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夢魘舊事

「主子不去向皇後娘娘稟告今夜的事情嗎？」雲錦決定轉移一下話題，不然主子一定會對她的良心進行無休止的譴責，雖然她們這些人也沒什麼良心的概念。

「皇後娘娘那邊自然會有人去稟告，並不需要本公主親自去，何況我的話，我們的這位皇後娘娘又有幾分敢信呢？我去不去都一樣，再說玉雲郡主回來了，她一定回去見皇後娘娘，這長都又熱鬧了」玉星只覺得身體有些酸痛，大概又快到了發作的時候了，這種令人厭惡的感覺。「這葯池的藥量再加重一倍」

聽到玉星公主的話，雲錦的面色沉了沉，又加重一倍，玉星這些年的用藥量一加在加，這樣下去身體會垮掉的，扛不住是早晚的事情。「主子，這藥量再加便是烈毒了」

「無妨，這些年我又何嘗不是以毒攻毒呢」玉星一點都不在乎，為了壓制身體里的毒，她就必須用這個方法拖著命。

按理說她活到這個年歲，其實已經是賺了，可是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弄明白，有些事情不知道答案是死不瞑目的。

雲錦知道多說無益，只得吩咐下去加重玉星公主的藥量。

毒這種東西，用的久了也就不覺得有什麼了，有時候人心可比烈毒還要毒辣。

玉星公主將整個人沉入了葯池中，雲錦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在一旁靜靜的守著沉入葯池的玉星公主殿下。

都說玉星公主殿下心如蛇蠍，可是生活在她這樣的環境中，溫良敦厚又如何活的下來？

世人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聽聞，可是殊不知耳聽為虛，眼見也未必為實。

冷雲煙已經到了皇宮，只不過她沒有在宮門口下馬車，馬車是直接到了宮內的，直到馬車無法繼續行進時才停了下來，蕭雪才叫醒了她。

被特許可以在皇宮裡縱馬行車的人，冷雲煙是第二個，第一個不用說自然是皇嫡長公主玉星，而冷雲煙得到這份殊榮完全是因為她的母親月寒公主玉纖雲。

相比於母親，冷雲煙差太多了，長都的人都會拿冷雲煙和她的母親玉纖雲做比較，可每次比較完了幾乎是一致的搖頭，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不比較了，因為大家都認定了，冷雲煙她不及當年她母親玉纖雲風采的十分之一。

但時至今日，縱使她冷雲煙平平無奇，依舊享受著她母親玉纖雲的榮耀帶給她的殊榮。

「郡主來了，娘娘等郡主很久了」冷雲煙還沒來得及差人去稟報皇后自己來了，皇後身邊的大宮女清荷就已經迎了出來。

「清荷姑姑安好」冷雲煙還是給清荷行了一禮，清荷也受得理所當然，本想問皇後娘娘怎麼知道她要來的，可轉念一想既然已經見過玉星了，那麼皇後知道她回來了也不稀奇，「勞煩姑姑帶路了」

「郡主請」皇後身邊的大宮女親自迎接，可見冷雲煙在皇后心中的地位，只是冷雲煙很不習慣皇后這種恨不得昭告天下對她的偏愛。

「玉雲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娘娘萬福金安」冷雲煙見到皇后之後，是直接行了叩拜大禮的，誰知皇后看到她行禮，竟急急走了過來，親自扶起她，「好孩子，行這麼大的禮做什麼，讓姑母看看，怎麼瘦成這個樣子，可苦了你了。」

皇后的關心讓冷雲煙濕了眼眶，自從母親過世以後，就沒有人這樣關心過她了。「讓姑母掛心了，雲煙無事」

「呦，忙著姑侄情深呢，看來本公主來的不是時候啊」聽到這個聲音，冷雲煙愣了一下，可她也明顯的感覺到，皇后的軀體有那麼一瞬間的僵硬。

冷雲煙原本以為，玉星公主殿下已經來過了，可是目前看來，玉星公主殿下也是剛剛才來，自己的這位皇后姑母消息的確靈通，不過轉念想想她這位姑母可是皇後娘娘怎麼可能沒有什麼消息來源。

