒事。」簡念喃喃自語,他看著沈司的背影,漆黑的眸子裡帶著些微落寞。
……
等帶完第二隊旅客時天色已經很晚了,晚上八點多,旅客們疲倦的上了車等待回旅館,沈司也總算是可以下班,之後會有其他導遊帶領他們繼續遊玩,沈司換下身上的工作服,他坐在長椅上拆開一瓶礦泉水喝完,才算是緩過勁來。
他們很少會在一天內帶兩次隊,那座山需要費一番功夫才能爬上去,沒有遊覽車,下來也全靠走,在一天之內爬兩次山就算是他也有些疲累。
「終於結束了。」林旗拿著一瓶水坐到沈司旁邊,「你那個朋友呢?」
「走了,好像是去找住的地方。」
林旗擰開礦泉水瓶蓋,「你沒有請你的朋友在你家住兩天?」
「為什麼?」
差點被水嗆住,林旗連忙把礦泉水拿開,他神奇的看著沈司,「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他不是專程來看你才千里迢迢跑這裡來的嗎?結果你都不留人家住一晚就把人趕走了。」
「我知道他是來看我,但這和我是不是要留他住一晚有關係嗎?」沈司有些疑惑的看著林旗。
「估計是早就知道你壓根沒有把他留下來住一晚的意思。」林旗嘖嘖兩聲,「我算是明白你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有女朋友。」
沈司擰上礦泉水瓶子的蓋子,「哦。」
「我要回去了,明天還是這個時候來是嗎?」
「對。」林旗朝他揮揮手,「明天見,路上小心。」
成功趕上最後一班公交車,沈司帶著一份晚餐便當回到小區,他推開小區的大門,站在電梯里有些難受的摁了摁額角,今天意外見到簡念讓他的心情不是很好,當年接到簡念心臟病突發去世的消息,他有一秒鐘懷疑是自己和他分手導致這個傢伙失去了生存慾望。
果然,簡念從來都不是一個需要別人給他生存理由的傢伙。
叮咚,電梯門打開,沈司疲倦的走出去,下一刻他微微頓住,一個少年安靜的站在他家門口。
少年?
似乎是聽到了電梯打開的聲音,少年朝著這邊看過來,不管是姿勢還是視線都讓沈司確定,這個少年找的確實是自己。
「你是誰?」
「表哥。」少年的臉頰因為寒冷有些泛紅,聲音卻很平穩,「你終於回來了。」
沈司微微皺眉,「我沒有表弟。」
這句話不是沈司亂說的,他確實沒有表弟,在沈司上高中的時候,他的父母在一次外出中出了車禍雙雙身亡,肇事者賠了一大筆錢后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他的父母沒有什麼親屬,母親只有一個從來不會來往的繼妹,父親是個孤兒。
這位沒有血緣關係的小姨來見過沈司一面,當時她扔下一句有事可以找她后就走了,這個女人完全沒有管過沈司,同樣也沒有動過沈司父母的賠償款。
變故出在三年前,這位沈司名義上的小姨丟了自己唯一的兒子,她和丈夫出門張貼尋人啟示的時候被一輛失控的大貨車撞死,從那之後沈司成了孤家孤人,也成了家鄉人眼裡的天煞孤星,索性沈司對家鄉沒什麼留戀,大學畢業后就留在這裡工作,一直到了現在。
「你確實是我的表哥,雖然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面,不信你可以看這個。」少年連忙從背後的書包里逃出一個戶口本遞給沈司,沈司微微有些遲疑,在少年認真的眼神中他接過戶口本翻了一頁,結果在上面看到了小姨的名字。
……那個女人丟失的兒子?
