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負相思意

第16章 不負相思意

伴著三夏的熱氣,徐家鎮的人氣一路飆升,阿闖忙得不亦樂乎,迎來送往*湖*海的兄弟姐妹,他把徐澤遠的風景照、人文照、知名青年旅店照和路書貼在大廳、走廊里當點綴,他把徐澤遠的見聞拿來用在自己的嘴上成了和客人的談資。有人天生適合當詩人,有人天生適合當醫生,阿闖天生適合做家庭式小酒店的老闆——精明市儈、左右逢源。時日一久,他有了自己的一套經營方法:價格便宜不如高品質高價格,讓客人賓至如歸;和鄰里友好共處,和氣生財;但行好事莫問前程;和客人喝茶,不和客人喝酒;不和女客人上床,即使上了,也不能造孽。徐澤遠起初鼓勵阿闖讀個夜大,阿闖總說忙沒時間,其實是他不愛讀書。時日一久,徐澤遠看著阿闖一門心思全放在打理店面上,還學了維修水、電、管線,十分賣力,便不再給他壓力,凡專精於一藝必有動人之處,有人善於讀書,有人善於動手,又何必強求呢。

徐澤遠很少去重建后的淀子走動,他覺得不管是西河淀還是徐家鎮,都不是從前他熟悉的那個地方,滿淀的菏葉臨風,滿街的琳琅滿目,像是假的西河淀和徐家鎮。他想不通,明明自己生在這裡長在這裡,如今他走在青石板路上,覺得自己像個異鄉人。他更想不通,曼朱沒有回復隻言片語,卻在他寄去了梅里雪山的照片和一封信以後的一個月,期刊上出現了曼朱的遊記——梅里,不能說的往事。

曼朱,你到底是誰?如果你不是林近溪,為什麼會聽從一個普通讀者的建議遠赴梅里?如果你是林近溪,怎麼會毫不絕然的暴露自己呢?這又不像你的風格。不能說的往事?這是某種暗示嗎?

徐澤遠帶著費解,再次起程了,這次他選了稻城亞丁。回來后他一如既往將照片和簡訊寄到了行走無疆雜誌社,兩個月後曼朱稻城三神山的報導便面世了。就這樣,徐澤遠在四年間幾乎游遍康、青、衛、藏地區,最後只留下了至聖之地阿里。每次回來后都會把照片、行程、見聞,一起發給雜誌社叫曼朱的編輯記者,通常曼朱會照單全收,應該是沿著徐澤遠的主行程走了一遍,不久后雜誌便會刊印出相關的遊記。曼朱從沒給這位特殊的讀者回復過隻言片語,但徐澤遠相信她一定收到了自己的寄去照片和信,兩個人像是在玩一場老鼠追貓的遊戲,而且全情投入,樂此不疲。

哥,你看這姑娘怎麼樣?四川人,28歲,秘書,本人比照片還好看。這個怎麼樣?北京人,30,氣質沒的說,白,到你眼眉這吧,身材好。庭院里阿闖拿著一疊單身姑娘和他的合影照眉飛色舞的說給徐澤遠聽,好像每個姑娘都讓阿闖十分中意。

行了,你留著自己看吧。徐澤遠推開阿闖握著一疊照片的手。

這麼多,沒一個看上的?真是資源浪費呀!只要徐澤遠在,阿闖就湊到他跟前拿著一疊美人照片選美。

你喜歡你收了。

這麼美,我做夢都想,可惜,消受不起呀。阿闖像握著一疊鈔票,捻開,向另一支手上一甩,接著勸,

哥,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那位林妹妹早嫁人了,咱得往前看。

徐澤遠挑了一下眉,心裡說——不可能。對呀,曼朱有可能不是林近溪,但她們一定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她一直沒有回信,卻走遍他的涉足之地,這明明就是暗示,暗示他信收到了,她放不下,他去哪裡,她就去哪裡。她放不下,又怎麼會嫁人?徐澤遠突然茅塞頓開,他不想聽阿闖嘮叨,

來客人了,忙你的,我去轉轉。

哥,還沒看完呢,還好多呢。阿闖朝著徐澤遠的後腦勺空挽留一場。

清風寺還是原來的樣子,不設功德箱,不收門票,免費的供香,免費的佛語小冊子,晨鐘暮鼓,還有晨昏定省的早晚課。止語的提示牌被風雨侵蝕的字跡不清,香客未減,卻回歸了安寧。師父們禮佛、研習經典、打坐、收稻、種菜、舂米,香客們川流不息,燒香、拜佛、隨喜供養,和諧共處。