皇后和玉星是親母女，玉星是實實在在的嫡長女，可是冷雲煙總覺得，為何這對母女看起來如此的不對勁。

冷雲煙的疑問不會問出口，其他人也不敢問出口，或者說其他人已經習慣了這對母女這種看起來有些詭異的相處方式。

「雲瑤來了」皇后剛想去拉玉星公主的手，玉星就挪開一步躲掉了「既然皇後娘娘如此不歡迎我，我還是走吧」

「歡迎歡迎怎麼會不歡迎呢，雲瑤你難得來一趟我這裡」冷雲煙總覺得不太對，可是卻說不出哪裡不對。

「算了，本公主還是不在這裡討人嫌了」玉星說完就直接離開了，只留下冷雲煙不知所措的看著皇后。

「你皇姐就這個脾氣，雲煙別放在心上」皇后對著冷雲煙依舊是那副很溫柔的樣子。

「娘娘說笑了，玉星公主這脾氣大家都知道，怎麼會介懷呢」冷雲煙挽住皇后的胳膊輕聲細語，冷雲煙也不能反駁她叫玉星公主皇姐不合禮數。

好像皇后和冷雲煙才是一對親母女一般。

本就是凌晨了，冷雲煙給皇后請了安，又說了幾句話便帶著蕭雪離開了。

冷雲煙破曉進宮前就已經睡過了，並不著急回去休息，出了宮門索性帶著蕭雪散步。

「雪兒，你見過這樣的母女嗎？」

「奴婢聞所未聞」

像皇後娘娘和玉星公主這樣的母女她們的確是聞所未聞，她們不像母女，冷雲煙有注意到皇后對於玉星好像是一種出於愧疚的彌補心態，所以嬌縱的她無法無天，可什麼樣的愧疚能讓她這般容忍退讓呢？

母女之間，如何有隔夜仇呢？親母女那都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

可是越想越覺得凌亂不堪，罷了，一切都太過凌亂了，理也理不清，還是日後徐徐圖之吧。

街道上還是是一片寂靜，德王世子府的大火也已經熄滅了，偶爾還能碰到出門來上朝的大臣。

楚御風這麼死了嗎？這個問題還是會縈繞在冷雲煙的心頭。

她是希望他死了的，可是她卻好像不太敢面對他的死亡，自己回來他就死了，未免也太巧了些吧。

雖然看到了楚御風的屍體，但是她沒有近距離接觸，如何能確定他已經死了呢？冷雲煙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她必須去看看。

德王世子府的景象，比她想象中的更為驚人，夜裡畢竟光線不足，她昨夜又處在巨大的震驚中，今日再來看，冷雲煙直接愣在了原地。

什麼意外失火，所有人都以為是意外，可這分明就是蓄意謀殺。

地上還有刀劍槍戟的痕迹，很明顯的打鬥場景，風中都帶著微弱的血腥味，滿地的殘骸，七零八碎的屍體，就是說這裡如今是個亂葬崗也不為過。

還有人在收拾著七零八落的屍體，這麼多死人，到現在都沒有收拾完。

冷雲煙一步一步走過這裡，曾經她在這裡住了三年，她是這個世子府的女主人，可是一轉眼這裡就已經是屍橫遍野，了無人氣。

她是恨楚御風，她是恨冷雲雪，可她並沒有想要殺這麼多人。

管家、余伯、張媽媽，他們都是好人，為什麼要如此殘忍？

冷雲煙回到昨夜找到楚御風的地方，那個時候他懷裡緊緊的抱著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已經面目全非了，可是她頭上的那支玉簪太過有辨識度了，那是楚御風送給她的定情信物，她曾經不止一次的在冷雲煙面前炫耀。

冷雲煙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他死了，他終於死了，為她的孩子償命了，可哪怕是死了，他懷裡抱著的都是那個叫冷雲雪的女人。

明明她才是楚御風名正言順的未婚妻啊，明明她才是恭親王府唯一的嫡女啊，明明她才是德王世子八抬大轎明明媒正娶的正妃啊，她冷雲煙究竟做錯了什麼，他們一個個都要她冷雲雪不要她冷雲煙！

她的未婚夫，八抬大轎娶她的那一天，一頂小轎從側門抬了她的庶長姐進門為側妃，為了一個賢良淑德的名聲，她忍了。

她的未婚夫，在和她洞房花燭夜的當夜，去了側妃房裡，她一個人獨守空閨，因為愛他，她容了。

三個月前，就在這個地方，就在這個楚御風抱著冷雲雪死去的地方，他令人一棍一棍的敲在自己的肚子上，每一棍她都疼的撕心裂肺，直到血跡沾滿了衣褲。

她的孩子沒了，她哀求楚御風放過孩子，可楚御風卻說來歷不明的孽種，留下來做什麼。

她只能在淚水和血水中的混合絕望里，失去了孩子，也失去了對她的愛。

即使她什麼都不記得，可被抓姦在床的人是她，哪怕她那麼愛楚御風，他依舊不信她，她百口莫辯。

如果楚御風就這樣抱著愛人死去，她不甘啊。

這算什麼報應，楚御風你憑什麼死的如此輕易！

你憑什麼可以抱著愛人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