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臉上帶著笑意的蘇大牛夫婦回家卻發現推不開大門：「小蘭，開門，好好的咋關門了？」

家裡有人的情況是很少會反鎖門的，大牛和張綉有些擔心起來。

「來了！」蘇蘭在裡屋聽見聲音，心裡焦急腳下還是不敢走快，四平八穩地去打開了門。

「怎麼拴門了？」蘇大牛進院子瞟了眼，就知道其他三個孩子還沒回來。

「沒什麼。」這兒還在門口，她不想解釋，回答蘇大牛後，隨手把門掩上了。

張綉四處望望，見家裡沒出什麼事，不由得擔憂起那三個孩子：「怎麼這會還沒回來」

兩個人在大青山就沒見著自家孩子，但大青山也不小，沒遇見也正常，可這會太陽偏西了點，，怎麼三個人還沒回來？

以前的大青山上有野雞但沒有猛獸，也沒什麼懸崖峭壁，大人從不拘著孩子們去大青山，何況現在山上更是連野雞毛都看不到，能吃的都被逮著吃完了，她倒不擔心這方面的安危，心裡只是想著三人去哪兒玩了，不知道回家，害得大人擔心。

蘇蘭掩好門回過頭來，張綉已經坐在背陰處準備整理苦菜了，這回蘇蘭做慣了，要細心地去掉菜根的泥巴，掉一片葉子都要撿起來，只能洗一遍水，洗完的水還不能倒，澄清后還能喝。

「娘！奶送來一袋東西，我沒看是什麼。」蘇蘭走到自己娘身邊，小聲告訴她，怕隔牆有耳，雖然不知道是什麼金貴東西。

張綉忙活的手一頓，疑惑道：「放哪兒了？」會是什麼？這個婆婆腿腳不好，幾乎不會來自家，這回來了肯定是有事，怪不得家裡要栓門，肯定是婆婆特意叮囑的。

「你屋箱子里。」蘇蘭朝著東屋看了眼，簡短回答她。

張繡起身拍拍手上的泥巴，往東屋走去，蘇大牛已經躺在床上歇息了，天旱得啥也做不了，種不了地，挑不了水，鎮上也沒要招人的，他這個強勞力只好歇著了。

「當家的，你娘給了咱家東西。」張綉臉上帶著好奇，還有些希翼，似乎能感覺到這是對自家很有用的東西。

蘇大牛一頭霧水看著她，自家爹娘大門不出的，能有什麼送到自家？

張綉打開箱子，見到了一疊冬衣上有個深藍色舊舊地帶著補丁的小口袋，這個款式一般裝少量東西用的。

她拿出小袋子后，先用手掂了掂，隔著袋子捻了捻，是什麼心裡有點數了，面上不自覺地露出了一絲笑意。

本是躺在床上的蘇大牛見此，起身盤腿坐在床上，好奇是什麼能讓她笑出來，心思轉動間，隱約猜到是什麼了。張綉打開袋口，笑容更盛了，圓眼笑得彎彎的，把手中的袋子遞給蘇大牛看。

「是米！娘哪兒來的精糧？」蘇大牛驚喜之下，還有著疑問，手插進碎米里，摩挲著，大米啊，這可是精貴東西，以前沒幹旱的時候自家都不怎麼吃的。

「肯定是你大姐給的唄，就你大嫂那精怪樣子，糧食藏得連你大哥都不知道在哪裡！你媽上哪兒偷給我啊！」張綉半真半假的說了句。

蘇大牛的大姐蘇丁香在娘家的時候是長女，嫁在離這邊30多里的村上，夫家是殺豬的，嫁過去后一口氣生了三兒兩女，在夫家腰板挺得直直的。生的幾個兒女都成親了，婆婆死了七八年了，乾旱前的日子過得舒舒服服，自己也當婆婆了的人了，啥事都是三個兒媳婦做。

前幾天大姑姐回娘家了，知道娘家窮，沒吃飯就回去了，來回幾十里路，難為她了。乾旱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畢竟沒人養豬了。

「是是是，你都知道！」蘇大牛心情好，也不在意她的口氣，思量著讓張綉抓一把碎米和苦菜一起煮，一大家子長久不吃糧食了，個個面黃肌瘦、手腳無力，都要補一補，省得再像蘭兒似的暈個兩天。

蘇大虎和韓二丫生了兩兒一女，大兒子蘇秋前年成的親，孩子剛1歲半，還有15歲的蘇紅，13歲的蘇夏。

一家人住在比蘇大牛家多2間廂房的小院子里。

蘇良姜、蘇劉氏住的東屋裡煙霧繚繞，蘇劉氏一進屋，哪怕聞了一輩子煙味，還是被嗆著了，

「要死啦，你是打算把丁香給的那點煙葉都抽完嗎！」蘇劉氏很是不解，之前雖說煙葉沒多少了，但省著點抽，基本沒斷過，也不至於饞成這樣，再說他也從沒一次抽這麼多過。

「你懂什麼！」蘇良姜磕磕煙袋，唏噓道：「你說這人要是死了，錢沒花完，他心裡憾不憾啊！」

蘇劉氏趕緊吐了幾口吐沫去去晦氣：「呸呸呸！什麼死不死的，你最少還能活二十年。」老年人最聽不得死字，話又說回來：「什麼旱不旱，沒用完就給兒子唄！」這還有人會閑錢多的嗎？

