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遍地黃金
薊州城中央,薊州節度使府邸,一名全身籠罩於黑袍中的身影恭敬的站立在書房裡,此時的他眼眉低垂,似是不敢抬頭與他對面的中年人對視。
「陰鷲,發現小煜的行蹤了嗎?」說話之人一身金紫蟒袍,豹頭環眼,講話之時聲如洪鐘大呂,極具威勢。
「探報說是九公子以行至城郊泗水橋上,相信不久就能到達府邸。」名為陰鷲的年輕男子斟酌了下用詞,拱手沉聲說道。
「嗯,我知道了,你去暗中保護小煜,務必讓其安全進城。」中年蟒袍男子揮了揮手,示意其可以離開了。
中年人揮動的手還未放下,就感覺一陣清風拂過,陰鷲原先站立的地方已是空無一人,蟒袍男子無奈的笑了笑,顯然早已習慣這陰鷲的雷厲風行。
蟒袍男子正是九公子娘親的親弟弟,他的親舅舅,秦煜娘親魏萊在妊娠過程中遭逢難產,號稱全帝國醫術翹楚的一眾御醫最終也沒能阻止住這位貴妃的香消玉殞,而這也是秦煜往後體弱多病,成為皇城著名的藥罐子的根本緣由。
魏闔身為一州節度使,手攬大權,在山高皇帝遠的薊州,他的一句話甚至比皇帝還要讓人服從,妥妥的薊州土皇帝,可惜魏闔生有三個女兒,就是沒有一個帶把的,這個問題他也很困惑,想我魏闔這十數年春秋也是雨露均沾,勤於耕耘,怎個就生不出個兒子來呢?
當年若不是姐姐的幫助,這薊州土皇帝哪能輪到他魏闔來做,雖說薊州土地不算是沃野千里,但薊州人民善於經商,這些年倒也算是油水頗豐,光是他魏闔的兵馬就已達十數萬之眾可謂是兵強馬壯。
現在自己的外甥走投無路來投靠自己這個舅舅,他自然是滿心歡喜,上次見到這個外甥還是五年前了,聽說他要來的消息后,自家那三個丫頭可是高興壞了,整日就盼望著這個小表弟什麼時候能到呀,府里沒個同齡的男子玩耍,三個丫頭又個性迥異,難與有共同話題,等到這個小表第來呀,估計是要上演一場精彩的爭寵年度大戲咯。
這魏闔的三個女兒,大女兒魏天沐個性跳脫,別的女孩子家都是喜歡琴棋書畫,養花種草之類的,偏偏這些在這位魏家大小姐看來都過於矯情,舞槍弄棒才是她的最愛,幻想著有那麼一天穿上紫金鎧甲,騎上那高頭駿馬馳騁沙場,亦或是青衣良駒,手握那三尺青鋒仗劍天涯,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快哉快哉啊。
二女兒魏雨煙則是不喜歡如魏天沐那般痴迷於武學,對江湖亦無所嚮往,在她看來,個人武功再高終究只是匹夫之勇,人力終有窮盡時,那位武神城的城主人稱美髯公的江湖武道第一人如何?在那場與疆牛國的戰役中破甲三千二后也不得不選擇退卻,如若不是如此,等到他氣力被耗盡,滾滾如浪潮般湧來的鐵蹄就會將其碾碎。
熟讀詩書典故,諳習兵法韜略的魏雨煙,在她看來,世上寶劍萬千柄,大致可分為三等,庶人劍,諸侯劍與天子之劍,好勇鬥狠,招搖過市,此為庶人劍也,以勇武為鋒,清廉為鍔,賢良為脊,忠聖為鋏,此為諸侯之劍,以大秦鐵蹄為鋒,山海為鍔,開以陰陽,制以五行,持以春夏,行以秋冬,一劍無往不破,天下歸服,此乃天子之劍。
是而魏雨煙如若有餘隙,不是研習縱橫捭闔之術,就是研究古今兵法與謀略,天文地理,風土人情亦有所涉獵,範圍之泛,平日里尤喜與人手談,年紀雖小,棋藝之高就連那些老夫子也為之咋舌,王府里,那些個丫鬟僕從們經常見二小姐夜深閨房黃卷青燈,挑燈夜讀。
三小姐名曰魏冬青,名字既無大姐魏天沐那般霸氣,也無二姐魏雨煙那般詩意婉約,大概是她那粗獷尚武但沒讀過幾天書的父王把腹中僅有的一點墨水都撒在了老大和老二身上,而到了她這個老三這裡肚中所剩無幾的那點墨水大概就不夠調度了,初聞其名,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的丫鬟呢。
不過現在魏冬青之名在這薊州城可謂是如雷貫耳,誰人不知薊州王府上,大小姐武藝卓爾不群,二小姐學富五車,詩詞音律無所不精,三小姐最近幾年在薊州城可謂是聲名鵲起,憑藉過人的商業手腕使得魏薊珠寶連鎖店開遍全城,大有向外繼續擴張的趨勢,所有人都相信,只要給她一些時日,魏薊珠寶就不止是在薊州城駐足了。
薊州城郊的一處官道上,四匹駿馬與一頭青牛駝著他們的主人悠哉悠哉的緩慢前行,正是不打不相識的秦牧與徐賀及九公子秦煜一行人。
「唉,你總吹噓你師傅多麼多麼厲害,那我問你,比之槍仙張綉何如?」秦煜牽動韁繩,靠近那頭青牛後好奇的對那牛背上的青年問道。
「張綉?就是那個打不過別人就放暗器的那個?」秦牧一臉鄙夷的道:「槍仙,滾他娘的卵蛋,我師傅不用武器即可勝之。」
「吹牛呢吧,據我所知,張綉雖號槍仙,可誰人不知他最厲害的其實是他那神鬼莫測的暗器手法,不知多少高手敗於其上,你說你師傅空手勝之,未免太過了吧?」對於這騎牛的嘴皮子功夫,秦煜這一路上可是清楚的,這傢伙黑的能說成白的,加之又喜歡吹牛,要不是知道他武功確實高,這會兒秦煜就該教教他什麼叫做秀才遇上兵了。
「暗器?我那師妹就能勝他張綉,何須我師傅出馬。」秦牧騎在牛背上一副弔兒郎當的模樣,對秦煜口中的槍仙顯然是嗤之以鼻,再厲害你還能有我師傅厲害啊?
