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到底發生了什麼 2
病房裡只有她一個人,她想起身,卻發現自己完全沒有力氣。
就在這時,李漱白推門進來了,他對她笑了笑,道:「多睡一會兒,沒關係。」
她想開口說話,嘴巴好乾,嘴唇都粘在一起了,根本張不開嘴,他倒了杯水遞給她。
「漱白,我怎麼在這裡?我不是在家裡的嗎?」她問。
「沒事,你就是身體有點問題,所以來醫院看看,等你沒問題了,咱們就回家。」他握住她的手,溫柔地親了下她的額頭。
她有點木然,既然他說沒事那就沒事,可怎麼就她什麼都想不起來呢?
李漱白驚訝地看著她,醫生不是說她是因為情緒太激動而使用了鎮靜劑,怎麼她對昨晚的事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寧寧,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李漱白試探性地問。
關曉寧搖搖頭,道:「就是感覺頭疼。」
她突然想起什麼,忙問道:「我是不是輸液了?」
「嗯!你病了,當然要用藥治療。」他說。
「不行啊,你怎麼都不跟醫生講,懷孕的時候必須要小心用藥的,萬一——」她急切切地說。
李漱白的嗓子眼裡突然被難言的痛苦噎住了,他張開嘴,好幾次卻說不出一個字。
關曉寧不明所以,盯著他。
「漱白,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我腦袋好疼,什麼都想不起來,你告訴我,好嗎?」她追問道。
他該任何開口?該如何告訴她,他們昨晚已經失去了那個孩子?
所有的話,都凝固在他的口中,根本出不來。
可是,那個事實,那麼殘酷的事實,由他開口說,總比別人不經意說出來的好吧?至少,他會很好的選擇自己的語言——怎樣的語言,都無法減輕兩個人的痛苦,不是嗎?
「漱白,我想坐起來。」她說。
李漱白點點頭,將床搖了起來,關曉寧半躺著坐在那裡,望著他。
「丫頭,有件事,我說出來,你一定不能激動,好嗎?」他坐在她身邊,握住她的手,道。
從他的眼神里,她就已經知道沒有什麼好事了,可她還是點點頭。
他頓了會兒,才接著說:「我們的,孩子,他,他走了。」
李漱白不知道自己是用了多大的力量將這句話講出來的,等他說出來了,卻發現更加難過。
她愣愣地盯著他,似乎不相信他剛剛說的話,許久,她的嘴唇顫抖不停,淚水從眼眶裡不斷地流出,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她剛剛做夢還夢見孩子了,她明明夢見自己肚子里的是個漂亮小姑娘,她給孩子扎了小辮子,穿著漂亮的花裙子,牽著孩子的手去公園,甚至送孩子上學。可是,怎麼等她一覺醒來,就沒有了?
她無聲地落淚,李漱白抬起手擦著那連綿不斷的眼淚。
突然,她「哇」的一聲乾嘔了起來,不停地嘔著。
這些日子,因為肚子里這個孩子的存在,她每天都不知道要這樣嘔吐多少次。每次嘔吐的時候,她都告訴自己,做母親是個偉大的工作,她的心臟在和孩子一起跳動,她的血液在和孩子的一起流動。
現在,她這樣嘔吐,什麼都吐不出來。她想欺騙自己,那個孩子其實根本就沒有離開,他和平常一樣在她的身體里搗亂,讓她這麼難受。可是,不管怎樣欺騙自己,事實終究是不能改變!
李漱白緊緊抱住她,將她強按在自己懷裡。
她抬起手不斷地捶打著他的背,淚水依舊不停,而她無聲抽泣。
現在,她真的好恨自己,為什麼不能保護好自己的孩子?身為母親,連孩子都不能保護好,怎麼配當母親?
「漱白,對不起,對不起——」她終於哭出了聲,不停地對他道歉。
她知道,自己這樣的難受,可他的痛苦程度絲毫不亞於她。如果她足夠小心,孩子怎麼會沒有了?
李漱白的鼻腔里,涌動著難言的悲傷。
「丫頭,別這樣,別這樣,好嗎?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一定是上天嫉妒我們,嫉妒我們這樣幸福,嫉妒我們有那麼可愛的寶寶,所以才這麼早就把他帶走了——」他勸慰道。
她不停地搖頭。
不管怎樣安慰的話語,都無法撫平內心的傷痛,都無法抹去深深的後悔。
「我們還年輕,孩子以後還會有的,只要你養好身體,以後我們還有很多時間來努力做這件事,知道嗎?」他親吻著她臉上的淚,道。
關曉寧仰面看著他,卻還是深深縮進了他的懷裡。
就在此時,病房門突然開了。
陳如推門進來了,如果不是陳如自己開口說話,關曉寧壓根沒有注意到她進來。
「我熬了一點雞湯,您喝一點。」陳如說著,就準備給關曉寧盛。
關曉寧愣愣地盯著陳如,可是陳如很平靜,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當陳如看向她的時候,那個眼神,電光火石般,突然引燃了關曉寧大腦中的一捆炸藥,昨晚的記憶,立刻在她的大腦里爆炸。
「你,你,你怎麼在這裡,你走,我不想看見你——」關曉寧指著陳如,嘴唇不住地顫抖,眼中充滿了恐懼的神色。
李漱白不解,抓著她的手,看向陳如,難道說昨晚的事和陳如有關係?
