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離開他
劉園長是個精明透頂的人，其實她早就看出來兒子在犯傻了，原以為雲馨有自知自明，所以她對這件事也沒過多去摻和。
不過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劉園長發覺又有些不對頭，雲馨漸漸對姚志恆有了笑臉，而且等到晚上下班時，姚志恆還送他們母子回家。雲馨也不拒絕，一男一女兩個人拉著小胖往回走，不知道的，還當這是幸福的三口之家呢。
必須得防患於未然了，劉園長終於下定了決心。
這天午後，正是園裡的小朋友們午睡的時間，劉園長把雲馨叫到了她的辦公室，隨手關上了門，又親自給雲馨沖了杯雀巢咖啡，擺在了她面前的茶几上。
這待遇換了誰都會受寵若驚，不過雲馨又不傻，當然猜得出來，劉園長突然這麼隆重的用意何在。
本來雲馨也是個女孩子，她又不是鐵石心腸，她也才二十一歲，雖然對男人有那麼點恐懼，但她依然有女孩子的本性，姚志恆對她的真心誠意，她當然也看得出來。
在姚志恆不屈不撓的追求下，雲馨漸漸的被軟化，慢慢的開始妥協，終於和他拉近了距離。
往往愛情的火焰一旦點燃，馬上就有了燎原的勢頭，雲馨也就陷在濃情蜜意中無法自拔了。
只是雲馨一直還有隱憂，那就是這個劉園長。
雲馨知道劉園長早在十多年前就和姚志恆的父親離了婚，一直單身帶著兒子苦苦打拚，才算是有了今天的成就。
劉園長最在乎的人就是自己的兒子，她當然不能眼著自己的兒子往「邪路」上走，憑她的性格，百分百不會任憑雲馨和姚志恆的關係發展下去。
所以雲馨也預感到，攤牌這一天早晚要來，只不過她沒想到來得這麼快而已。
此時，劉園長的開場白走的是以柔克鋼的路子，她哀聲嘆氣道：「雲馨，我覺得，你是個難得的好孩子，可就是你的命太苦了……
「說起來，我和你也是同病相憐吶，當年我也是單身帶個孩子，遭的那份罪就不用說了。
「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下大雨天，孩子得了支原體肺炎，我一個人半夜抱著他上醫院，整個人全身上下都濕透了……我那時候覺得是真委屈呀，自己一個人哭得昏天暗地……
「你說誰管我呀？我不得自己管自己呀？你說是不是呀？」
雲馨聽著這話，也心有戚戚焉，泯著嘴，表情沉重的點著頭。
「我這輩子，最大的希望就是小恆了，為了小恆，我願意付出我所有的一切！我想你為了小胖也一樣，對吧？」
劉園長臉上的皺紋突然變得越來越深了，滄桑的苦笑道：「我說到這兒，你一定也明白我要說什麼了。如果換了是你，你能願意小胖長大以後，找一個帶著孩子的女人過日子嗎？」
雲馨理所當然要搖頭，她還沒到那種為了愛情什麼都不顧的地步，當然她也沒必要為此而騙自己，或是去騙別人。
「這就對了。」劉園長欣慰的長出了一口氣：「你知道這麼多年來，我為什麼一直都是孤家寡人嗎？
「其實我不是沒喜歡過別人，也不是沒和誰碰撞過愛情的火花，但我從來都沒和任何一個男人有過結果……
「因為我對任何一個男人的愛，也沒我對我兒子的愛深！
「在他們向我求婚的時候，我都在想，我找的這個男人，小恆會不會接受他？
「反過來，這個男人跟小恆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會不會待小恆好呢？
「說實在的，我覺得都不可能。
「再說，一旦將來我和那個男人再有了孩子，那我的小恆就肯定受冷落了……
「所以呢，要是愛你的孩子，你就該為他捨棄一切，也包括愛情……」
雲馨聽著劉園長的長篇大論，只低著頭撥弄著衣服上的弔帶，半晌不發一言，也不知道她是準備選擇愛情，還是打算選擇兒子。