此時的秦煜要是能打過這騎牛的,絕對是一腳就給他干翻下去,可惜啊,實力不及人家,只能恨得牙痒痒,卻又拿他無可奈何。
「哎喲,牛兄,別生氣呀,我不吹牛皮了還不行嗎?」也不知怎的,大概是騎牛的在沾沾自喜於剛剛吹出的牛皮時,抖動的腿打到了青牛的緣故,顯然脾氣不大怎麼好的大青牛一個甩身,本就坐立不穩的秦牧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立馬就摔了個狗吃屎。
看到這一幕的眾人皆是捧腹大笑,尤其屬秦煜笑得最是厲害,那眼淚都給笑出來了都,就差沒有鼓掌叫好了,叫你吹牛吧,這下還吹不啦,天地之間有桿秤呀,雖然我打不過你,但牛兄著實是給力啊。
被自個兒的寶貝青牛拱倒於地,秦牧也不生氣,反倒是出人意料的反過來安撫著大青牛,那模樣就像犯了錯的丈夫在自家娘子面前的諂媚阿諛,看得其身後的一行人是面面相覷,不思其解,什麼時候這坐騎的地位比主人還高了?這大青牛現在給人一種喧賓奪主的詭異之感。
「嘿嘿,我說牧兄,你為何對這大牛如此這般,像對待小媳婦似的,不就是頭青牛嘛。」見秦牧牽著青牛不敢騎乘的囧狀,秦煜這小傢伙騎在馬上俯身揶揄道。
「你這毛沒長齊的黃口小兒能懂個啥,我這牛爺可不比一般的青牛,日行千里,上山下海都不在話下,怎麼樣,比你那瘦馬強吧。」秦牧看見秦煜這小子得瑟的樣氣不打一處來,聞言后立馬就唇齒相譏的反駁道。
「嘿,就你這頭老牛,雖說我這馬也不是什麼日行千里的良駒,可我還真就不信一頭老牛能比我這馬兒跑得快的。」秦煜可不是不信嗎,疆牛國的牛厲害了吧,可也只是用於騎兵沖陣之用,論機動性是遠不如馬匹的。
「愛信不信,隨你。」說完秦牧遊覽起道路兩邊的風景來,不在理會這個在他看來的井底之蛙,夏蟲不可語冰,雞同鴨講有何生趣啊。
秦煜見狀也沒了繼續鬥嘴的興緻,只是心中仍是腹誹不已,就你那頭老牛啊,奔跑速度快不快咱暫且不說,可那拉得是真的快,十步一泡尿,二十步一坨屎的,整條道路硬是被你這寶貝青牛拉成了黃金路,豈不看那路上的行人紛紛掩住口鼻,一臉的唾棄,這種嚴重污染環境的牛一看就不是什麼好牛嘛。
自從橋上與幼漁小姑娘分離之後,這兩個年齡相仿的少年一路上就慢慢的熟絡了起來,騎牛的愛吹噓自己的光輝往事,行走江湖遇到的高手啦,某某地方看到的某個姑娘屁股多翹,胸脯有多渾圓飽滿啦,而秦煜這小男孩則是像個沒見過世面的下里巴人,一路上好奇寶寶似的問這問那,兩個人互相拆台也是時有發生,每次這個時候後面的白髮老者就會笑不攏嘴,缺了兩顆門牙的事實也就暴露無遺。
一陣馬蹄聲響起,來人在離秦牧一行人不遠處勒馬停歇,鮮衣怒馬,頗具氣勢,女子一身華貴的青衣裝扮,一對微微向上傾斜的劍眉配上她精緻的五官讓她看起來英氣十足,三千煩惱絲負於身後,露出光潔額頭,一雙桃花眼讓她英姿颯爽的同時還些微帶有一絲嫵媚,那些江湖中的女俠仙子大概也不過如此了吧。
女子勒馬叫停后,一雙桃花眸子在秦牧一行人中快速掃過,當其視線停留在某人身上時,只見她嘴角微微翹起,輕啟紅唇:「表弟,還記得表姐我嗎?」
鮮衣怒馬,英姿颯爽,胸前有那峰巒堆疊之勢,看得某個登徒子眼睛都直了,直到發現自己的口水都流出來了,這才伸手猛地一擦,好一個豬哥像啊。