老頭子就是太閑了，早上去他堂哥蘇仁義家，怎麼了這是？

不過她沒多問，幾十年了，知道想說會說的，不想說問也沒用。蘇良姜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有事聽他的，女人不用操心外面那些雜事，把家管管好就行。

打開房門，肉眼可見的一陣煙氣飄了出去。

「給老二了？」蘇良姜突然說了一句，蘇劉氏趕忙看了看門外，之前幹嘛不問，這門都開了，也不怕荷花聽見了后告訴韓二丫，她小聲回了2個字：「給了。」

「別抽了！」留著點以後抽啊，再好的東西一口氣吃傷了對身體也不好啊，蘇劉氏呵斥完蘇良姜，自己不願意待在嗆人的房間，又回到了院里，坐在她專用的靠椅上。

「太、太太、」一歲多的蘇妞妞說話說得不清楚，太奶奶不會，只會太太這樣的叫。習慣了一個人玩的她穩穩噹噹地坐在陰涼地里玩石子。

抬頭見太奶奶拄著雙拐出來，忙跌跌撞撞爬起來，跑到太奶奶身邊，學著自己爹的樣子，扶著太奶奶，她個子只到太奶奶的膝蓋上面，只好扶著太奶奶的膝蓋走

「哎呦，我的重孫女就是乖啊！」雖說妞妞過來幫了倒忙，有她扶著蘇劉氏更不敢走快，但有人孝順心裡還是美滋滋的。

全家都出去了，就妞妞的娘在家看家，並且帶孩子。兩個老人生活能自理，用不著她，說是在家帶孩子，實際就由著妞妞自己在院子里玩，

蘇劉氏很不滿一天到晚躲在房裡的林荷花，她性格敏感多疑，說話不敢抬頭看人眼睛，也不知道韓二丫當初怎麼找的這個兒媳婦，完全撐不起一個家。

尤其是對妞妞，太不上心了，要不是妞妞是自己親自接生的，她都懷疑是不是撿來的了，

妞妞不會翻身的時候還好，能翻身了后從床上跌來幾次，後來學乖了自己爬下床，再後來就學會自己走路了。

慢慢坐到椅子上的蘇劉氏摸摸妞妞的短髮，滿臉慈愛地柔聲對妞妞說：「乖妞妞，去玩吧！」夏天熱，沒法洗臉洗澡，只好頭髮剪得短短的。

「嗯！」妞妞穿著開襠褲，又一屁股坐回了原地，繼續玩她的石子。

蘇大虎、韓二丫一行五人外出找吃的剛返程，每個人都累得臉色通紅，大汗淋漓。

「這麼多人才找了小半筐。」韓二丫看著蘇秋背上的背簍，眉頭緊鎖，家裡已經沒什麼糧食了，以前家裡是有點銀子的，可去年徵兵，自家兩個兒子必須要去一個，小兒子年紀不夠，只能大兒子去，一家人怎麼捨得呢，好在當時有規定，如果不去可以出銀子，自家出了30兩銀子后家底一下子掏空了。

當時想著錢沒有了可以再賺，但兒子去了戰場就是九死一生，基本回不來了，當時沒想到旱情會這樣嚴重，當然她也不後悔現在沒錢買糧食，現在的物價，30兩也買不了多少糧食。

其他人四個人對韓二丫的抱怨和碎碎念充耳不聞，只低著頭走路。只是面上也難免露出憂心忡忡的神色，除了不懂事的妞妞以外，大人們很多天沒開懷大笑過了。

自己公婆手裡肯定還有些養老銀子的。韓二丫瞅了眼前方地蘇大虎，幽幽地想。

眼看著快到村了，他們和蘇東三人碰到了。

「大伯、大媽、秋堂哥、紅堂姐、夏堂哥」三個孩子老老實實地停住腳步，挨個打招呼。

蘇大虎等人紛紛「嗯」「哎」答應聲，蘇夏朝著蘇東笑了笑，問道：「東子你們今天去哪兒啦！找到吃的了嗎？」

蘇夏年紀和蘇東、蘇北年紀相仿，出去玩的時候他們三是個小團隊，關係比較親，講話也就不顧忌點。

「還是大青山啊」蘇東神色一僵，不敢說去了鬼坑，只說去了大青山，畢竟是說謊，口氣比較生硬，不過也沒人真的關心他去了哪兒。

蘇北心虛地看著地上，不敢和人對視，蘇梅則是有點怕這個大伯，兩人一左一右站在蘇東身旁，反正萬事有大哥出頭。

「哎呀，東子你手怎麼了？」韓二丫細心點，注意到蘇東身上最狼狽，手掌血啦啦的，

蘇北心『咚』地跳了下，微微抬眼看了看蘇東，蘇東下意識地把手往身後藏：「沒，沒什麼，就是摔跤了。」

蘇大虎看了眼不以為意，男孩子淘氣摔破了是正常，韓二丫本想問問找到什麼了，她看蘇東背上的背簍里有一卷麻繩，但蘇大虎已經抬腳回家了，自己也就閉了嘴。

一行人默默往回走，蘇東速度慢，漸漸地被蘇大虎甩開了。

蘇梅在大伯家面前不敢坑聲，但蘇大虎進了自己家院子，蘇梅顧不得自己有些酸軟的腿腳，朝著自家方向跑去，蘇東蘇北遠遠地聽見她的聲音：「娘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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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大虎是蘇大牛的親哥，是蘇蘭蘇東們的大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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