道乙當初隨師父到南省寺院交流佛法,因機緣具足留在南省的佛學院讀書。徐澤遠再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從一個尖臉的孩子出落成端莊遲重的大丈夫相,說話、行動頗有師父的風範。

剛剛結束了十五的施食儀軌,徐澤遠看著道乙給幾位圍住他的香客答疑。

一位年長阿姨,拉著道乙的衣袖,急切的問道,

師父,我真的見到五色觀音了呀,這是什麼兆頭?這是祥兆吧?

道乙,不急不徐,任由阿姨扯他的衣袖不嗔不怪,回答的十分耐心,

您不要被相所迷,佛法修的清靜心,見魔見佛都是心不靜。

小師父,你就沒見過佛、菩薩?年長阿姨鍥而不捨。

從未。

你天天修、日日修也見不到?年長阿姨懷疑道乙的修行。

都是幻相,佛來斬佛,魔來斬魔。

阿彌陀佛,你這個小師父怎麼這樣講話?頂撞佛祖。

您若為見而現身的,是心魔幻化,您說是好還是不好?

阿彌陀佛,我懂了我懂了。虔誠阿姨鬆了道乙的衣袖。

一個年輕姑娘問道乙,

我和男朋友分手了,您看我們還能復和嗎?

看不出。聚散隨緣。

還有個男居士找道乙摸頂,

師父,請您給我摸個頂,最近太晦氣了,借了10萬錢辦廠,廠房剛建成,一把火就燒沒了。

男居士指著自己的天靈蓋彎著身子等著道乙給他開光。

阿彌陀佛,我不過和你一樣,是普通人。

沒事,您就摸一下。

施主剛剛可拜佛了?

拜了。

您可知拜的是誰?

佛呀?

求人不如求己。您拜的是自己的佛心呀。

我拜的是我自己?男人還在狐疑不解,道乙抽身離開向徐澤遠走來。空留下信徒自己摩挲著自己的頭頂——給自己開光。

長高了?徐澤遠看著對自己流露親切表情的道乙。

聽說師兄去了好多次西藏?道乙仍然自謙未改,稱徐澤遠師兄。

走了幾個座寺院,拉不楞、哲蚌、強巴林、楚布、色拉。

我看見師父那裡有您帶回來的藏經。道乙引著徐澤去側院的茶室。

德格印經院的紀念品。

師兄可方便講講藏傳佛教?

我無非是看看熱鬧,懂得沒你多。

就講見聞也好。

這麼好奇?

好奇藏傳佛教的密教金剛乘,漢傳佛教失傳了。道乙興奮的樣子像回到了幾年前。

密宗嗎?就是雙修?雙修到底是什麼?還有明妃?徐澤遠也十分好奇沿途的道聽途說。

師兄怎麼也淺薄了?根本不是男男女女的事。藏傳佛教修顯宗和密宗,有嚴苛的修習方法、體系和儀式,顯宗要修9——20年,才有資格修密宗,顯宗以因證果,密宗以果證果。

受教了。

師兄可在山上住幾日?趁著師父不在,多跟我講講。

師父呢?

去北京拜訪通今長老研習《大正藏》和《乾隆大藏經》的差異了。

幾時回?

要過一陣子。

我請了幅西藏民間畫師的佛唐卡,你若喜歡送你。

可一言為定?

定了。

我只跟你說,師父怕是證果通了神通。

唉。徐澤遠無奈的搖搖頭,道乙八卦的習氣怕是不能改了。

你不信?當年我隨師父雲遊,一路上,我心裡想什麼師父全都說的准。還有從咱們這裡到南省700公里,就算不吃不睡也要走上10天,可你猜怎麼著?我們化緣、打坐、睡覺,還三步一拜,拜了兩個大叢林,不到10天就到了,而且不甚疲累。

師父怎麼說?

師父說是佛菩薩加被。可明明就是......

師兄,你說師父能不能聽到你在背後非議他老人家?徐澤遠半開玩笑。

唉,感恩師兄,晚課我去大殿懺悔。怪不得師父常說我的定力不足,斷不能下山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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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無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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