陳如手中的動作並沒有因為關曉寧這句話而停下來,她將雞湯盛好,放在床頭柜上,對關曉寧道:「您身體太虛,還是吃點東西。」
關曉寧害怕極了,抱住李漱白,苦苦哀求道:「漱白,漱白,讓她走好不好?我,我不想再看見她,不想看見沈家璐!」
當沈家璐這三個字跳入李漱白的耳朵,他徹底驚呆了!
沈家璐?沈家璐怎麼會和昨晚的事有關係?她,她都死了——
「關大夫,您現在情緒不穩定,不能這樣激動。既然您不想看見我,我就先出去,要是有什麼事再喊我。」陳如說完,看了李漱白一眼,走出病房。
可是,陳如還沒走出去,關曉寧一把就端起床頭柜上的碗,直接摔在地上。
李漱白驚訝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並沒有去叫醫生,而是緊緊抱住渾身顫抖著的關曉寧,道:「寧寧,別怕,什麼都別怕,有我在。乖,別怕!」
關曉寧眼中止不住的眼淚,臉頰貼在他的懷裡,不停地哭泣。
「漱白,我不想在那裡住了,我真的好害怕,我好害怕!」她哭道。
李漱白擔心她這樣流淚會對身體有傷害,忙給她擦眼淚,勸慰道:「好,那我們就不在那裡住了,你想去哪裡,我們就去哪裡,好嗎?」
只要不回那個恐怖的家,去哪裡都好!
關曉寧聽話地點點頭。
可是,李漱白完全不明白剛才這一幕。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關曉寧為什麼那麼害怕看見陳如?
「寧寧,你昨晚起床了嗎?」他問。
她想了想,搖頭,道:「我昨晚只是做了噩夢,沒有起床。」
「什麼噩夢?」
她看著他,道:「我夢見了沈家璐,她說她要回來,可是我擋了她的路——」
「後來呢?」他又問,「難道陳如也在你的夢裡?她和家璐是在一起嗎?」
她點點頭,道:「我看見沈家璐穿了一件紅裙子,那件衣服,那件衣服我前幾天在衣櫃里見過,可是我看不見她的樣子,她一直披著頭髮,頭髮很長——陳如就和她在一起。」
李漱白聽的不禁有點脊椎發涼。
沈家璐要回來?為什麼這句話和他之前收到的簡訊里的一樣?可是,沈家璐已經死了快四年,她又怎麼回來?
「沒事,只不過是夢,你不要再去想了,夢都是假的。」他說。
「不對,好像不是夢,那件衣服,我明明見過的——」她一下子抓住他的袖子,驚恐地說。
李漱白想再安慰她,可她已經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當中,昨晚的一點一滴,早就在她的大腦中組合成流暢的片段,即便這些片段看起來那麼的不真實。
她想起來了,想起自己從樓梯上滑下去,不對,是「沈家璐」推她的——
「漱白,漱白,沈家璐她沒死,她是不是沒死?她推我下樓的,根本不是我自己掉下去的,漱白——」她幾乎是尖叫出來的,然後,她就開始不斷地發抖,兩隻手捂著耳朵,雙眼不知道在看什麼。
「寧寧,寧寧——」他按住她的肩,可是根本不管用。
「她還活著,她就在咱們家裡,漱白,真的,她就在咱們家,前幾次,我半夜看見她在咱們家的走廊里走,真的——」她口中喃喃,神情極為恐懼。
李漱白趕忙按響呼叫器,等著醫生們進來。
可是,醫生還沒來,蘇逸清先進來了。
蘇逸清看著關曉寧在病床上蜷縮著身體發抖,立刻衝過去推開李漱白。
「寧寧,你怎麼了?怎麼回事?」他問道。
關曉寧抓住他的手,哀求道:「大哥,帶我回家,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蘇逸清不知道她到底為什麼這樣,昨晚發生了那麼嚴重的事,現在她這個樣子,肯定是又出了什麼意外!
他轉過身,一把揪住李漱白的衣領,質問道:「你對寧寧做了什麼?我把她交給你,你就是這麼照顧她的嗎?你是不是忘了曾經跟我保證過什麼?」
李漱白來不及解釋,醫生們已經趕進來了,蘇逸清便鬆了手,站在一旁看著醫生。
打了一針鎮靜劑之後,病床上的人很快就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