「習洛?」沈司看著他,「你是求生者?」
「沒錯。」習洛眼神有些暗淡,「那天我正在等班車接我去學校,就快要走到站牌的時候突然眼前一黑,再睜眼的時候就到了那個世界,一直到前段時間,無限流世界崩潰,我和那些人一起回到這裡。」
「出來后我就去找爸爸媽媽,結果……」
結果小姨他們已經出車禍去世,小姨他們死後,家裡唯一的老人接受不了這個打擊,當晚就喝了農藥。
「警察先生幫我查了資料,最後發現只有你還在,就讓我過來找你,希望你能當我的監護人。」習洛攥著手中的戶口本,雖然表情平靜,但沈司已經看到了他眼裡的些許無助,「求生者必須要有監護者看管到18歲成年,還有一年我就成年了,一定不會給你添麻煩!」
沈司面無表情的盯著習洛,片刻后他嘆了口氣,他從口袋裡掏出鑰匙打開房門,「進來吧。」
微微遲疑了一下,習洛低下頭抱著戶口本跟進去,房間里的暖意讓他整個人都舒展開來。
沈司去廚房倒了兩杯水,出來的時候習洛已經坐在沙發上,他也看清楚了習洛的長相。
這個從來沒有見過面的表弟遺傳了那個女人的好樣貌,雖然他只見過那個女人一面,但很容易就能從習洛臉上找到她的痕迹,這確實是那個人的兒子。
「喝水。」沈司把杯子遞給他。
「謝謝。」習洛接過杯子,他看上去凍的狠了,手接觸到熱水後有些微微顫抖,但他看上去很冷靜,不管是面對他還是說著自己的情況時都理智到過分,那個世界就算是小孩子也能被改造成這個樣子。
確實非常殘酷。
「吃過晚飯嗎?」
習洛微微愣住,片刻后他搖搖頭,「我從下午就過來了,因為怕你突然回來所以一直都在外面沒有離開。」
「讓你來的人沒告訴你我要去工作?」沈司把自己帶回來的晚餐便當遞給他,「吃吧。」
「可是,那不是你的嗎?」
「我之後再去買。」沈司指著旁邊的次卧,「以後你住次卧,在成年之前你都可以留下。」
習洛眨眨眼睛,似乎是沒有想到會這麼順利,他愣了幾秒鐘后才拿起桌子上晚餐便當開始吃,沈司轉身走出房門,他一個人過慣了,家裡沒有多餘的被褥,希望小區旁邊的超市還沒到關門時間。
秋風冷到過分,沈司把手插在外套口袋裡,但即使如此他的手還是冰涼,呼吸間有白色的霧氣從口中吐出來。
溫度已經到零下了吧。
本來以為求生者和他隔得很遠,畢竟他很小開始就是自己一個人,一個人上學一個人工作,他甚至覺得自己可以一個人老死,沒想到僅僅兩天而已他的身邊就多出三個求生者。
失蹤的鄰居、『病死』的發小兼前男友、疑似被拐賣的表弟。
求生者應該沒有這麼普遍才對。
趕在超市關門之前買到了新的被褥和牙刷,沈司要了兩份已經冷掉打折售賣的煎餃,像習洛這個年紀飯量都不小,那份便當應該不夠他吃,拎著東西回到家裡,剛走出電梯門沈司腳步一頓。
白君怡站在他家門口,彷彿看著什麼神奇的東西。
「白先生?」
「晚上好。」白君怡笑著和沈司道了晚好,接著他非常自然的走到自己家門口,「這麼晚才下班,真辛苦。」
沈司搖搖頭,「剛才白先生是打算找我嗎?」
「沒有,只是感覺到了一點不太好的感覺。」白君怡溫和的笑著,他指指沈司的門口,「好像有個可怕的傢伙在裡面,小司是收留了一隻猛獸嗎?。」
「可怕的傢伙?猛獸?」沈司疑惑的重複。
「只是做一個比喻,不需要在意。」白君怡用鑰匙打開門,「那麼,晚安。」
沈司稍稍有些莫名其妙,他打開房門,習洛還坐在原來的位置,只是稍稍有些坐立不安,面前的電視機打開了,但他的注意力並不在電視上,而是牆的另一面,那面牆的對面是鄰居白君怡的家。
「你回來了。」習洛連忙從沙發上站起來。
沈司把手中的東西放在桌子上,接著去廚房熱冷掉的煎餃,習洛跟上去,他幫沈司把東西放下,還整理了一下廚房裡的東西,接著才開口詢問:「哥,你的隔壁住著一位求生者嗎?」
「對,是三年前失蹤的鄰居。」
「三年嗎?」習洛小聲呢喃著,看上去想法是在思考著什麼。
沈司轉過頭來看著他,「怎麼了?」
「沒什麼,哥,你的鄰居性格怎麼樣?」
「他以前是個老師,現在準備開一家花店,性格很好,一直都是小學里最受歡迎的老師。」沈司把微波爐調上時間,「你們求生者之間都有感應嗎?剛才白先生似乎也察覺到了你在。」
習洛微微搖頭,「一般情況下求生者之間不會出現感應,因為有些遊戲里會安排鬼怪藏在求生者中間,要求求生者找出那個假貨,要是可以互相感應這個遊戲就進行不下去了,能夠察覺出不對來只能說明,我們兩個之間可能有些屬性不搭。」
屬性不搭?
沈司不太明白,但他對於求生者沒什麼好奇心,也沒有繼續往下問。
晚上十點,新聞聯播公布了求生者的等級分化,歸來的求生者數量過多,很多信息都做不到保密,為了防止謠言亂傳,國家開闢了一個專門用於求生者的論壇,並在上面放置了重磅消息。
他們將在上面公布國內僅有的三位S級求生者的信息,國外也會同時公布他們國內的S級求生者信息。
沈司註冊了那個論壇,因為人流量過多他多次被卡掉線,等註冊完畢實名認證后他才打開了那個帖子,帖子不允許回復,一樓就是那三位s級求生者信息。
光明神白君怡,s級求生者。
鬼見愁簡念,s級求生者。
暗夜操縱者習洛,s級求生者。
沈司:……
他是不是看錯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