劉園長有些焦燥的站起來，那肥胖的身體踱到了窗前，遮掩了好大一片陽光，使得整個辦公室都顯得有些灰暗了。
劉園長沉吟著又說：「我有個姐妹，在尚海開了一家大型幼兒園，那裡的工資和待遇都比這裡好。我介紹你過去，怎麼樣？」
原來劉園長已經把一切都計劃好了，雲馨還能說什麼，終於她抬起頭，語氣平靜的說一句：「劉園長您放心吧，我馬上就離開志恆。「
雲馨的話出乎劉園長的意料之外，她以為她至少會跟她爭論幾句吧？或是對她淚水漣漣，又怨又恨才對。
可雲馨反倒平靜得像在說別人的事，在她張清麗淡雅的臉上，竟然找不出一絲一毫不悅的痕迹。
劉園長愣了一會，才又從抽屜里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牛皮紙信封，遞過去說：「雲馨，這些錢你拿著，在那裡人生地不熟的，你們母子倆用錢的地方肯定多。」
雲馨下意識的要去推辭，劉園長把信封塞到了她的懷裡：「傻丫頭，我和你都是單身媽媽，知道當單身媽媽有多苦，我也知道你這孩子清高，可你也得想想小胖吧？你忍心讓他跟你一塊受苦呀？」
既然劉園長都這麼說了，雲馨再推讓就顯得矯情了，只說了一句：「那…謝謝您了，劉園長。」
……
「什麼？你要帶著小胖去尚海，你瘋啦？」梁燕聽了雲馨的話，把下巴都驚掉地上了：「好好的金河你不待，你跑那麼遠幹什麼？」
「不幹什麼，準備到大城市闖一闖。」雲馨不想對梁燕說她和姚志恆的事，只是隨口輕描淡寫。
「你這不胡說八道嗎？」梁燕攔住她，氣急敗壞的道：「你帶個孩子怎麼闖？你這人怎麼這樣呀？怎麼想一出是一出呀？」
雲馨撩著耳跡的頭髮說：「姐，你也不用勸我了，車票我已經買好了，一個小時以後的，我，必須得走。」
她又拿出了那張銀行卡，塞到了梁燕的手裡：「姐，恐怕這一輩子，那個人我也找不著了，這錢也沒法還給他了，乾脆就給你吧。如果不是你這些年這麼幫我，我和小胖可能早就活不下去了，這點錢就算是我對你的回報吧。」
「你胡說什麼呢？」梁燕又急了：「我要了這錢那我還是人嗎？」
她像燙了手似的，連忙又把銀行卡塞了回去：「你要是再把這東西給我，咱們倆的姐妹情義，這輩子就算徹底斷了。」
梁燕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雲馨也不敢再造次，只得苦笑一聲：「那你的情我該怎麼還吶？」
「傻丫頭，誰用你還了！」梁燕揉著發酸的鼻子說：「只要你和小胖能好好的，就算是還我的情了。」
……
雲馨和小胖剛過了檢票口，就聽見一個聲音在身後喊：「雲馨，你等等！」
那是姚志恆的聲音，雲馨本不想回頭，就這麼義無返顧的走出姚志恆的視線，走出姚志恆的生活，可小胖卻掙脫了雲馨的手，轉身向檢票口跑去，興奮的喊著：「姚叔叔……」
雲馨無奈，只得轉回身，擠在相反方向的人流中，拉住了小胖，隔著檢票口看著表情痛苦的姚志恆，語氣冷淡的問：「你來幹什麼？」
「你說我來幹什麼？」姚志恆的眼睛幾乎都要噴火了：「憑什麼你就這麼走了？你為什麼會這麼狠心？難道我對你不夠好？難道我再怎麼做都感動不了你嗎？」
檢票員像在觀賞一出煽情大戲，先看著姚志恆，接著又把目光轉向了雲馨。
「你別傻了好嗎？」雲馨苦笑，用對幼兒園小朋友說話的口氣，溫柔的說道：「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我不值得你這麼做。志恆，你還是回去吧，一定要做個好兒子，一定要聽媽媽的話。」
說完了這句，雲馨殘忍的轉回了身，拽著哭哭啼啼的小胖，腳步堅定的越走越遠，直到徹底離開了姚志恆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