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祭台之下
毫無遮攔的大殿門口,時不時的吹進些許冷風來,十二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子,踮著腳尖,提著衣擺,小心翼翼的往裡面挪了挪。
嘆息一聲,伸出一雙素手憤憤的擰著還在滴滴答答滴水的衣擺,嘴裡嘟嘟囔囔的:
「出師不利,出師不利啊!」
良久,那甚是輕薄的太監服總算是不滴水了,可是身上黏黏糊糊的,冷的厲害。
十二一雙黑眸將祈天殿打量了個遍,最後發亮的雙眸定格在了那一排排的蠟燭上.......
「不用白不用,我就借你們烤烤衣服,嘿嘿嘿!」
說著,便大赤赤的走到祭台旁,一把將自己的衣擺掀起來,放到了蠟燭的上方,不客氣的烤起來......
蠟燭的燭火確實是小了點,可架不住它多啊,約莫半個時辰后,十二的衣服總算是沒有先前那麼又濕又冷的了,可還是有些發潮,但是她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用來烘乾衣服了,這偌大祈天殿,她是一點兒都還沒洒掃!
十二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正了正帽子,就打算拿著木桶重新打桶水來.......
然而環視一周后,這才發覺並沒有那木桶的倩影!
「我桶吶?」
十二不經皺起了眉,雙手環胸在腦海中將剛才的事情重新回想了一遍后,柳葉眉輕挑,慢悠悠的伸出一根食指,指向了那祭台下:
「頑皮的小東西,原來你在這兒啊!」
說著,便蹲下身子,伸出手朝著祭台下摸索著。
「嗯?滾哪兒了?」
十二摸索了半天,什麼都沒摸到不說,到是摸了一手的灰,索性一把將那明黃色的錦緞撩了起來,可眼前的一幕,驚的她怪叫了聲,本就清冷的祈天殿,突然就陰惻惻了起來......
祈天殿內的牌位不在少數,可是這祭台桌之下,象徵皇家富貴的錦緞之後,竟然放著這樣一個雕刻簡陋落滿灰塵的木質牌位,祭台之下,有些黑漆漆的,那牌位正散發著難以言明的昏暗光芒,木桶就靜靜的躺在牌位之後,一動不動,怎麼看都有些脊背發涼。
十二隻覺得頭皮發麻的厲害,心中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這祈天殿不就是供奉皇室靈位的嗎?為何這個牌位存在於祈天殿,卻又被放到這不見天日的祭台之下,這似乎更像是被什麼人偷偷放到這裡來,既想讓這牌位上的人受到供奉祭拜,卻又不想讓旁人發現......』
十二懊惱的望著那牌位,回想起自己之前寧死不學識字的模樣,真特么想給自己來一拳:
「這上面到底寫的什麼字啊?什麼什麼什麼之位?」
十二無奈之下將那牌位上的字數了一遍,也算是掩飾自己不識字的尷尬了:
「嗯!一共九個字!甚好甚好!」
裝模作樣的點了點頭,便微眯上了眸子,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去探那木桶:
「對不起對不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這個奴才計較,奴才我拿了桶就走!」
說著,鼓足了勇氣,將身子往裡探了探,伸手抓上木桶的把手,連滾帶爬的鑽出了祭台!
大殿之內,通明的燭火照耀著,同祭台之下的昏暗形成強烈的對比,十二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下自己的心情,這才出了祈天殿去井邊打水。
單調無味的洒掃很是無趣,十二從旭日初升忙活到夕陽西下,原本還算挺直的脊背,如今已經累彎,整個人有氣無力的攤在地上,望著祈天殿雕龍畫鳳的穹頂發獃:「也不知道老頭一個人在家怎麼樣了!」
十二還想再躺一會兒,就聽得殿外的台階之上,傳來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她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正欲離開,就聽得一個小丫鬟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
「小德子,今日你守夜!」
十二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小丫鬟這聲小德子是在叫誰,沉默良久才回想起來自家哥哥同自己說過,他現在的名字,就是小德子!
「小德子,你聽到了嗎?」
小丫鬟見她沒有答話,便想走上前來,十二嚇得忙低下了頭:
「是是,我知道了!」
那丫鬟止了步子,剛踏進殿內的腳又邁了出去,下了台階,漸漸走遠了!
十二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這也算是驚魂一刻了!還好這小丫鬟只遠遠的說了一句,不打算進殿來瞧瞧自己,只是......今晚她守夜,那哥哥怎麼辦,出來一天了也沒回去看看,不知道哥哥的病怎麼樣了!
夜漸深,宛若銀霜的月光傾瀉了一地的清冷,十二輾轉反側,久久難以入眠,幾次想偷偷溜回哥哥的住處看看他,可腳伸出去又縮回來,伸出去又縮回來,實在難以抉擇。
她既想鼓足勇氣偷偷溜走去看望哥哥一眼,又怕倒霉催的被人發現,到時候不僅連累了哥哥,只怕自己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哎!」
十二有氣無力的嘆息一聲,感嘆這世事無常也嘆息這無能為力。
祈天殿的燭火搖曳,忽明忽暗的照在十二的臉上,長長的睫毛留下一彎剪影,十五歲的臉龐,滿是稚嫩,即便這一夜再難以入眠,可身體上的疲憊還是驅使著十二,沉沉的睡了過去。
十二隻覺得自己剛剛才合眼,便迷迷糊糊的聽到外面傳來了五聲鐘鼓聲,她不情不願的強睜開雙眼,懶懶的抬了抬眼皮,看了眼外面還有些黑漆漆的天:「這就寅時了?」
雖說不情願的厲害,可誰叫咋們是奴才,是太監吶?
十二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想讓自己清醒的更快一些,誰知,腳才剛踏出祈天殿,一股冷風猛然穿透她的周身,困意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有的只是無比的清明和精神......
昨日已經在祈天殿當了一天的差,今日干起活來,也算是順心順意,好歹沒出現昨日那樣的窘迫之事,十二對於太監這一直職務,莫名的多出來幾分信心。
她只想著,今日不用守夜,幹完活兒,能早兒點去看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